李理爺爺住在一棟老樓,門前的馬路經過多次加高,已經高出房門不少,李理拎著行李,小心的低頭進屋。 老人顯然也吃過了晚飯,正專注的看著電視裡的新聞,看見李理父子二人進門,老人嚴肅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卻又轉頭專注的看著電視,隻是輕輕拍了拍身旁的沙發,李理便把行李放在腳邊,走過去挨著老人坐下。 李建國輕聲恭敬的喊了一聲爸,就拎起李理的行李向裡屋走去。 老人一邊盯著電視裡的新聞,一邊輕輕拉著李理的手,輕輕摩挲。李理看著這三年很少見到的老人,隻覺老人身子又佝僂幾分,麵色雖然依舊嚴肅充滿氣勢,但以往覺得高大的身形,如今看來,卻覺得小了不少。 也不知是自己個子高了,還是老人身子縮了。 新聞播完,老人這才從一旁拿過眼鏡盒,摘下老花鏡收好。看著李理的臉,打量了片刻,開口道,“好孫子,又長大了?來,立正站好,讓爺看看。” 李理恭敬起身,努力站了個標準的軍姿。老人坐在沙發上抬頭仰視,氣勢上卻仿佛在俯視。 片刻後,輕聲道,“好。” 李理這才恢復懶散的模樣,撒嬌道,“哪裡好?” 老人麵色一鬆,笑道,“我孫子,哪裡都好。” 李理哈哈一笑,歡脫的坐回老人身邊,親昵的摟著老人的胳膊,如兒時一般。 老人一臉慈祥的看著孫兒,聲音卻習慣性的嚴肅起來,“你劉爺爺過年的時候來電話了,說當初想把你戶口弄到上京去,那時被我拒絕了。結果那老東西一直操著你的心,知道你今年高考,讓你無論如何這個暑假要去上京一趟,他有些話想跟你說。” “我不知道他具體要說什麼,但是我估計,有幾個可能的結果。第一個,還是要把你的戶口弄過去,這個我不允許。你出生在油田,便是跟著你父親的籍貫,也是洛都,是這裡的人,沒必要往上京湊。” “第二個,可能想給你走走後門,找個好學校。我不允許。學校的學習名額,是屬於國家的,有能者居之。你考得上,想去什麼專業都可以。你考不上,那就是你的努力程度不配那個名額。” “第三個,大概是想把你介紹給一些人,你劉爺爺家這一代是個姐姐,你知道的。雖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但有些事終究是需要男人出頭去做。除了前麵我說的那些,如果你劉爺爺囑托你些什麼,你務必盡力。如果拿不定主意,那就寫在本子上記好,回頭給我打電話。記好了嗎?” 李理看著嚴肅說話時氣勢驚人的老人,恭順的點點頭,“孫兒記好了。什麼時候出發?” 老人笑瞇瞇道,“好不容易放長假,陪我和你奶奶待兩天,大後天出發。” 李理俏皮的行了個軍禮,口中喝道,“遵命!” 還好隻有兩天,老人少年時是家族長房大少,讀書的種子,恰外敵入侵時,棄筆從戎。投軍時攜了不少軍資,又是讀書人,便當了多年政委,身邊的兄弟打光了一批又一批,最終能留下來的交情,都是關係莫逆。 一大清早,天剛蒙蒙亮,老人就催促李理起床洗漱跑步,老人身子不復當年,但與時俱進,騎著摩托車,慢悠悠跟著李理。 跑完步回來,催著李理洗澡更衣,然後吃早飯,吃完飯,是練字時間。練了兩小時的字,又是讀書時間。 吃完午飯,逼著李理午睡。午睡醒來,拉著李理喝茶下棋。晚上吃完飯,雷打不動的看著新聞。 再之後又是讀書時間。 也許是李理這些年有所成長,也許是因為隻有兩天,小時候覺得痛苦不堪的安排,臨行時竟還有些不舍。 老人似笑非笑的看著李理,問道,“那不如陪我呆上一個月,反正是那老家夥求咱們,晚點去也沒事的。” 李理忙一臉嚴肅說道,“人無信不立。答應了人家的事情,不能失了約。” 老人這才笑笑,復又嚴肅的說道,“交代你的事情,都記好了吧?務必照做。” 李理恭順的點頭應是。這才和李建國一起出發去往火車站。 剛下火車,站臺上就有一輛轎車等待,兩個年輕人一個穿著精致西裝,一個穿著綠色製式襯衣,手舉牌子,上麵寫著一個“李”字。 李理看這排場和字牌,理所當然的上前詢問。報出名字後,兩人便請李理上車,從另一邊拉著圍欄的一處出口離開。 離開車站,汽車一路向東,很快經過大廣場,又過了很久,才拐進南邊一條小巷。巷子裡煙火氣十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七拐八拐,最後在一處院子停下。 三人下了車,李理在兩人引領下,又走了幾十米回頭路。來到剛路過的一個胡同口。 胡同口一邊是停車的院子院墻,另一邊是個飯店,飯店有兩口出口,正對應著胡同裡外。飯店中央一根立柱,周圍墻角散著幾張臺子,雖然是飯點,但十字路口人流雖然不少,卻沒什麼人在這裡吃飯。 李理剛看了幾眼,便被帶著拐進了胡同。胡同看上去是個死胡同,除了隱約有兩戶人家的入口,盡頭是另一家的院墻。 往裡走了三四十米,便是一戶院門。穿西裝的男子敲了敲門,門上開了一個小窗,裡麵一雙眼打量了一下幾人,仍嚴謹問道,“口令。” 男子低聲說了句什麼,門後一陣響動,這才打開大門。 進門左手邊是個鋁合金的小崗亭,崗亭裡外正站著兩名同樣穿著綠襯衣的精悍男子。 院子兩旁是廂房,左側有條回廊,進了正廳,一道屏風前放著一對太師椅和桌子,繞過屏風,後麵又是一進院落。 兩人帶著李理穿行而過,第二進院落中,天井下一個玻璃陽房,裡麵種著些花草,四周散放著一些健身器材,隻是看上去落了些灰土,好像很久沒有人用過。 進了二進院落的大廳,是一個通透的書房,後麵還有一進院落,四角對應著四個房門。 兩人在左上的房門輕輕一敲,裡麵傳來一個有些蒼老氣虛但乾脆利落的聲音,“什麼事?” 穿西裝的男子在門外恭聲道,“李老爺子的孫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