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酒下肚,孤巖瞬間仿佛置身在坡度可達九十度的光滑大腦上完全赤身裸體的向下滑落,隨後便開始用肚子作為觸地點開始滑行。待酒的“魔力”完全被消解,孤巖這才微醺的扶著旁邊的墻壁走向了不遠處在孤巖眼中閃耀著淡黃色光芒的星陽的身邊。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搖了搖頭,看著不斷晃動的地麵和向下滴水的天空,慢慢走了過去。 “我是不希望他們也知道,雖然……” “無所謂啦,我沒有那麼期待……” 星陽看著眼前有些嬌羞的天玄,一時間也有些不好意思。聽了一小會兒的孤巖則有些受不了了。 “膩膩歪歪膩膩歪歪!送她個鏈子就送,還至於藏藏掖掖的?!” 腦海中的海藝和飛馬聽著突然變成醉醺醺的聲音的孤巖,趕忙看向了突然變換的情景。他們也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在圍墻邊遛彎的孤巖突然走到了這裡。 飛馬揉了揉眼睛,看了看一旁桌上的蔬菜雜燴和幾串肉球。 “難道,我真的跟紅雀說的一樣吃多了?” 海藝感受著空氣中的魔力,心中想著,也許是啟臨近的原因?所以,自己的視覺共享也受到了影響麼…… “根本就沒必要!” 孤巖醉醺醺的走上前來,由於之前喝酒導致記憶和現世感受發生了混亂和破碎,孤巖已經分不清現實和記憶的區別。他想著之前篝火節的時候,自己在幻境之中看到的景象作為基礎的記憶,便自信的看著眼前兩個一臉懵的獸人,直接將他們各自向前推了一下。 “你們兩個,郎才女貌的,為什麼還拉拉扯扯?直接一起不就好了嗎?!” “不是,你又喝了?” 星陽聞著孤巖身上的味道,總感覺對方的狀態不太對。 “那根項鏈,絕絕對對的合乎天玄老師!” 孤巖雖然有些處於微醺的狀態,甚至對著星陽拉拉扯扯,但他還是對天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星陽有些反感孤巖的行為,而後者也因為星陽私自將他的物品整理並收起來的行為而生氣。天玄聽著孤巖的話,似懂非懂,表情疑惑。 “星陽,什麼意思?” “不是,他喝酒了。” “不!你趕緊……同意他!他為了這根項鏈,連那幫什麼卡什麼楊什麼,什麼什麼……什麼,來著?” 星陽看著孤巖一臉懵的樣子,同時注意到了他胸口的魔法石,心中還是一萬個問號。而海藝貌似明白了孤巖的具體意思,但礙於他的樣子,也無法理解全貌。 “你們!” 孤巖抓住了星陽的手和天玄的手腕,然後強行擺到了一起。 “給我原地結婚!我不想看你們秀恩愛了!” 星陽看著頭頂的火焰正逐漸燃起的天玄,同時看著依然沒打算收斂的孤巖,不停的解釋著。 “不是,小玄,你聽我說,這個事我解決……” 天玄看著眼前依然醉眼迷離的孤巖,心中覺得是因為自己最近幾天加訓他的項目太多了,也許他懷恨在心。 “這小子,覺得我針對他了?” “沒有!!” 孤巖猛的直起身子,鯉魚打挺一般指向了天玄。 “我就是單純看不慣星陽這小子假正經你知道吧!” 星陽一臉懵的看著眼前的孤巖,後者卻開始如一個怨婦一般滔滔不絕。 “他根本就不告訴我他在忙什麼!我告訴你,他最近一直都早出晚歸的,辛苦的要死!你親他一個都不夠!” 天玄一臉驚訝的看向了星陽,後者前幾天剛剛向她保證不會為了“博美人一笑”做傻事,如今看來是食言了。 “而且啊,這小子跟拉爾法預支錢,他不是人,呸,不是個獸人啊!我他媽恨啊,他都不告訴我他乾啥!” 孤巖越說越起勁,而天玄則也有些不滿星陽對他的隱瞞行為。星陽是那個最難受的,他不知道孤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秘密計劃的,他之前和戈文、萊康德和拉爾法都為了這件事請了個大長假,每天自己僅僅是做一些最基礎的任務,全部都為了那串珍貴的寶石項鏈而努力,自己甚至因此和紅石氏族發生了激烈的沖突,一切都是在相當隱秘的情況下進行的,孤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突然,星陽想起了什麼,看向了還在拍著天玄肩膀誇贊她格鬥技巧很棒的孤巖的胸口,那裡的魔法石確實微微散發著光芒。 海藝也想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他用魔力意識“聯係”了已經等待許久的啟。 “你趕緊閉嘴,我們回去說!” “不可能!你真把我當兄弟你會在印文他們幾個無法無天的時候袖手旁觀?” 海藝捂了捂臉,而印文更加疑惑,自己到底是哪裡做的不好了,引得孤巖如此大發牢騷? “尤其是你為了那天海藍……” 星陽猛的推開孤巖,一記旋身踢將孤巖踢飛了出去。 天玄有些驚訝,而星陽的表情相較於憤怒更多的是驚恐。他劇烈的喘著氣,隨後抱了一下天玄,慢慢推著對方希望她回去。 “這就結束了嗎?我可不想這麼早回去……” “算了算了,我得解決一下他的問題,聽話!我明天肯定不亂出去!” 天玄忽然扭過身來,拽住星陽皮甲胸口處的扣帶,一用力便將他拉到了自己的臉前。 紅色的瞳孔和在獸人之中還算姣好的麵容近在咫尺,霎時間,星陽看著眼前朱唇微啟的天玄,一時間有些臉紅。 “別去聯係其他的獸人了,我不希望,最近出問題,就這一次,你聽我的!” 天玄的語氣強硬而不留餘地。 “不是,我也就……” “噫!你!” 天玄的右手一用力,抓住了星陽的一個部位,後者瞬間渾身汗毛倒豎,也不禁抓住了天玄的雙肩。 “聽話不?” “聽聽聽,哎呦,我聽還不行嘛……” 天玄慢慢鬆勁,星陽剛要轉身離開,卻再次被天玄用力的左手扯動扣帶拉了回來。 “我滴個親奶奶,你到底……” “嗯!” 天玄表情輕佻,眼睛微睜,將咽喉完全露出的同時不禁將臉向前湊了湊,這是一種完全信任對方才將要害展示而出的親密動作,甚至有輕微的示微性和屈服性。而星陽心裡明白,自己又不是孤巖,除了順水推舟,自然無法拒絕,作為感情中較為被動的一方,他一直都缺少著像對方一樣的動作和勇氣。 二獸人親密接觸完,星陽有些羞怯的摸了摸嘴唇,而天玄則摸了摸星陽已經有不少老繭的手心,用力吻了一下星陽的側臉,才消失在拐角。 “啊,呃,哎呦,我……” 星陽還沉浸在幸福和甜蜜之中,突然角落之中一個半癱坐在地的黑影慢慢蠕動了起來,同時口中還發出了低沉沙啞的聲音和含糊不清的語句。 星陽隨手抓起一把墻角的碎冰,拉開孤巖的領口,塞了一點進去。 “哎吼吼,啊,哎呦,臥槽!啊!” 孤巖如同踩在火炭上的舞姬一般手舞足蹈,直到抖摟衣服多次,將雪水徹底弄乾凈,這才安靜下來。 孤巖感受著自己褲子的溫熱感,同時摸了摸疼痛的頭部,實在是記不起發生了什麼。 “趕緊回去睡覺,我都不知道你發什麼神經。” 聽著星陽略帶責備的語氣,孤巖先是一臉懵,走了兩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停在了原地。 而走了幾步的星陽發現孤巖沒跟上來,回頭看去,才發現孤巖正一臉怨怒的盯著自己。 “不是,”星陽掏出了揣在兜中的雙手,“你今天,一定要跟我‘榮耀’?” 孤巖先是抬起了雙手,思緒良久,又慢慢放了下來,但表情依然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樣。他考慮了一下,自己應該是打不過星陽。 寒冷的冬夜之中,星陽繼續揣起雙手。 “你最近,為什麼亂動我東西?” 星陽剛轉身欲走,聽著孤巖的話,不禁氣的笑了笑。 “兄弟,你桌上的東西已經擺滿了,沒發現嗎?” 星陽用手比了一個方形。 “這是桌子,從左起,你的魔法書籍和小本,你特地叮囑我小本絕對不能看,我遵守至今,沒錯吧?” 皺眉噘嘴的孤巖抱了抱胳膊,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看著孤巖孩子氣的表現,星陽微微笑了笑。 “接著啊,這邊,你的獸頭錘和掛墜,你說這是你最重要的東西,平時一直放床邊,後來你說為了表達最忠誠的致意,要放在桌子的正中央,對吧?” 孤巖抱著的胳膊更緊了,他也看出桌子已經被占據一小半了。 “好,”星陽一手刀落下,暗示將左邊桌子的一部分砍掉,“重山老師他們送你的一些書籍,包括在晨那裡得到的植物拓本,其中包括一些石板,我建議你放地上,你說‘知識是至高無上的,必須每天瞻仰’。這邊就放你孤巖大少爺最偉大的知識。” 孤巖微微鬆開了胳膊,看著星陽再次砍掉了四分之一的桌麵。 “你跟我說想學石雕,但你又覺得你的泥塑能力應該也能影響石雕,於是你就經常把雕了一點的石材和工具放在桌上,我先不說你半途而廢還浪費石材……” “哎!哎!哎,你,星陽,你可讓我逮到了!” 孤巖抓住星陽的胳膊,指著他的臉,而後者則無奈的放下雙手。 “你說教我,你去哪了?你人呢?不是,你獸人呢?” “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吧,孤巖?每天白天我要砍柴、維護圍墻、檢查畜棚有沒有少了草料、幫忙統計財務信息和倉儲,晚上了,我希望擁有自己的時間,這時候你就會拉著我學石雕,同時不斷一遍又一遍的跟我強調你的泥塑能力。” “咋了嘛?哥們的泥塑能力不是世界一流?” 星陽笑著嘆了口氣,隨即捏著嗓子用誇張的表情和語氣開始模仿某位獸人。 “啊,這裡的泥太軟了!我可用不慣!我原來,都是用樹膠的,那樣才捏的好!”星陽隨即擺出了一個將什麼東西隨手扔在地上的動作和姿態,“不玩了不玩了!” “不,啥,啥意思你?” 孤巖的表情有些尷尬。 “我肯定不是那樣。” “我也沒說是你。” 孤巖看著反過來抱著胳膊一臉自信笑容的看著自己的星陽,尷尬的撓了撓頭。他肯定是記得自己不是這樣說話的,但是在宿舍裡朝著地麵扔泥巴的事,他肯定不好確定。 孤巖的酒氣在一腳和譏諷的幫助下醒了大半,要說他自己的個性是什麼樣的,他還是很清楚的。 “所以啊,”星陽無奈的攤開了雙手,“這邊你還要放……” “好好好!” 孤巖轉頭坐在地上,摸了摸衣兜中的小瓶子,奈何其中的酒已經所剩無幾,也許是因為跌倒,也許是自己貪杯都喝掉了?孤巖不想了解,就像剛才海藝有問他雙腿之間為什麼會有溫熱的感覺,孤巖不想知道是不是喝醉酒的後果,他一點都不想知道,反正他覺得是應該是酒被弄撒了鬧得…… “你啊,又回歸原來的樣子了。” 聽著海藝的話,孤巖還是有些惱怒。 “那你最起碼,作為兄弟,也不能看著我被那幾個黑驢欺負吧?” 星陽聽著坐在地上,頭歪著一側的孤巖訴說心中的不快,心中頗為奇怪,連天玄生起氣來都不會抱著這麼一股委屈的感覺。 聽著孤巖憋著悶氣還時不時抬起拳頭叫囂著要用“特殊力量”,甚至還不時抬頭有些畏懼的望向天空的孤巖訴說著印文、鋼火等幾個獸人平時對他的一些欺淩行為。但礙於星陽的傳統觀念和世界觀,真的很難理解。 尤其是平時:孤巖在食堂之中和拉合魯們坐著吃飯,從背後走來的鋼火會猛的將孤巖的頭向下猛的一推、剛剛從銀憐的小屋中走出的孤巖會被印文猛的用肩膀撞擊,力量大時孤巖甚至會摔倒在地、在訓練中,遠路等獸人會與和孤巖對練的獸人商量能不能和孤巖練一練,晚瑯和科雷自然會傻乎乎的同意他們的意見,後果…… 星陽看著有些提不起精神的孤巖,實在很難以理解對方為什麼不反擊。而海藝作為看過孤巖記憶的靈魂,同時每天處於孤巖的腦海之中,自然明白孤巖由於童年時期受到的影響和心理因素,對這種行為無法理解,更無法用星陽他們認為最傳統的方式反擊。 哪怕是脾氣很好的星陽,聽著孤巖越來越碎片化的敘述,心中也多少越來越迷惑。 “那,你為什麼不打回去?” 孤巖抓著自己的腦袋,他也很無法理解。自己明明在夢中和身形巨大的恐魔相對而戰、和骷髏亡靈大戰三百回合,感受過最真實的痛苦;自己“踏遍荒野”,更是他們口中拯救幾百名獸人,無懼危險勇往直前的“莽頭小子”。然而麵對眼前,曾經無數次恐懼和噩夢的來源,孤巖一時間卻並沒有找到反擊的力量,甚至倍感無力。曾經腦海中最深處的恐懼如同潮水拍岸擊打著孤巖僅剩不多的心理防線。曾經還是孩子時經歷的痛苦正逐漸在他麵前一一重現,每當孤巖再次麵對施暴者譏諷的話語、尖銳的眼神和不懷好意的惡怨,他總是想著,用啟的力量還擊。 海藝看著腳下近乎沸騰的意識之海,也無法給予孤巖一個合適的答復。就算是孤巖,他自己也清楚,啟絕對不會同意孤巖用自己的力量同室操戈,海藝亦然。 孤巖看著頭頂的雷電,頓時也覺得自己有些多愁善感。 “你不能……幫幫我嗎?” 星陽一臉無語,在他的認知中,這不過是獸人們最正常的交流方式。就連全需剛剛來到營地的時候都被許多獸人看不起,在他外出做任務時,背後經常被一些不大不小的黑手所傷害。直到他們見到了那個僅僅十四紀的孩子,跳起撞開了沖鋒陷陣而忘記背後的鮮血掠奪團的印文,隨手兩刀劃開了黑獸人的咽喉後,傲然立於對方屍體之上的孩子。星陽現在還記得很清楚,全需眼中的冷靜、淩厲而不拖泥帶水的動作和及時再次補刀而發動的兩次攻擊相當專業。 “我以為,你們……唉,我也不能跟他們直接沖突吧,說幾句倒是可以。” 孤巖顯然沒有聽星陽念叨這些事,什麼“全需殺敵”,什麼“不服單挑”,他不理解獸人們無視法律,決鬥至上的傳統,他依然恐懼的回想著被欺負的經歷。 “而且!你既然因為項鏈的事如此苦惱,為什麼不讓我幫你?” 孤巖指了指星陽,後者看著他的表情,甚至還真有點愧疚,但他隨後的一句話就讓孤巖也不禁汗顏。 “孤巖,我拿你當兄弟,所以不叫你。連天玄你都不一定穩打過,我怎麼指望你幫我呢?” 星陽為難的眼神和略顯失望的語氣瞬間讓意識發散的孤巖回到了那個下午。山魔的臭味、山精摩擦牙齒的噪聲、矮人們的號聲和獸人們的汗臭味再一次讓孤巖回到了熟悉的矮人堡壘。石床邊惘然失意的獸頭錘綠膚獸人戰士和石碑上自信的獸人少年,伴隨著後者向前伸出的手指,孤巖仿佛看到了那段和刀片一般艱險的山崖。 “你還要繼續努力,畢竟你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獸人。關於你的個性問題,他們說,你的情感有時會阻礙你前進的步伐,但我認為也許有一天,它們也許會救你的命。就我看來,”星陽拍了拍孤巖的後背,“努力變強是你目前唯一能做的。繼續加油,戰鬥力的問題肯定短時間不會有特別大的成效。在此期間,你不如去嘗試著幫助其他的獸人,轉移這方麵的注意力。” 孤巖聽著星陽的建議,想起了啟之前說的去了解並幫助滿足嚎哭峽穀獸人們的願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最起碼,晨我們幾個還是相信你的,就算啟不選你做接班人,我們幾個也認可你進步的那份心。寫字這方麵就是你的優勢,不是麼?” 星陽看向休息小屋的方向。 “不過呢,你也要學會站在我們的對立麵考慮,也許你很久沒有過過集體生活了?我之前聽他們說你的集體意識很潰散?” 孤巖理了理頭發,點了點頭。 星陽看著他的頭頂,這麼多個月以來,自己一直用短刀幫孤巖修剪頭發,期間二獸人經常聊天,確實好像沒聽他說過自己以前的故事。 剎那之間,孤巖看到了那個躺在出租屋的灰色床墊上混吃等死的青年男人,他胡子拉碴、身上的汙垢足以改變膚色。床墊的旁邊,褶皺變色的被褥上滿是各種食品的包裝袋,一旁的地上便是大大小小的塑料瓶,其中有的還有將近滿瓶的黃色液體。煙頭、臭鞋和無數的袋子堆積在一起,旁邊的桌上還放著一臺已經輕微變形的筆記本電腦。 幻境破碎,孤巖重新看回了眼前。 “放心吧,有的是機會,不用那麼失落,我一說完,你好像就沒魂了。” 孤巖有些失神的看著不遠處的烏雲,同時看到了正打著哈欠走向小屋的星陽,目光呆滯。 就如同曾經孤巖在書上所看到的,童年受到的痛苦需要用一生去治愈。哪怕孤巖也知道自己是個還算沾些樂觀的人,也還是經常悲傷。 終於,能量將周圍的環境改變,開啟著通透視覺的孤巖看著眼前的紫色通路,被迫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