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臉色一白,指著包師爺語聲顫抖:“你、你好歹毒的心機,你明知數年過去,銀子早花完了。” 包師爺不禁冷笑,“你昔年擔任仵作時收了多少人的黑錢,如今怕不是又收受了誰的黑錢才在此汙蔑我和徐大人。” 他這句話無非是在暗示劉義被夏書恩收買,才對三年前的舊案翻供。 陸濤聽得氣憤,“林知縣脖子上的勒痕我也親眼所見,難不成我也是受了誰的收買?” 包師爺繼續夾槍帶棒的譏諷陸濤,“誰人不知,你跟特使大人走得最近……” 陳刺史對包師爺歷喝一聲:“放肆!你為虎作倀,不思悔改,竟敢公然汙蔑特使大人,你就不怕罪加一等?” 夏書恩讓陳刺史莫要動怒,胸有成竹的對包師爺說道:“巧言令色之輩我不是沒有遇到過,你以為我拿你來,是僅憑這兩人的證詞?不妨告訴你,沒有他二人作證,我照樣能找出當年的破綻。” 拿過案卷,繼續道:“案發現場的泥塘,我初到楓陽縣之時便已去過,那裡的泥塘都是種植菱角之用。 哪怕是個頭不高之人掉入水中,水也不會沒過頭頂,何況林知縣堂堂七尺男兒,就算失足掉了進去,他也會不費力氣的自行爬上岸。 試問,一個水隻有齊腰深的小小泥塘是如何能夠溺死一個七尺男子?除非有人將他強行按在水中,亦或是他在別處被殺,然後被人拋屍在泥塘。 徐大人,包師爺,這案卷上寫的一目了然:‘案發現場未發現明顯打鬥痕跡,排除他殺’。林知縣究竟是意外失足溺亡,還是先行被人謀害再拋屍沉塘,想必也用不著我再多說了。” 夏書恩也懶得理會徐包二人目瞪口呆的神情,接著自己的推斷,“林知縣屍體的疑點已然明了,那麼是誰殺死了他?陸濤,你與林知縣走得近,事發前,他有何異常,你可還記得?” 其實,早在采荷巷,陸濤就已將自己所知道的有關林知縣的事情都一一告訴了他,但此番他再度回到縣衙,又有了新的線索。 於是回答:“大人所料不錯,林知縣失蹤和死亡前後確有疑點,他失蹤前曾與我說過,他要為吳知縣家人的慘死和育嬰堂的諸多疑點上明州府稟報,請求援助。 我雖力勸過林大人,但他還是一意孤行,臨走前曾給我留下過書信一封,此事當年我的確不知,是幾日前,我的朋友阿壽親口告訴了我。” 捕快阿壽被傳上公堂,他惶恐的望了望徐知縣,還未開口,包師爺便臉色鐵青的瞪視他。 陸濤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有兩位大人在此,你不必驚慌,作惡之人必遭嚴懲。” 阿壽別過頭,接著陸濤剛才的話頭繼續說:“林大人出事前,的確曾留下書信一封,讓我轉交給陸濤。小人當時好奇,林大人初來乍到,怎麼會給陸濤留信,所以、所以小人一時好奇心起,就、就偷看了信件。 上麵寫的是林大人要去明州府處理吳知縣的事,讓陸濤暫時不要對外透漏他的行蹤,最遲五日後就會趕回。我也不懂這說的究竟是何事,就趕緊去找陸濤,結果去找他的途中,遇到了包師爺。 他得知林大人給陸濤留了封信,就說自己正好要找陸濤,他可以幫我把信轉交給陸濤,所以、所以小人就把信……” 說著,阿壽朝包師爺望了一眼,包師爺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阿壽略帶歉疚的問陸濤:“我不是故意要看那封信,陸兄不會怪我吧?” 陸濤微笑答他:“幸虧你看了,不然直到今天我也不知林大人給我留了書信,怎會怪你。”阿壽憨憨一笑。 夏書恩看向包師爺,“這就對了,林知縣又不是三歲孩童,怎會突然說走就走,那封信去了哪兒?這就得問包師爺了。” 半晌,包師爺都閉口不言。 夏書恩微微冷笑,“你不說也不打緊,反正那封信也已無關緊要,至少說明林知縣動身去明州府的決定是板上釘釘,已經威脅到你這位師爺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吳知縣家人慘死是緣起育嬰堂,你怕刺史大人知道育嬰堂存有貓膩,會阻礙育嬰堂的建造。所以,你才會在林知縣動身之前就殺害了他,之後再將他拋屍泥塘。師爺,我說的是也不是?” 包師爺仍是不言不語,隻是神色頗為不快。 夏書恩看得出來,他麵上如何偽裝的雲淡風輕,此時內心早已翻騰如潮。 他又將凜如寒冰的目光轉向了徐知縣,“林知縣實在是可憐,一腔熱血反被小人謀害不說,就連死了還要被人潑臟水,這一部分可要歸功於當年辛苦稽查的徐大人你了。” 徐知縣渾身一震,說話開始結巴起來:“大、大人,人不是我殺的,下官最多就是、就是查案不力。” 夏書恩臉上變色,接過陳刺史遞來的一疊銀票,“事實若果真如徐大人和師爺所言,林知縣是卷款潛逃,那至少有三處疑點: 其一,林知縣在楓陽縣任職不過數月,他每月的俸祿不過四千文上下,然而他包袱中的三十萬兩銀票是從何而來?又是誰賄賂他?又因何要賄賂他? 其二,即便真的有人拿了這三十萬兩銀票賄賂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他大可以繼續坐在縣令這個位置上,繼續收受賄賂。怎麼才得了區區三十萬兩,他就要卷款潛逃? 就算他真的腦子不好,生出了逃跑的念頭,朝廷也不會聽之任之,無論他逃到天涯海角,朝廷都會追查到底,他若是繼續留在縣令的位置上,至少不會亡命天涯; 其三,林知縣如真是在逃跑過程中,失足落水溺亡,那麼他隨身攜帶的包袱應該跟他一起落入水中才對,而案發現場找到的包袱卻安然放置於岸邊,滴水未沾,字跡清晰可見。 徐知縣,你敢說自己勘察詳細,未露疑點?那你後堂的暗璧裡又因何搜查出白花花的雪花銀?卻正好不多不少,就是三十萬兩?你敢說對此毫不知情?” 這時,有兩名軍士同時走了進來,一人稟報:“在縣衙大牢內,發現十名幼童和八名民眾,經盤問,孩子是從各家從育嬰堂內收養,昨日強行被關至大牢。” 夏書恩想了一想,對徐知縣道:“剛才,徐大人說,你手裡還有人質可以要挾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所謂的人質就是這些孩子了。” 另一人接著稟報,在徐知縣的後院中發現幾十口裝滿金銀財寶的箱子。 陳刺史命人抬上證物,幾名軍士相繼將四個箱子抬進了公堂,箱子一一打開。 一箱裝滿雪花銀,一箱裝滿金燦燦的黃金,另兩箱都盛滿了珠寶玉器,就連箱子上都鑲嵌了閃閃生輝玉石。 門口圍觀的百姓咂舌不已,紛紛咒罵徐知縣,“徐大人家裡都這麼有錢了,怎麼還要緊著盤剝我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