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煙從箱子裡拿出久未沾手的刺繡,上麵是繡了一半的蘭花,她腦中盤旋著與夏書恩相處過的點點滴滴,不自禁臉含笑意,連秋海棠何時來也渾然不知。 “什麼風把你吹得這麼開心?連你從來不碰的女紅針織都拿在手上了,給我看看。”秋海棠趁她不注意,將刺繡搶在了手裡。 淩煙臉上一紅,又搶了回來,“怎麼了?我願意什麼時候碰就什麼時候碰?我打算在這上麵繡上兩隻蝴蝶,你說是繡兩種不同的顏色好呢,還是繡同一種顏色好看?” 秋海棠卻沒她這麼高興,“你這是給誰繡的?那位夏公子嗎?我看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淩煙一聽這話,如花綻放般的笑容立刻凝固下來,“海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我繡給自己不好嗎?你提他乾什麼?”她嘴上雖是這麼說,手裡卻緊緊攥著刺繡。 “你跟他才接觸過多久,他家裡還有什麼人,可曾婚配,這些你都問清楚了嗎?剛才我在樓上看得一清二楚,有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帶著一個頂好看的姑娘在街上教訓他呢,瞧他那日救你時多有派頭,在那老頭麵前就跟耗子見了貓一樣。我看呀,八成是老丈人帶著女兒來找他,結果發現他在我們這,所以才生氣的把女兒帶走了。” 秋海棠的一席話,淩煙聽得花容失色,雙手禁不住微微顫抖,“你、你說的這些,你也沒弄清楚啊,你怎麼知道他們成親了?你怎麼就確定那一定是他老丈人了?那姑娘一定是他的……萬一、萬一……”囁嚅了半天,她也找不出半點借口。 秋海棠鄭重拉過她來,“就算我沒去細打聽又如何?事情就是這麼明擺著,他眼睜睜看著那姑娘跟老頭子走了,跟丟了魂似的。淩煙,我跟你說了多少回了,咱們這樣的身份就不能對男人動真情,感情這東西,誰認真誰就越痛苦,你現在越早抽身越容易。” 一方蘭花絲帕,如風中柳絮般飄然墜落…… 客棧二樓靠窗的位置可以俯瞰街道,夏書恩目不轉睛的望著街上來來回回的行人,一刻也不覺疲憊。 “吱呀”一聲,房門被店小二打開,“姑娘,就是這有人等你。” 夏書恩的心裡如同一汪湖水被丟進一顆石子,立刻站了起來,頓時眼前一亮,來人果然是顏溪月。 店小二離開後,夏書恩緊張而又關切的拉住她的手,“溪月,你受傷了嗎?怎麼受傷的?是誰傷的你?” 顏溪月略帶蒼白的臉上宛然一笑,“早就沒事了,你別擔心。” “我怎麼能不擔心?剛才那種情形,別說是你,就是我也完全沒料到,但我發誓,我真的跟她們沒有半點瓜葛,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們叫什麼,也可能是我幫她們解決了一個麻煩,可那也不全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更不知道她們為何要在大街上這麼叫我。慕容前輩對我誤會如此之大,我怎麼解釋他都不肯聽,萬一他真的不讓我們在一起了,那這案子,不查也罷。”夏書恩想起慕容懷英疾言厲色的神情,心中猶有餘悸。 顏溪月見他語氣沉重,一口氣解釋了這麼多,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本來想嚇唬你的,結果你不打自招,弄得我都不知該問什麼了,你不查了,皇上那怎麼交代?” 夏書恩看到她並沒有生自己的氣,心裡的一塊石頭落地,攙扶她坐下,“為了查這個案子,連一身的名譽都差點毀了,天辰這個不靠譜的家夥,還說什麼替我解釋,真事到臨頭,連他半個人影也看不到。” “你見過他了?那他在哪?”顏溪月陡然想起那日三人分別時,約好了在倚霞樓相聚。 說起薛天辰,夏書恩展眉一笑,“他呀,現在可跟從前不一樣了,不過他的事延後再說,先說一說你的傷是怎麼來的,你不是一直留在萬壑山莊,怎麼會受傷?” 顏溪月一聲嘆息,“說來話長。” 那天,夏書恩同白元郎離開萬壑山莊,去追明月堂的領頭人之後,屋內就剩下了慕容懷英和顏溪月。 慕容懷英帶她來到後廂房的一間偏廳,裡麵擺置的都是些古董字畫,慕容懷英轉動古董架前的一個花瓶,哢哢聲響,架子緩緩向右移動開來,裡麵竟是別有洞天。 兩人移步走了進去,隻見裡麵的墻壁上、桌子上都擺放了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兵器,槍刀劍戟、弓盾斧矢、茅錘鞭器,仿佛天下間的兵刃都集中在了這間秘室。 慕容懷英邊走邊向她解釋,“江湖險惡,我每跟一個人交過手,就會研究對方所使的兵刃和功夫,時間一久,竟收藏了整整一屋子。” 走到一張長桌前,拿起一個雕刻精細的木盒,遞給了顏溪月,示意她可以打開。 慕容懷英叫她留在山莊,說是有關於顏如令的事情要說,顏溪月心想這盒內的物件,一定是跟父親有關了,打開盒蓋,裡麵卻空無一物,不禁茫然。 看到這個空盒,慕容懷英淒然長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裡麵原本裝的是你父親和我結拜時,贈送給我的一枚柳葉飛鏢,這枚飛鏢比你用的大了三寸,刃上還刻有花紋,他可從來沒用過。那時候,我們聯手追殺江湖中臭名昭著的一夥江洋大盜,他們人多勢眾,手段卑劣,你父親為了救我,就是用這枚飛鏢結束了那場惡戰,從此,我和你父親八拜為交。” 顏溪月想起這件往事來,“嗯,父親生前的確有托鐵匠打造過這樣一枚飛鏢,上麵刻的是我喜歡的梅花,說是等我功夫學成,就把這枚飛鏢送給我。” 慕容懷英嗬嗬笑了起來,對那段往事不禁神往,“沒想到,他最後還是把這樣東西送給了我。” 顏溪月也笑了,“是啊,那時候我不懂事,聽說他把東西送了人,還跟爹鬧了好幾天的脾氣。” “這是他留給我唯一的一件禮物,沒成想最後竟成了遺物,而我……竟連這麼重要的遺物都保護不好。”慕容懷英忽然眼圈一紅,連聲音都帶著幾分哽咽。 一年前,逢到顏如令的忌日,慕容懷英打算拿出這枚遺物出來祭拜,卻發現裡麵的柳葉鏢不翼而飛,而這間秘室的所在,除了他和劉管家,莊內再無第二人知曉。 別的東西還在,唯獨這枚對他最重要的遺物丟失,他立刻命令門下弟子四處尋找。 沒等找到飛鏢,等來的卻是川山派掌門魯元成率領弟子氣勢洶洶的找上門來,他手裡拿著的正是慕容懷英苦尋多日的柳葉飛鏢。 “顏如令在哪?叫他出來!我今天非叫他償命不可!”魯元成怒不可遏的在山莊前叫喊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