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下房梁的薛天辰仿照徐知縣的方法,扳動桌上墨硯。 那座書架果然復又敞開,薛天辰閃身進入那道暗門裡麵,書架又緩緩合上。 門內也有一條向下走的臺階,墻壁也比在迎來客棧的秘道裡光滑,壁上還放置了油燈。 昏黃的油燈照亮了向下的臺階,一條長長的甬道不知通向何處。 薛天辰不由得想起那晚在迎來客棧的經歷,一股莫名而又熟悉的壓力湧上心頭。 他深吸一口氣,一路向下走去,拐過了兩道彎口才走到臺階盡頭,眼前出現一條六尺來寬的通道,與迎來客棧下麵的那條秘道並無兩樣。 此時他與徐知縣和包師爺前後進來的時間相隔不遠,因此他疾步趕了一陣,就見前方一道彎處閃過兩個身影,正是徐知縣和包師爺。 他二人走了一陣,也遇到一道石門,那扇石門同樣在頂門中間懸掛一顆骷髏羊頭。 包師爺伸手摸向石門左首的一側燭臺,將燭臺旋轉了一百八十度。 石門緩緩大開的同時,裡麵傳出一聲緊似一聲的小孩大哭聲,在靜謐的秘道內顯得撕心裂肺,震耳欲聾。 躲在拐角處的薛天辰望見此景,心頭一震,“這不正是上回來過的那間大廳?怎麼這時卻有如此多的孩子在此?” 幾個身穿紅色衣袍的人正忙碌著密封幾口大箱子,而小孩的哭聲就從這幾口箱子裡傳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箱內的小孩嘶聲哭喊,小手不斷地拍打箱子。 然而回應他們的隻有釘子被釘入木板的聲音,仿佛死神的一道道催命符。 紅衣人牢牢釘住幾口大箱子後,兩人一隊扛起箱子進入石廳左首第三道石門。 過程一氣嗬成,紅衣人都冷漠無比,仿佛他們裝入的是尋常貨物,而非活生生的孩子。 站在一旁觀摩的徐知縣和包師爺神色如常,顯然對此慘無人倫之事司空見慣。 “真不巧,昨晚你們來時,我臨時有事。” 廳堂上忽然出現一個沉悶的男聲,在寬暢的石廳內回音四響。 徐知縣和包師爺雙雙上前對那人躬身行禮,恭恭敬敬的稱呼他為“舵主”。 舵主雖然戴著麵具,他行至石廳中央仍感到冷風襲來,把頭一撇:“你們進來怎的不關上門?” 徐知縣與包師爺對視一眼,對舵主諂笑道:“這裡都是自己人……” “哼!”他話尚未說完,麵具下的舵主語聲憤怒:“上回的教訓還不夠嗎?迎來客棧的事,你當我不知道?” “這……是,是,下官一定小心。”徐知縣麵色惶張,低頭回稟。 在舵主發怒之時,包師爺就已快步走至石門前,他探首向甬道四處望了望,方按下機括。 石門應聲關閉之際,薛天辰才緩緩舒了口氣。此時他正手腳攀援在甬道的頂上。 剛才,他一路跟蹤徐知縣兩人到此,見裡麵還有紅衣人在乾活,若是直接走入甬道,定會被人發現行蹤。 所以在眾人看不見的拐角處,平地躍上石頂,使出攀壁的輕功,後背緊緊貼著石頂,如同壁虎般,手腳並用地漸漸爬至石廳門前。 包師爺來關石門時,隻望了甬道,卻沒留意頭頂狀況,以致於從未發現他在此處。 石門關閉後,薛天辰悄聲落地,將耳朵緊緊貼在石門上,透過發絲般的縫隙朝內窺視,裡麵的幾個手下一一回稟舵主,其他石門外未現異常。 “迎來客棧的事的確有些古怪,那晚,王掌櫃走的是客房裡的秘道,偷走了那孩子。這等隱秘之事,除非有人透露,否則外人絕無可能知曉。”說話的正是小心翼翼的徐知縣。 舵主語聲冰冷:“哦?如此說來,咱們出現了內奸?” 徐知縣滿臉驚愕,語塞的說不出話。 包師爺站出來說道:“舵主多慮了。那王掌櫃有幾條命敢對外泄露?他的性命可牢牢握在您的手裡。” 銀白色的麵具下,無法一見舵主的表情,他隻輕輕點了點頭。 “嗯,你和徐知縣忠心耿耿,我想也不會是你們。既然迎來客棧的事情已經嚷嚷出去了,那條秘道暫時就用不上了。” 包師爺麵色擔憂,“可是……夏書恩那三人多半已經知道這個秘密,您看……” 舵主忽然仰頭大笑,“他們來過又如何?我明月堂的地下世界錯綜復雜,每一條秘道都通向不同的地方。 先前是他們運氣好,沒叫我抓住,若他們還敢來,就叫他們有來無回!” 聽到舵主得意的對應,隱身在石門外窺聽的薛天辰心覺好笑。 “原來你們叫明月堂,一個隻會學老鼠挖洞的破堂會,也敢大放厥詞。你這不見天日的破爛秘道,我都來過兩回了,下次再來,殺你個片甲不留!” 包師爺麵色一冷,“那王掌櫃他們……” “照以前的老規矩辦。”冰冷的麵具下傳來寒透徹骨的命令。 徐知縣和包師爺對望後,神色一凝。 徐知縣頓了頓,又道:“近日,縣衙收到來報,說紫雲街的路麵塌了一塊,附近的居民在塌下去的路麵發現了……” 舵主見他猶豫,已經猜到了答案,“發現了我們的秘道是嗎?” 徐知縣伸出大拇指,大贊舵主英明,“有幾個膽大妄為的居民甚至還下去挖了幾鋤頭,想一探究竟。 不過請舵主寬心,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下官已派人前去阻攔,保證決不會讓人發現底下的秘密。” “挖!盡管叫他們去挖!”舵主突然大聲一喝,轉身走向大蟒石像前,將身後披風一拂,坐下石椅。 徐知縣與包師爺都不知他此話何意,麵麵相覷。 舵主見他們滿臉茫然,繼續說道:“這些年來,我們在此地挖了不少秘道,難免會有幾處垮塌,被人發現也是正常。若每次都被你轟走,那豈不是欲蓋彌彰?” 包師爺問道:“那舵主意下如何?” “紫雲街一帶暫時不用了,讓他們盡管下去挖。屆時,我會安排人手在附近引燃炸藥,炸他們個粉身碎骨。 看誰以後遇到垮塌的秘道還敢貿然動手去挖,這叫殺雞儆猴。” 舵主說到興頭上,朝徐知縣笑了兩聲:“借此機會,徐大人又可以修路的名義征稅,大賺一筆,此乃一舉兩得的美事啊。” “哎呀,妙啊!舵主不愧是機智無雙,令我等佩服無已。”徐知縣與包師爺立時拍手稱快。 說起這兩日的經歷,薛天辰一提起徐知縣那副對舵主諂媚的嘴臉,還有那些生死不明的可憐孩子,胸中忍不住怒火上湧,恨不得立刻就拿上鶴翎刀,沖進縣衙結果了他。 聽到這裡,夏書恩不禁眉頭緊皺,“這徐知縣知法犯法,與虎謀皮,殘害幼童,助紂為虐,隨便拎出一件事來都足以讓他掉腦袋。不過,要辦事之前,我們先得捋一捋……” “什麼?明月堂?”在裡麵休息的陸濤一字不落的聽完薛天辰探來的消息,掙紮著病體也要來問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