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理心頭震驚,開口怒斥,“你瘋了?” 吳磊這才諷刺的開口,“老子答應和你交朋友了嗎?就你?有個當官的爹,練過兩天狗屁的武,就敢泡我看上的妞?” 李理聞言頓時明白了什麼,猛然回頭望去,隻見韓瑩依舊捂著嘴,見他看著自己,又羞又氣,但隻是搖了搖頭,並沒有開口說話。 李理大怒,再次怒喝,“你看人家像是有一點喜歡你的樣子嗎?平時那麼開朗的女孩,你一說喜歡人家,人家嚇得話都不敢說,隻敢搖頭。喜歡?讓你喜歡上不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吳磊聞言,臉上笑意頓時收斂,換成一副暴怒麵孔,嘴裡罵了一句國罵,上前一步一腳踹來。 李理早有打算,準備側身躲避順便接腿,但左右桌椅礙事,側身依舊伸不開手,反而被這一腳踹中,又被幾張桌椅絆了一跤。吳磊沒有給絲毫機會,見李理倒地,便撲來想要壓製。李理見他撲來,一點不慌,反而麵帶得色,將右腿蜷在身前,雙手抓住對方雙手,右腿猛然發力,將對麵整個上半身向後壓去。這一記如果對方沒有防備,上半身真被大腿發力砸下去,沒點受身的本能,後腦磕地,受傷會很重。 但吳磊反應極快,慌亂中猛的雙手掙脫,架住了身後的桌椅,借機下身向後一錯,主動拉開了距離。眼見李理難以對付,吳磊嘴上卻不饒人,隻是罵道,“老子在外麵打架的時候,你還吃奶呢!”一邊說著,一邊跑回座位,從座位靠裡挨著的暖氣片夾縫中,掏出一把黑傘。 這黑傘似乎有點年頭了,又大又粗,傘尖是個銹跡斑斑的金屬長頭。吳磊拿到雨傘,回身便當胸捅來,李理一時沒有看清,隻以為是當下流行的塑料傘尖,結結實實被捅了個正著。 此時李理氣血上湧,顧不得痛,上前就是一腳,將吳磊踹倒在角落的垃圾桶旁。吳磊快速起身,不管不顧,又是一傘捅來,李理試圖避讓,但過道狹窄,仍然沒有躲開,傘尖再次捅在身上。 李理吃痛,但畢竟打架經驗豐富,鮮少吃虧,對大院同齡人的戰鬥意誌向來不屑一顧。從沒有人敢和他硬碰硬到底。 但吳磊從小沒有父親照顧,不知打了多少爛架,不光打人狠,對自己也狠。 於是雙方仿佛就此杠上,李理挨一傘,就回踹一腳,吳磊身形矮小,顯然有些營養不良,但每每爬起,必然回捅一傘。 李理挨了五六下,越挨越心寒,對方被踹倒這麼多回,臉上表情竟然沒有任何變化,是他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隨著傘尖終於開始戳中同一處,疊加起來的傷害還是讓這個十歲的孩童害怕了起來。 他盯著吳磊手中的傘,怒喝道,“你敢不敢空手跟我打?” 吳磊露出一臉不屑,罵道,“你是傻逼吧?老子不是!你有好爹,我有好傘,老子的傘好歹是自己的,你爹不過是你命好罷了。” 李理頓時傻眼,家中長輩歷來教育李理既不能怕事,任人輕侮。也不能惹事,仗勢欺人。加上家中叔伯帶爺爺輩都是乾部,從來教育要讓著普通職工家的孩子,尤其吳磊父親還有嚴重的工傷。頓時有些猶豫。 但李理甚至不敢回頭,因為他知道背後有兩個自己喜歡的女孩正在看著自己,情竇初開的男孩,哪敢在心愛之人麵前認輸。 於是他腦子一片混亂,隻是撂下一句狠話,“你等著。”便鐵青著臉,特意從後門跑出去,甚至顧不得吳磊趁他錯身之際又踹了一腳,有些踉蹌。 來到學校門口,門衛早就識得這個常在門口進出,經常呼朋引伴在門外小賣部消費的小孩。看他臉色異常,又是上課期間,開口問了一句。 李理勉強回答一句身體不舒服,便匆匆離去。 爺爺家就在指揮部旁,此刻心中一團亂麻的李理,隻知道爺爺此刻必然在單位,奶奶向來糊塗,自己這就回去提刀剁碎那個雜種!武器?老子長輩都是戰場上出來的,還能沒有武器? 一路回到爺爺家中,果然,奶奶見孫子跑回來,關切的問他怎麼回事。李理強自鎮定,隻說是身體不舒服,想躺床上歇一歇。等老人替他蓋好被子,便一番應付,催促奶奶該喂雞喂雞,該種菜種菜。 等老人走遠,李理起身來到廚房,抽出一把雪亮的菜刀,別在腰間,殺氣騰騰,提步出門。 學校外有一座小公園,小公園旁挨著居民區,是一片小人工湖,為了防止居民區幼童落水,不但豎了護欄,還挖了一溜深坑,放置了一溜山石,可供居民坐下休息。 李理此刻就坐在一塊山石上,雖然跟著大人們外出,時常見血,可眼下要自己殺人,還是有些惶恐不安。他心中想著,秦舞陽當街殺人也是十四,自己這才十歲,如果殺人,是不是還是早了些?又在糾結,在心愛的女孩麵前出了醜,這仇怨沒有一地鮮血,哪裡洗的清?又想到,若真是滿地鮮血,自己成了殺人兇手,會不會嚇到女孩?自己爹媽知道兒子殺了人,會是什麼反應?多半會傷心吧?高刷阿姨知道自己救下的孩子成了殺人兇手,會不會覺得後悔? 就在他腦海一片混亂,正在天人交戰之際,耳邊又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會。” 他呆呆的抬頭向著聲音來處望去,隻見眼前一塊一人多高的山石上,飄下一襲白裙,再抬眼一看,高刷阿姨單手支著下巴,微微側頭正看著他。 李理頓覺心中鬱結之氣有了出處,不由的哭出了聲,上前一步,抱住那白裙。哭聲愈發放肆。 待他好不容易止住哭聲,用手擦去眼淚,從剛才打鬥時手上沾染的灰土與淚水混合,越擦眼睛越睜不開。眼神朦朧中,聽見眼前人說道,“當年本不該救你,因緣際會之下卻不得不救,大概那時起就已經染上因果,你若殺人造孽,這一份因果自然也要算在我身上。那你可不就害了我?” 李理這才感到後怕,頓覺後腰插著的鐵器如此冰冷,趕緊從後腰抽出菜刀,丟在腳下深坑中,卻未聽到菜刀落地時金鐵交鳴之聲,好奇望去,哪有什麼菜刀。 他知道是阿姨的手腳,抬眼望去,不見動作,眼前忽然一片清明,將眼前人看的分明。 高刷阿姨悠悠開口,嘆了一句,“菜刀何辜,被你丟棄。” 李理雖然勉強止住淚水,心中仍有激蕩,聽見這一句,頓時又驚又怒,開口問道,“我是臭襪子,我就值五毛錢,現在我連一把菜刀都不如了?你算什麼阿姨,我不想理你了!” 高刷阿姨驚奇的看了他一眼,開口問道,“不是你想我,我怎麼會出現?叫我來,又不想理我,這是什麼道理?” 李理心中本來對兩個小姑娘念念不忘,對男女之別有些懵懂,高刷阿姨是自己此生見過最漂亮的人,對,哪怕一秒720幀,也是幀幀都最漂亮,能打敗高刷阿姨的,隻有高刷阿姨自己。 本來隻是下意識撒個嬌,卻被對方搶白,一時不知怎麼回答,便假裝氣鼓鼓站在一旁閉口不言,像個蛤蟆。 但少年心思敏捷,轉瞬想到一件事,於是開口奇道,“我想你,你就會出現?” 高刷阿姨笑著糾正道,“是你想我,我才有可能出現。” 李理大奇,“為什麼?” 不等他問出口,對方已經自顧自開始說道,“你一個凡人,弱小如螻蟻,你想,便如呼聲,你不主動出聲,我哪有功夫理你?” 見李理又鼓起腮幫子仿若一隻蛤蟆,又笑道,“你可知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你和我,休說接觸的信息量級不同,就是你和你父母,相差不過二十幾年,在你們眼中的一年,感覺上的時間長度也是不同的。” 見李理仍是一臉懷疑,於是笑笑,“你有沒有覺得一年特別長?” 李理點了點頭,惡狠狠的說,“那確實,我恨不得一覺醒來就跟我爹一樣大,”說著臉上露出古怪的微笑,顯然開始幻想著什麼,“誰還敢惹我,我一拳就給他打趴下。” 眼前人麵色有些古怪,卻好像照顧孩子的麵子,說道,“那你回家問問父母,他們有沒有覺得一年特別長?” 李理想了想,說道,“應該是沒有的,我過生日的時候,是高高興興的,畢竟又長一歲。”說著撓了撓頭,似乎有些不解,“他們過生日時,卻是唉聲嘆氣,隻說又老一歲。” 女子說道,“是了,你今年十歲,你的一年,是人生十分之一的長度。你父母今年34歲,他們的一年,隻有人生的大概十分之零點三。這感覺自然是不同的。” 又問道,“你知道為什麼年齡不同,對時間的感覺也不同嗎?” 李理聽得有些入迷,搖了搖頭。 女子說道,“因為人每天都在接收不同的信息,雖然大部分是重復的,但仍然多少會有一些新的信息被接收到,這就是年齡的意義。他們接收的多,你接收的少,所以對相同的時間,感覺上卻不同。” “而你我之間接收的信息數量,與你和父母接收的信息數量相比,差距可是非常非常大的。所以,我固然可以輕易找到你,但我隨便做點什麼事,可能對你來說就是好幾年過去了。能理解嗎?” 李理仍是搖了搖頭。 女子隻是輕輕嘆了口氣,便不再多說。 李理在一旁坐著,隻覺得心頭鬱結逐漸消散,整個人似乎平靜下來。過了片刻,開口奇道,“你好像很有文化的樣子,你平時都在做些什麼啊?” 女子隨口應道,“確實,相比於你和你認識的人,我可太有文化了。我平時在做什麼?當然是在學習咯。” 李理大奇,“你都這麼有文化了?還在學習?而且一學就好幾年?”小少年整日隻想玩樂,對學習苦不堪言,隻是為了大人誇贊和少挨打才勉力學習,又為了一點虛榮,加上有點小聰明,這才能保持學習成績始終名列前茅,但學習哪有玩來的有趣?聽阿姨這麼一說,隻覺得對方是在吹牛。 阿姨隻是嘆了口氣,語氣中頭一次帶上一絲憂慮,“是啊,一直在學,而且不止好幾年,已經很多很多年了。可是學無止境啊。” 李理又好奇的問道,“那你也要考試嗎?你要上大學嗎?當博士?你學習是為了什麼?” 不等對方回答,忽地正色,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樣的念了一句,“為華夏崛起而讀書?”念到後麵,已是帶上了調皮的語氣。 女子搖了搖頭,語氣中有一絲彷徨,“華夏之崛起?不是。學習是為了弄清楚到底什麼是真。修煉是為修真,可到底何為真呢?” 李理指著對方忍不住的大笑,“何為真?我不就是真?你不就是真?”又拍拍座下青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理直氣壯的說道,“這大石頭,不也是真?” 接著疑惑的問道,“看你好像很有文化,連真假都分不清?” 女子沒有回應,仿佛神遊天外。 李理頓感無趣,一時眼神亂晃,看到座下青石時,卻驚恐的呼出了聲,原來不知何時,坐著的青石,卻像是虛空中一麵鏡子,倒映出另一個李理,此時頭下腳上,卻也正在看著他。 李理嚇了一跳,從青石上跌下,心知是眼前女子搞的鬼,並不感覺害怕,隻是有些氣惱,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女子依舊望著天邊,漫不經心的應道,“你不是說這青石也是真嗎?真的青石,又怎麼會變成你,還會動?” 李理頓時呆住。接著眼中一片熱切,問道,“你知道克隆嗎?這是克隆嗎?” 女子點點頭,沒有說話。 李理急切的問,“你能不能等我一會?”接著不等女子回應,撒腿就向學校跑去。邊跑邊回頭呼喊,“一定要等我啊,我馬上就回來。” 急匆匆跑回教室,不顧眾人訝異,也不顧楊含露驚喜的要帶他去見老師,隻是伸手從小丫頭頭上拔下幾根頭發,引得小丫頭痛呼一聲。接著奔向韓瑩,不顧對方反抗,依舊拔下幾根頭發,接著瘋了似得又跑出去。 剛到樓下,隻聽到耳邊傳來一句話,“癡兒,我知道你所思所想,但這是不可以的。好好學習吧。” 於是停住腳步,呆呆的望著天。 班主任在幾個孩子的帶領下來到他身邊,他也好像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