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不可言的緣之一字,在寒司桐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她懷疑是眼前這個女子硬碰出來的緣分。 “你可真無情,當初一聲不吭就走了,也沒打個招呼。”燭塵擋在近些年愈發陰沉淩冽的寒司桐眼前上下打量。 許多年不見長高不少,能與自己平視了,.修為除去有些奇怪到也還不錯。 “我說了,我不會……” “唉,話別說那麼滿。給自己留幾分轉圜的餘地也是件好事。”燭塵堵住寒司桐想開口拒絕的嘴,先發奪人,“人嘛,總會有那麼一兩個時候需要求人幫忙的。所以,你這後生凡是都要留些退路啊。要不然,到最後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寒司桐不說話了,她從巴烏地來到這裡已近五十年之久,這堂主和他的升龍堂就在此處,這升龍堂和朝廷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自從上一個國家覆滅自今日王朝興盛相隔也不過四十年之久。 燭塵一聽這聽起來就不好聽的名字挑眉,這堂主還真想躍龍門吶。 “這名字著實不太好聽,也犯了真龍天子的忌諱。這擺明了就是在挑釁當今聖上,其心昭昭,野心勃勃。” 這昭然若揭的野心擺在朝廷的明麵上,明晃晃的堆在皇帝麵前。這皇帝也不知道這龍椅坐的舒不舒服,如果這升龍堂私下裡豢養軍隊,掌握朝廷近三成的軍隊,那這國還沒開多久怕是又要改頭換麵。 有此等毅力當真佩服。 “你說的不錯。我也覺得有些難聽。”寒司桐隨聲附和。她如今在升龍堂的地位舉足輕重,忠心可鑒,不近人情的眉眼,狠戾決絕的手段在升龍堂的人看來寒司桐手上的人命少說也得上萬,但是這些年用取神念族的骨肉也能淬煉出滿身的煞氣。 誰要是惹著她,不分青紅皂白,不死也得脫層皮。講道理可行不通,寒司桐就是道理,我行我素,堂主常年不在堂內,說話有分量的除去把六大修真宗族的家主,就是這活閻王了。 升龍堂的人私底下都叫她活閻王,遇見了就退避三舍,生怕觸了這喜怒無常的閻王黴頭。 這活閻王的記性也好,凡是打個照麵的她都能把人連名帶姓的記住。誰想閑著沒事兒乾上趕著往活閻王的生死簿上湊呢,能躲則躲,實在躲不過那就得祈禱這活閻王當日心情尚佳,能保住小命就行。 “這膽子也挺大,不知道龍椅上哪位坐的可還踏實。” “此話不可亂說。”寒司桐示意口無遮攔的燭塵噤聲。 “成,那就不說了。這也不是我該關照的事,你呀,凡事小心些,別讓人抓住把柄。” “如此招搖怕是已經落了把柄了。”寒司桐輕聲說道,“我隻覺得你在算計我,好讓我欠你人情。” “怎麼能說算計呢,我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燭塵說得情真意切,說的寒司桐直皺眉頭,直接把嫌棄寫在臉上,“都說願者上鉤,你這不就成了願者?” “的確如此,不過在我成為願者之前……”寒司桐從袖中拿出匕首橫在燭塵的脖子上,溫熱的吐息和紫檀香夾雜在燭塵耳邊輕拂,寒司桐森然壓抑的目光落在空無一人的轉角處,她柔聲說道,“就先請你,死一死了。” “好啊,這我可真是,榮幸之至。”燭塵勾唇。 寒司桐劃得傷口很深,鮮紅色噴湧,引得周圍人驚慌失色,燭塵覺得有些過火,還是極為配合的倒在地上,就在剛才,在寒司桐把匕首架在燭塵脖子上的時候,燭塵金蟬脫殼隻留下幻術替身,天衣無縫。 衙門可管不住升龍堂的人,這升龍堂背後的勢力可是皇帝,寒司桐在牢裡待了沒幾日就被安然無恙的放出來。 人們都說這升龍堂無法無天,不把這國法放在眼裡,行事也愈發乖張。 “又下雨了。”寒司桐自語,伸手接下雨水,這血跡早已被沖刷乾凈,也讓寒司桐原本就不太好的名聲更加糟糕,她並不在意。 說來也巧,每逢雨時,必定會遇見些人。 寒司桐望著遮在頭上的油紙傘,再看為她撐傘的身邊人,入眼便是一抹玉石藍和墨色翠竹。瞧見他側臉的寒司桐笑道:“原是故人,我竟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走吧。” “好。” 二人心照不宣,並肩走在冷清的長街上,相顧無言。 “這時候還真巧,看來你在此處也是等候我多時了。”寒司桐打破冷清,身側的人長身玉立,似畫中仙人,她了然便存了逗弄的心思望著慕遙白溫潤的眉眼笑道,“別是那人拉攏我不成,派了個美人來蠱惑我。” 聽到打趣般的蠱惑二字,慕遙白撐傘的手開始收緊,他知道自己現下被寒司桐看穿,索性大方承認:“我確實是來蠱惑你的,也不知這美人計入沒入你的眼。” “嗬嗬——”寒司桐這一笑讓慕遙白的心揪在半空,他還是挺想知道答案的。 “美人是當之無愧的美人,可惜現在不是時候。”他們在蒙蒙細雨中探頭,從煙霧繚繞的遠處長街焦急的跑來一個人,這人見著在煙雨中駐足的雪青色雙眼放光,可算是讓他找著救星了。不過,這活閻王身邊也能有活人?真是見了鬼了。 “何事?”寒司桐沉聲問道。 “大人,升龍堂有貴客到訪,說是來見您的。”這跑來報信的人頭也不敢抬,憋著一口氣兒愣是把話說完,說完是大氣兒也不敢喘一口,就這麼低著頭等寒司桐發話,短短的一息,讓他汗如雨下,度日如年,希望他能帶著一條小命回去。 “大人,大人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就饒我一條小命吧!” 寒司庭尚未發話,這人就開始破罐子破摔的哭嚎起來。 “你名聲不太好啊。”慕遙白輕笑。 “嗯,名副其實。”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寒司桐說道,“就此別過吧,我有要事傍身,今日就不奉陪了。”她接過這人遞過來的油紙傘張開,走入雨幕。 這活閻王今日心情不錯,想來是托了身旁公子的福,這人什麼來頭,能讓活閻王太陽打西邊出來。 於是,他壯起膽子問道:“這位公子是……” “我被她始亂終棄了,這次來是想討個說法。”慕遙白幽幽說道。 “啊,那兄臺保重。”厲害了,敢跟活閻王討說法,你就好自為之吧,可別把小命搭進去。 這人說完就小跑幾步跟在寒司桐身後離開。 “這下高興了?”燭塵撐著傘突然出現在慕遙白身側。 “嗯。”慕遙白望著前方的一點朦朧紫色戀戀不舍。 ———— 升龍堂 六大修真氏族的家族在升龍堂也任長老一職,此時正將坐在主位上的人圍住,竭力勸說安撫。 “不知王爺大駕光臨,實在有失遠迎,還請王爺恕罪。” 寒司桐站在他們之中一時間鴉雀無聲,坐在中央佯裝氣定神閑品茶的王爺也終於放下心來,終於來了個能當主心骨的能人。 “不妨事,不妨事。道長請坐。”王爺滿臉堆笑,起身迎接。就好似他現在才是升龍堂的堂主,其他人再怎麼不願意也得讓著,要是急眼了就是魚死網破,誰也討不著好。 “我見王爺如此焦急,莫非是皇帝那邊出了事,查到些什麼?” “何止是查到些什麼,今日在朝堂上,那皇帝說是有大臣以死上奏,彈劾我私自豢養軍隊。唉,大事將成偏生在這節骨眼上出了差錯。” “王爺是懷疑這升龍堂和王府有朝廷眼線?”寒司桐對王爺的擔憂一笑置之,“王爺現在手握近五成精兵良將,還怕龍椅不保的皇帝起疑?手握朝廷兩成能隨時差遣的兵力就能挺起腰桿和皇帝叫板,三成兵力也能放手一搏,勝算也不小。而王爺你現在手握近五成的兵力,隨時能將那皇帝從龍椅上趕下來自己坐上去。如此實力和底蘊,王爺又在怕什麼,皇帝要是懷疑,不用多慮,現在就可以起兵造反。 王爺,你的勝算很大。哪方的兵力豐沛,哪方就能說話,這龍椅就歸誰。王爺,你可別臨陣退縮。還是說,你說的手握五成兵力是在信口開河?唉——我們仙者本不欲插手俗事,奈何王爺情真意切,三顧升龍堂許下治世宏願,這才打動仙者。 如今緊要關頭臨陣退縮,說不反就不反了,你想置我們這些仙者於何地?恕我直言,王爺,你太過於懦弱,實在難當大任,就算坐上龍椅也撐不起一個國家。我們升龍堂屈尊向皇帝示好讓皇帝沉醉於丹道是為了誰,王爺心裡應該清楚。你反悔,功虧一簣的不隻有你還有我們。” “仙人,我沒說不反啊,我就是害怕,害怕還沒起兵就被皇帝暗殺,這皇帝在朝堂上屢次三番的試探我有沒有離心,也在暗處埋伏眼線日夜監視本王的一舉一動,想來這皇帝也早有所準備了。”這王爺從一開始就是個酒囊飯袋,這麼好的條件換個人還能找人商議?早就反了。 “是心虛還是估計骨肉兄弟的情誼?還是你騙了仙人然後再加以利用?那護國大將軍也早已被我們鏟除,你還有什麼好怕的?王爺,哪怕你隻有三成的兵力呢。” 寒司桐步步緊逼,讓王爺很不得原地尋個地縫鉆進去,誰知道篡位這麼麻煩,那珍饈美人他這王爺隻要想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他有野心,但是野心不多,搖擺不定,讓升龍堂的人恨不能把這王爺取而代之。 “不是,不是三成,是實實在在的五成,可本王就是覺得,本王雖然手握重兵可總覺得這心裡不踏實,就覺得這些兵不在本王手上,把護國大將軍我也時常夢見,吵著鬧著要找本王索命。” “原是如此。”寒司桐和這六位家主相互交流下眼色,六個家主臉上都掛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給這王爺吃顆定心丸:“王爺無需憂慮,惡鬼而已,我們隻需略微出手就能把這惡鬼消滅,至於王爺心裡的不踏實,嗬,那王爺可就多慮了。你不若拿出虎符來看看,那皇帝手上的為假,你手上的才是真的兵權。 王爺,眼下正是好時機,可別再疑心疑鬼可不是大丈夫所為,再等下去我們的堂主可不像我們這般有耐心好說話,照這樣下去將王爺拋棄另尋明君坐擁江山是遲早的事,王爺雖好但能搜羅來的美人和珍饈奇物有限,唯有皇帝,唯有做了皇帝才能肆意妄為。 隻要手上有兵權,坐上龍椅再怎麼昏庸無道,那些臣子除去彈劾拿你這個皇帝毫無辦法,至於刁民謀反……一切自有仙人庇佑,王爺大可放心。升龍堂現十四萬修士可是與王爺一條心吶。” 天時地利人和,怕什麼。 根本沒有害怕的理由。 原本心裡沒譜的王爺也有了底氣,坐在主位上的腰桿也挺直些許。 也對,真正的虎符在他手上,那皇帝手裡頭的就是一個贗品,真的難道還怕假的不成。王爺這麼一想,又開始對著皇位虎視眈眈。 “諸位仙長放心,本王必不負眾望。屆時還望諸位仙長多多照拂。三日,三日之內本王必一舉拿下皇位!” 來時的王爺滿麵愁容,去時的王爺滿麵紅光,意氣風發。 若非是天道製約,他們也不用大費周章從中挑選傀儡扶持上位。 升龍堂的人都知道這王爺手上沒有五成的兵權,最多三成,不過要造反的話也是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