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李理才驚覺身體有異。有些慌張的爬起來,朱迪也隨他起身,少女滿臉羞紅,似乎沒察覺到李理的異樣。 氣氛由香艷忽然變得有些尷尬,李理定定的看著朱迪,神色中慌張又帶著些歉意。朱迪整理好衣物,看李理神色復雜,忽然頑皮的一笑,嘴裡嗔怪道,“臭流氓,這下滿意了?” 李理不說話,隻是輕輕抱住她,感受著少女的曼妙身姿,想到終有一別,不由的越發用力,直到朱迪輕輕喊了一聲有點疼,這才放開她。認真的打量著朱迪。 朱迪終於嘆了口氣,“你可是個男孩子哎,為什麼比我還多愁善感?” 李理一怔,素來歡快溫柔的朱迪,僅僅是一句沒惡意的調侃,卻莫名有點傷人。 朱迪察覺不對,坐在床上,雙手抱膝,側頭道,“給你講個故事?” 見李理沒有反對,就說道,“我家以前開典當行的,其實就是放點沖。有一年,蘭衛州有個叫壺天下的賣紫砂壺的老板,來河陽說是有很多現金,想要放出去。聽我父親說,是很大的一筆錢。於是聯係了河陽大大小小的很多小老板來共襄盛舉。這個蘭衛州的老板特別有錢,最初合作的幾個人,都請去蘭衛州他的店裡和家裡參觀。去機場接機的是發明汽車的那個牌子,河陽本地的老板路上誇這個汽車氣派,然後去他家吃飯。 那老板家有七八畝,是個園林,裡麵有個池子,天氣適宜的時候就養著龍魚,那些年一條好魚可能都幾萬十幾萬,幾個人又誇。有人開玩笑說這麼貴的魚,不知道吃起來怎麼樣。結果吃飯的時候就端來兩個大盤,裡麵就是兩條龍魚。 吃完飯去店裡喝茶,沒多久那家汽車店就把庫存的幾輛車全送來了,一人發一把鑰匙。” 李理聽得目瞪口呆,滿臉羨慕,朱迪麵色平靜,繼續講道,“之後河陽的老板們就經常和那位老板來往。幾乎是無償的幫他放沖,後來過了兩年好像,有一次喝茶的時候,那個老板接了個電話,本來都已經挺熟了,又特意避開眾人去接的。回來之後麵色凝重,大家問他他也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解釋,說國外有個博物館,打算賣一些藏品,有人打算像買航母那次一樣打算找個人操辦這件事。對他來說資金壓力可能略略有一點大,不過他在外麵有很多賬,這個事情也不是特別著急。等事成之後,可能就不是賣個壺賺點錢這麼簡單了。” 朱迪定了定神,等李理反應,接著冷笑一聲,“河陽那些老板,後來也做過調查,但是始終沒找到這位老板過去有什麼劣跡,那就覺得這是個天大的機會。這些年,從壺天下的老板那裡其實拿過不少好處,光那輛車,就得一兩百萬。結果和人家談這個事,人家根本不想談。一來二去,就特別著急,最後幾個人話裡話外還威脅人家放沖的收益要降低,人家這才勉強答應。” “後來嘛,這些人就被騙咯,我父親被騙的最少,隻有。”朱迪狠狠地咬了咬牙,“六百萬。” 李理瞠目結舌,又有些不解,問道,“所以這個故事是說,人不能貪心?” 朱迪輕呼一口氣,眼睛又笑成一道月牙,點頭道,“是呀,人不能太貪心喔。” 李理聽她意有所指,有些疑惑有些薄怒,“你是說我貪心?” 朱迪輕嘆一聲,認真道,“是啊,你特別貪心,你自己不知道嗎?” 李理大怒,為自己爭辯道,“我從來沒在錢上虧欠任何人,大街上看到要飯的會給錢,同學哥們吃飯都是我買單,我哪裡貪了?” 朱迪輕輕一笑,“傻瓜,沒說你貪財。隻是。。。你希望我留下的是吧?” 李理一怔,喃喃道,“當然是。” 朱迪回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要的究竟是什麼?是和我一直在一起?” 李理抬眼認真道,“是啊,這有什麼不對嗎?” 朱迪搖搖頭,“沒什麼不對,可是你既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又不肯和我一起走,這還不貪心?” 李理大急,剛想反駁,卻忽然想通了什麼,情緒頓時低落,神色復雜的看著朱迪,“所以你說想和我在一起,但更想出國,所以之前你寧肯和我翻臉,也不願放棄出國。因為出國是你最想要的,我不是。是吧?” 朱迪略略有些難過,但笑起來依然很好看,輕輕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忽地輕鬆一笑,跳下床,一雙玉足在地上摸索著套進鞋子。輕聲道,“走吧?去吃飯?” 李理一直若有所思,片刻後忽然瀟灑一笑,倒是嚇得朱迪一驚,伸手摸了摸他額頭,問道,“你怎麼了?你笑的好嚇人。” 李理眼神中有些冰寒,但笑意不減,輕鬆說道,“想通了唄。確實是我太貪了,從小學到的條條框框,總是讓我做個好人,要為他人著想,但是總是做個好人,又覺得別人都虧欠我,有時候一些小小的任性,也理應被他人接受。這不就是強買強賣嗎?也許別人不需要我的好意,或者不願意接受我的任性,來交換我的好意,也不一定呢?” 朱迪認真的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男孩,臉上半是恐懼半是撫慰,終於嘆了口氣,沒有回頭,“是的,想要什麼,總要付出些什麼,但即使付出了,也不一定能有回報,這種風險才是常態。‘有付出就有收獲’這種話,有時候隻是騙子設的局,想騙你付出而已。” 李理瀟灑一笑,“是了。所以啊,同道而行,分別時也不該惺惺作態,確實是我太貪了。” 這一頓飯吃的有些尷尬,兩人都沒怎麼說話。吃完飯,朱迪便打算回家。李理格外的溫柔,第一次提出要送她回家。 朱迪家在一個老廠的乾部樓,一個小區隻有三棟房子,到了樓下,李理問道,“不請我上去坐坐?” 見朱迪笑的有些勉強,便輕輕點頭,看左右無人,在朱迪唇上輕輕一吻,歪著頭邪氣的笑道,“你的嘴唇真好看,感覺親一萬遍都不過癮。” 朱迪羞澀一笑,輕輕捶打他兩下,眼神有些奇異,似乎第一次,兩人相處時是李理掌握主動。李理不說話,隻是溫柔的笑笑,朱迪神色復雜的看了他幾眼,這才打了個招呼,輕快的回身上樓。 李理送朱迪回家後,一路信步,直接去了王朝酒吧,今天是周末,胡雲芳周末全天都在酒吧,有人的時候做點事,沒事做的時候就在吧臺後寫作業。 安德魯看見李理,驚奇一笑,有些納悶的問道,“你怎麼了?感覺和平時有些不一樣?” 李理此時整個人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仿佛看待世界的角度都不一樣,有一種自己‘確實長大了’的感覺,回想起平日各人說的話,露出的表情,似乎都有種另類的感觸。 此時聞言,輕鬆笑道,“沒什麼,可能就是忽然長腦子了吧?” 安德魯一說話,旁邊忽然冒出來一個小腦袋,胡雲芳一臉好奇的看著李理,身上穿著一件可愛的俄式女仆服,李理一看,頓時眼睛有點直,又是一副傻相,許久,才愣愣的看著安德魯,指了指胡雲芳,問道,“這就是天哥給她準備的‘超好看的製服’?” 安德魯滿眼欣賞的看了看胡雲芳,轉頭問道,“不好看嗎?” 李理忽然大笑,“好看,太好看了。這麼軟萌端莊的衣服,配上她這雙攝人心魄的眼睛,真是超級無敵好看。天哥眼光牛逼啊。” 說著,便隔著吧臺,輕輕的向胡雲芳伸出了手。胡雲芳有些害羞的想向後躲,李理忽然輕喝一聲,“不許躲。”胡雲芳就真的乖乖的站著不動,隻是一雙大眼定定的看著李理。 李理麵帶微笑,輕輕的在胡雲芳小臉上捏了一下,有些迷醉的誇贊了一句,“真的好漂亮。” 胡雲芳早知道自己和姑姑生活能有如此大的改變,都是因為眼前這個李哥哥,因此哪怕是覺得他今天變化有些大,卻也是被害羞和感激掩蓋了心頭的一點不舒服。 此時被李理親昵的捏臉,跟著姑姑在飯店宿舍長大的小姑娘並非不諳人事,抬起頭定定的看著溫柔笑著的李哥哥,心頭竟還有些期待。 安德魯看著兩人的互動,頓時有些目瞪口呆,於是怔怔的走到休息室門前,敲了敲門,喃喃道,“出來看上帝了。” 片刻後,兩人一同出來,看見李理站在胡雲芳身側,兩人頭湊在一起,李理正在幫胡雲芳指導作業,於是兩人一起目瞪口呆。 李理察覺到異樣的眼神,回頭看兩人一副震驚的樣子,溫和笑道,“怎麼了?” 不待二人回應,聲音略大,鄭重的說道,“謝謝天哥,也謝謝安豬哥,遇到傑哥也替我表達一下感謝。我知道你們收留這姑娘,都是為了我。謝謝了。” 陳笑天古怪一笑,輕鬆笑道,“哎喲,這是什麼情況?長大了?” 李理見他調笑,忽地好像想起了什麼,臉上帶著古怪的笑,開口問道,“上次雷少給的一遝錢,後來你真的給全場免單了嗎?” 陳笑天頓時尬住,仰頭看天花板,“上次幫你擺平曹宇找茬,也請了不少酒水呢。” 李理溫和一笑,率直說道,“天哥辛苦,那點錢就當是弟弟的心意。”說著看了一眼正抬頭看他,一臉癡迷的胡雲芳,“何況以後還有這小姑娘還麻煩天哥照顧呢。” 陳笑天麵帶驚訝的看著李理,忽地走上前,關切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感覺你好像開竅了?” 李理滿臉平靜,略有惆悵開口道,“說來不怕你笑話,以前總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從來沒有把別人放在平等交流的位置上。” 陳笑天挑了挑眉毛,饒有興致的聽著。李理忽地一笑,“我幾把誰啊,所以,該找你要的人情還是得要的。” 陳笑天哈哈一笑,親昵的摟著李理的肩膀,說話的口氣比以往更親近,“可以啊,終於不端著了。知道第一次來的時候我看你什麼感覺嗎?感覺就像是長在深宮內苑的什麼王子皇孫來民間視察工作了。我開酒吧有兩年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見過的人多了,一看你那個樣子,就知道估計玩不到一起,所以肥羊嘛,當然宰一個算一個。” 李理苦笑一聲,“是的,以往我總是把我認為好的東西強塞給別人,然後從別人那裡理所當然的拿一些我想要的東西,現在想想才覺得離譜。” 陳笑天訝然道,“你怎麼突然就懂事了?是發生了什麼?” 李理看了一眼胡雲芳,將陳笑天拉到一個墻角的卡座,陳笑天不忘後頭讓安德魯弄兩杯飲料,兩人落座,李理才將和朱迪發生的事情說出來。 陳笑天帶著曖昧的眼神看了一眼胡雲芳,這才轉向李理哈哈一笑,“小朋友,和男人一樣,女人也是分等級的,滿足一定條件之後,大家的需求都是一樣的,最好滿足的是物質,其次是安全,最後是心靈上的追求。胡雲芳這種苦出身的小姑娘,給她們安排個好的環境,好一點的工作,她就會死心塌地的追隨你。你說的朱迪那個姑娘,看家境是好的,人家想要的就是出去見世麵,”說道這裡看著安德魯的方向有些緬懷的補了一句,“雖然其實出去也未必能見到自己想象中的世麵就是了。。” 看李理有些詫異,他隨意開口,“說回正題,那個叫朱迪的小姑娘,我是不熟悉,但是我很了解那種女孩,人家要的不是你給買個禮物說個好話,要的是你全心全意跟她一起,用她想要的方式生活。哥哥見的多,說的難聽一點,等於是你‘委身’人家。” 李理瞬間了然,回想平日自己的唯唯諾諾,不由苦笑。說著,頗為意動的看了一眼胡雲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