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溪月眸光深沉,眼神中頗有勸誡之意,“今日之功也離不開你的相助,千萬不要妄自菲薄。” 薛天辰不喜歡這文縐縐的場合,聽著他們一個個像是交代遺言的場麵話,心裡還著急外麵的公審。 “好了好了,案子一結束,大家都該鬆口氣,那時喝個不醉不歸都行。” 四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有人來稟,一切準備就緒。幾人停下話頭,紛紛來到公堂之上。 縣衙外圍得百姓比上回狀告梁潤昌的場麵還要大得多,一個個口說紛紜,有的甚至當場破口大罵。 霎時間,整個縣衙充斥著吵吵嚷嚷之聲,不用細聽也知道,徐知縣平時是有多不得人心。 至於梁潤昌、郭慶、包師爺、徐知縣四人早已候在公堂上。 除了神色淡定的包師爺之外,餘下三人猶如驚弓之鳥,麵對百姓的大罵之言戰戰兢兢。 昨夜,夏書恩擒了包師爺後,在尋找梁潤昌等人的途中,偶遇趕回楓陽縣的顏溪月,那時的梁潤昌和郭慶已然逃到了楓陽縣外,卻沒想到與顏溪月撞個正著。 陳刺史請夏書恩上座,自己則候在一旁。高坐在公堂之上,望向堂下眾人皆有俯視之感。 夏書恩十分不習慣這個位置,他本想讓陳刺史來審,但他實在痛恨這一夥人的歹毒行徑,非要親自將他們繩之以法不可。 他深知,明月堂舵主已死,徐知縣也危不自保,梁潤昌這種人就成了小嘍囉,隻有將他背後勢力全部清除,他才肯老老實實的交代所有秘密。 衙役們讓堂外圍觀的百姓安靜下來後,陳刺史問向夏書恩,“育嬰堂幼童被害慘案、林知縣之死、吳知縣家人被害、徐知縣貪汙受賄等諸多案件,大人準備從何處開始審問?” 其實,他還說漏了玉琥失蹤一案,但這件事是夏書恩受曹丞相和皇上私下委托,因此夏書恩也並不打算當眾告知他。 夏書恩瞪視徐知縣,“剛才刺史所言罪行,是你自己親口招認,還是等我來一件一件審問?” 徐知縣覷眼瞥了一眼身旁的包師爺,見他微閉雙目,矢口否認了陳刺史剛才列舉出來的案子。 “大人明鑒吶,育嬰堂幼童被害皆係梁潤昌一人所為,下官實不知情; 林知縣之死,早在下官到任楓陽縣之時就已審理的一清二楚,他是卷款潛逃途中落水溺亡;吳知縣全家燒死一事,純屬意外;至於下官貪腐一說,又從何說起?” 陳刺史麵色一凝,“事到臨頭,若沒有確鑿的證據,焉能將你押上公堂?還敢巧言令色?” 夏書恩沖他輕輕搖了搖手,不疾不徐的對徐知縣道:“好,既然徐大人將這所有的罪責都推得一乾二凈,意思就是要我與刺史大人一同給你梳理梳理了? 雖然吳知縣的案子發生在前,但這第一件案子就從林知縣之死說起,好讓你徐知縣心服口服!” 包師爺冷不丁的說了一句:“距離案發已過去三年有餘,案件也已定性,特使大人縱然神通再大,又能發現什麼新的證據?” 夏書恩冷笑一聲:“我問徐知縣的話,包師爺卻有如此大的反應,說這案子與你毫無瓜葛怕是說不過去。是不是以為,當初見過林知縣屍體的人,除了你們就再沒了別人?”立刻傳喚陸濤上堂。 陸濤在堂下聽得一清二楚,不等夏書恩詢問便直截了當的說出了當年的見聞。 “當年林知縣出事時,我是第一個抵達現場的衙役。我曾親眼看到,林知縣的脖子上有一道青紫勒痕,若說他是在水中溺斃,那也是存了相當大的疑問。” 包師爺卻對他冷嘲熱諷,“你這個人,在徐大人和特使大人之間反復橫跳,今日幫他,明日向著徐大人。”對著夏書恩譏嘲一笑:“特使大人連這等反復無常之輩的挑撥話語也要信嗎?” 夏書恩對他這副小人嘴臉毫不意外,“發現林知縣死亡的案發現場,師爺也在吧? 林知縣屍體上究竟有何反常之處,你作為師爺該當一清二楚,如不認同陸濤所言,當年你為何不探查清楚,偏要留個話柄在人手上?認定林知縣脖子上有異樣的不止是陸濤一人,還有仵作劉義。” 徐知縣嗤笑道:“此人早已辭職回鄉,當年溺斃的驗屍結論可是他親口斷定。” 夏書恩意味深長的看了看他,“徐知縣如此肯定?那好,傳劉義。” 徐知縣神色大驚,喃喃自語道:“他不是……不是……”他驚恐萬狀的看向包師爺。 包師爺被擒後,就被夏書恩關在客棧內,與他在一起的人中,除了梁潤昌和郭慶,便還有劉義。 此刻劉義的出現,包師爺心裡早有預料。 過了片刻,劉義被帶上公堂。劉義看向徐知縣的眼神中,既害怕又惱怒,行跪禮時也離他和包師爺遠遠的。 陳刺史看出他的擔憂,告誡他:“此處有特使大人與本官在此,你盡管將當日所見事實一一道來。” 劉義說道:“小人劉義,以前曾是楓陽縣衙的仵作一名,當日林知縣的屍體的確是從郊外的泥塘中打撈上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他並非是死於溺水。 造成林知縣死亡的元兇是脖子上的那道勒痕,經勘查,屍體起碼已有一天一夜。死者頸骨錯位,即便、即便是化為白骨,也能瞧的明明白白。” 聽了最後一句話,徐知縣勃然大怒,“劉義!你說話留神!當年林有言溺斃的結論可是你下的,現在你卻反水……說,是誰指使乾的?” 劉義害怕地將身子向旁挪了挪,“當年、當年我就想說林知縣是遭人勒死,我還沒到現場勘查,徐大人和包師爺就強令小人下了如此推論,徐大人難道不記得了?” 徐知縣待要繼續大罵,陳刺史喝令徐知縣:“特使大人現在問的是劉義,徐大人也曾是常審案之人,不要壞了規矩。” 徐知縣無可奈何的強壓怒火,夏書恩又問劉義:“陸濤說,當時他想找你詢問林知縣屍體的疑處,你卻為何消失不見?” 劉義臉現驚恐,“不是小人要躲事推脫!是包師爺給了小人一筆銀子,讓小人對林知縣的死因不得對任何人提及。 否則就殺小人滅口,所以小人才不得已躲到鄉下,卻不曾想,徐大人最終還是不肯放過我,前幾日竟叫人來殺我滅口。” 從劉義進來的那一刻起,徐知縣才知道自己派去的殺手已經失誤,心裡不知罵了多少回。 包師爺撇見站在一旁微微冷笑的顏溪月,心下頓時明了,反駁夏書恩。 “這劉義自己也說是收了銀子才下了溺斃的結論,劉義,你說是我收買了你,銀子呢?你倒是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