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證據確鑿,梁潤昌再想賴掉人命案也絕無可能,但若你們今日將他打死,氣是出了,可幼童被害真相,以及他背後的主使可就再沒機會叫他指認了。” 被眾人打得鼻青臉腫的梁潤昌和郭慶,因為夏書恩的出麵阻攔才得以喘息。 夏書恩故意提到“幕後主使”,一來為示警徐知縣等人,二來還了包師爺汙蔑自己挑撥離間之怨。 “啊對!說的不錯!方才衙役又在花園挖出多具屍體……”徐知縣見他替自己救下了梁潤昌,忙不迭的站出收獲果實。 幾個身上沾滿泥汙的挖屍人怒而反駁他,“什麼幾具屍體?分明是幾十具之多!下麵究竟有多少,還不知道呢!” 徐知縣也不敢輕易招惹這些恚怒的民眾,一改常日作威作福的架子,好聲好氣的答道:“對!對!正因屍體數量巨大,一時難以查清。育嬰堂埋屍案與梁潤昌和郭慶有著脫不掉的乾係,因此本官決定,將這二人收押牢房,等埋屍案調查清楚後,再行判決。” 眾人相顧而視,紛紛議論起來。 包師爺站出來對眾人道:“諸位也累了一天,查案本就是官府之責,還請鄉親們回家靜待消息,等官府查辦清晰案情後,還大家一個真相!” 倒在地上的梁潤昌和郭慶早被衙役戴上枷鎖,圍觀的民眾聽得徐知縣和包師爺的話,均想一群人這麼鬧下去,除了再添兩條人命外,於案情無任何幫助,隻得罵罵咧咧的紛紛散去。 薛天辰望著被衙役貼上封條的育嬰堂,心底不禁一陣失落,“封了門又能怎樣?他們私下在秘道往來仍不受影響,想必梁潤昌在獄中也不會受什麼罪。” 夏書恩心裡同樣五味雜陳,但他沒有薛天辰那麼悲觀,“事情要一步一步來,即便是正常的審案流程,梁潤昌一樣要被關押。起碼,現在的百姓都已知道育嬰堂的醜聞,他們不會再相信梁潤昌這個偽君子,能讓百姓知道真相,也是一大進步。” 兩人回到采荷巷,屋內寂然無聲,顏溪月、陸濤和吳知縣三人不知去向。 桌上的匕首插了一張字條,夏書恩暗覺不妙,拿起字條一看,上麵寫著:“欲見舊人,明月堂一會。”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夏書恩一心隻想撕下梁潤昌的虛偽麵孔和育嬰堂的埋屍事實公布於眾,忽略了顏溪月等人,心中驀地一陣愧疚,“想不到,他們這麼快就開始報復了!” 薛天辰二話不說進了房內,出來時手裡多了一把鶴翎刀,“正好,我早想跟他們較量了。”說著就要舉步出門。 “不可!” 夏書恩身形一晃,已將他攔在門口,“若我們三人同時現身明月堂,豈非正中他們下懷?上一次,我尚在溪月身邊都沒能護住她,這一次也決不能叫她孤身麵對,但你不能同去犯險。” 薛天辰如何肯答應他的決定,“正因你們都去了龍潭虎穴,我就更不能袖手旁觀!” 夏書恩眉頭一凝,若是不將其中利弊告知,絕對阻攔不住他,“不讓你去是另有重要安排。如今我們已和明月堂、徐知縣撕破臉皮,大家都沒必要遮遮掩掩了。你現在應立刻去明州府衙,讓知府大人無論用各種方法,務必扣押住徐知縣。 我們已知曉三處通往明月堂的入口,想辦法抓幾個小卒,就不難找到剩下十餘個入口,再派人封鎖所有出入口。那時,我和顏溪月在內,你在外,內外合力,定能拿下明月堂。” 如此安排,薛天辰眼前一亮,險些忘記徐知縣這為虎作倀之輩,即便明月堂真的敗了,也不能放過他。 薛天辰想三人一到楓陽縣就為育嬰堂一事著忙,他試探著問了夏書恩:“那玉琥下落……” 夏書恩低眉沉吟,半晌才說道:“我的確答應過丞相,但以現在情狀,在我心裡,玉琥不及育嬰堂的孩子重要。 玉琥隻是一個物件,不見了可以再找。可是育嬰堂的事不解決,無辜的孩子一旦進了明月堂,就再無存活生機。” 夏書恩說下這番話時,目光堅定如鐵,似乎先救孩子而將查探玉琥下落滯後的決定沒有回旋餘地。 薛天辰的眼前驀地顯現方才沖進育嬰堂時,小桃撲在他懷裡大哭的情景,雖然不是親人,但看得出來,小桃也一定將他視作可信賴之人。 既然夏書恩能說出玉琥比孩子重要的話來,也不枉那些孩子對他的信任,同時也為他對待玉琥和育嬰堂輕重緩急的態度所感,敬服之際,心潮如湧。 將手拍在他的肩頭,“好一個‘玉琥隻是個物件,沒了可以再找’,將來丞相要責問下來,我陪你一起承擔就是。” 古木怪石叢生的深山甚少有人踏足,此時卻有二十餘人不斷朝山頂跋涉。 師萬裡雖給受傷的嬰兒敷上了金創藥,但顏溪月悄悄回頭望向那人抱著的嬰兒,一直未聽見孩子哭聲,便在老婆婆耳邊低聲附耳了一句話。 老婆婆會意後,在陸濤的攙扶下,故意裝作崴腳,停在路旁。 師萬裡臉色一沉,“怎麼回事?” 顏溪月蹲下身為老婆婆揉揉腳踝,頭也不抬的道:“既然老人家答應為你帶路,你也該當給她孫子醫治,叫她現在就看看孩子。” 師萬裡冷笑一聲:“這才走了多遠,等過了這座山頭再給上藥。” 顏溪月猛地站起,怒目瞪視師萬裡,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如果孩子真的死了,那就如你所願,我便將你手下所有人都殺了,也包括你!” 師萬裡緊緊攥住腰間佩刀,對她怒目相向,回頭朝那嬰兒望了一眼,握住刀柄的右手緩緩落下,走向手下身前。 他伸手撩開裹在嬰兒身上的繈褓,借著這個機會,他背對著顏溪月等三人,又伸手按在嬰兒被刺傷的肚子上。 繈褓嬰兒“哇”一聲哭泣,老婆婆激動的雙目垂淚。 師萬裡對抱著嬰兒的手下使個眼色,那人探手入懷,取出一瓶金創藥,倒在了嬰兒受傷的肌膚上。 顏溪月和陸濤見孩子又哭出聲音,一時喜,又一時悲,光隻給孩子上藥終究不是辦法,心中暗暗盤算其他解救之法。 一行人便在這山路上盤桓而上,期間每隔一段時間,師萬裡就命手下給嬰兒上藥,但卻再也不聞嬰兒哭聲。 陸濤越想越不妙,低聲對老婆婆道:“老人家,咱們要不看看孩子,半天沒聽見哭了。” 老婆婆卻兀自盯著腳下的路,口中喘息不斷,“不,他隻是睡著了,睡著了。” 顏溪月挽住她的臂彎,“還是去看一眼,若是有事……” 她擔心嬰兒的傷勢,一時話說的急了,老婆婆比她更急,臉現慍色,甩開她手,“我說是睡著就是睡著!那是我的孫子,還是你的孫子!” 顏溪月瞠目不知所對,她還尚未婚嫁,何談子孫一說?臉上微微一紅,心裡不是滋味,見她執拗不肯去看,也便罷了。 約莫過了一頓飯的時間,身旁的老婆婆忽然“哎喲”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