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小方子從春滿苑走了出來，一臉舒爽。 　　太監也是人，割了那活兒，色心卻是壓不住的。 　　每日積壓，加之宮廷內步步驚心，使許多太監的性格都變得扭曲起來。 　　關於這一點，炎京的青樓女子體驗尤甚。 　　但凡會來這種地方的太監，玩的甚至比許多紈絝公子都花。 　　青樓中的女子，一看到這樣的人，兩腳都直打抖。 　　小方子也是一樣。 　　每次被他叫來的姑娘，都要好幾天下不來床。 　　有人說他惡似鬼，有人則說從未見過如此兇狠的太監。 　　他的名聲，好像比起其他來這種地方的太監都要差。 　　世事如此，人總要踩著更弱的人，好似這樣自己才不是過得最慘一樣。 　　小方子之前在宮城中過得極苦，心中哪還會惦記家裡人，剩下的隻有恨。 　　前些年他搭上了右宗院李哥兒的船，可謂是平步青雲，從一介雜役，升至左宗院總事府的送食太監。 　　他從中撈了許多油水，一分沒寄回家裡，反倒是借著李哥兒的勢力，讓家裡的父母兄弟家破人亡，不得不逃出炎京。 　　每次得了出宮的份例，他都是往花柳之地跑，好舒展一身怨氣。 　　剛才在春滿苑玩得爽了，接下來再往秋香樓跑一趟，好好把玩！ 　　他拉進褲腰帶，回頭看了一眼皇宮。 　　“算算時辰，小畜生也該死了吧？” 　　小方子麵目變得猙獰。 　　就在昨夜，他正要睡覺時，一道人影來到他門外…… 　　他正想著，兩旁忽然就走了幾位穿著黑色班服的男子。 　　小方子看清來人，臉色大變。 　　他認不得他們，但知道他們身上穿的衣服意味著什麼。 　　是宮廷中，全由武監組成的翼林軍！ 　　“幾位大人……” 　　小方子剛要開口，就被一位武監打暈了過去。 　　當他醒來時，已回到了左宗院的總事府。 　　他雙手被縛，跪倒在地，環視四周，眼神大變。 　　正中坐著海總事，旁邊站著趙笙和小譚子。 　　在他的麵前，則放著兩盤飯菜，一盤是趙笙的，一盤是他準備給小譚子的。 　　“怎麼會？你……” 　　小方子臉色煞白，哪裡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給小譚子準備的菜也有毒，居心叵測，可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海總事端正高坐，目光淡漠。 　　小方子全身發涼，跪伏在地：“大人饒命，都是右宗院的小李子讓我做的。 　　昨夜是他找到我，交給我一瓶毒，說放到小笙子飯菜中……” 　　海總事眼神微動，卻麵不改色。 　　“哦？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小笙子，你拿紙筆記住。” 　　趙笙前身還算勤奮，曾去內書堂學過幾年，執筆寫字還算得心應手。 　　小方子鼻涕眼淚橫流，仿佛嚇破了膽，不敢再有隱瞞，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原來當初趙笙前身會死，也跟他有關。 　　就是右宗院的小李子找到他，說要找個倒黴鬼去死。 　　小方子當時就抽中了趙笙，讓小李子那邊找了由頭，讓趙笙能來他這裡領食。 　　“黑棍是小平子他們敲的，我隻是給你找了個隱蔽地方送吃食……” 　　小方子哭著喊道。 　　“但就是你盯上了我！” 　　趙笙冷笑連連，低喝道：“你今日還給我下毒！還試圖栽贓給小譚子！” 　　小方子癱倒在地，喃喃念道：“是小李子，他說你害死了小劉子，你不是好人，他要為小劉子報仇……” 　　“不是好人？” 　　趙笙嗤笑一聲。 　　前身算不算好人？隻是想吃一頓飽飯，就被卷入大人物鬥法的風波當中。 　　那一日他從大牢出來，可從未想過害人，是小劉子和小平子不想給他留活路，他才出手。 　　如果這個世道要不是好人才能活下去，那他就不當這個好人！ 　　“左宗院留不得你，謀害同僚，念你還算為總事府辦事多年，給你一個全屍，送回家中。” 　　海總事淡淡說道。 　　小方子雙目無神，臉色蒼白。 　　他哪裡還有家？他是孤家寡人。 　　海總事忽然笑了笑，說道：“險些忘記了，伱這些年，都把家中人逼出炎京了啊。隻能埋在亂葬崗了。” 　　小方子更是通體生寒，萬念俱灰。 　　原來總事大人早就盯上他了。 　　海總事招來兩位翼林軍，將小方子架起拖走。 　　“你為何抽中了我？” 　　趙笙忍不住問道。 　　小方子呆若木雞，聽到趙笙的話，臉上神情頓時陰狠起來。 　　“因為你姓趙！狗一樣的東西也配姓趙？！” 　　他已沒有活路，反倒越發狠了起來。 　　“隻因我姓趙？” 　　趙笙臉色古怪。 　　他想了好一會兒，才知道小方子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 　　趙是國姓！ 　　但他姓趙，可跟皇室的趙沒有半毛錢關係，否則宮裡也不敢收他當太監啊。 　　人與人之間的恨意就是如此，不知何起，使人哭笑不得。 　　趙笙回過頭來，找書苑 www.zhａｏshuyuaｎ.com 望向海總事。 　　“大人，這算是右宗院向咱們開戰嗎？” 　　事到如今，他哪裡還不知道那位與海總事鬥法的是誰。 　　就是掌管右宗院的何總事！ 　　“何誠明這個人，小處大度，大局小氣，這次下毒，不是出自他本意。” 　　趙笙欲言又止，海總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止住你的心思。” 　　“你想著既然對付不了何誠明，就抓來小李子？ 　　但我告訴你，不要癡心妄想了，就像某家之前跟你說過的，這是底線，是態度。何誠明定然要護住他的。” 　　趙笙嘆了口氣，知道海總事心意已決，也不再說話。 　　但他的心裡，早已將小李子還有那位何總事記上了小本本。 　　若不是他有不滅靈光，若不是他恰巧領悟增加嗅覺的招式，隻怕早就死了。 　　“你也再不用擔心以後何誠明會找上你了，否則他就太欲蓋彌彰。 　　皇宮裡的鬥爭，分不出死活時，是不會撕破臉的。” 　　海總事站起身，笑意淺吟。 　　“而且我在幾年前就留下的這先手，既動用了，不打幾拳回去，總不得勁兒啊！” 　　怪不得在早就知道小方子有問題的情況下，海總事依舊要留著他。 　　就是為了今天。 　　趙笙恭維道：“大人睿智！” 　　海總事笑著搖頭，道：“隻是某家沒想到，他會對你下毒，是某家的疏漏。 　　這次小方子的房間一樣由你去收拾吧，他可比小平子有錢多了。” 　　趙笙大喜，道：“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