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無不驚嘆眼前此景世上罕有,顏溪月四下打量周圍的花枝、花藤,“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完成的?” 以恒支吾了半天,“嗯,差不多是,偶爾也叫信得過的人來幫忙。” 薑牧塵問道:“你一個人在這裡麵來來去去,就不怕路上萬一遇上毒蛇,沒人來救你?” 以恒淡定自若,“關於這個問題,我早想到了,我在地上都種了一些氣味芳香的植物,你沒聞到嗎?” 薑牧塵細嗅幾下,的確是特殊的香味,以恒蹲下身子,從外麵的花藤裡分別抓進一株低矮的紅色花朵,及一朵黃色的小花,“這是鳳仙花和望江南,蛇一聞見它們的氣味就躲得遠遠的。” 夏書恩欽佩他精通花草、心細如發之餘,也為他的當下的行為有多憂慮,“你當真要助我們出穀,若穀主查問起來,你該如何應對?不然,你跟我們一起出去吧。” 以恒微微一怔,隨即搖頭,“不,我不能丟下我爹不管。” “你父親也在這兒?” 以恒眸光暗淡下來,“他在這穀中呆了大半輩子,我走了,他老人家就孤零零在臥雲穀。何況,臥雲穀就是我的家,我還能去哪呢?” 顏溪月眉心一蹙,深為擔憂他的處境,“你留下來,穀主不會輕饒你……” “我不讓他知道就行了,你們不用為我擔心,我會解決。”以恒腳步加快,似乎比身後的一群人更急著離開這。 花藤內曲曲折折,有的地方則要彎腰而行,過了兩炷香的時光,以恒才帶眾人從花藤架內走出,此時眾人身處一處山坳,連岸邊湧動的水聲也聽不見了。 一行人自日出走到日中,終於又回到了臥雲山莊,隻是以恒帶他們來的地方又與昨日來的情景不同,瘦竹清泉,環境更為清幽。 但顏溪月卻看到草坪上開得好好的顏色各異的鮮花被人從地裡連根拔起,嬌嫩的花朵就這樣爛在了泥土中,心下不禁好奇:“以恒這麼愛花之人,怎麼對眼前此景視而不見?” 以恒將眾人引至一座木屋前,正要前去敲門,隻聽吱呀一響,木門從內打開,走出來一個身矮步短的老頭,雖然白發叢生,但手足靈便,跟進來的以恒撞了個滿懷。 他看到以恒,臉上愕然變色,“你……你……” 以恒連忙拉住他,“爹,山莊出事了是不是?我昨晚沒來得及趕過來,現在怎麼樣了?” 老頭圓睜雙目,張大了嘴,仿佛驚得說不出話,臉色變得嚴峻,“怎麼樣?地牢裡的狂人都跑出來了,把山莊鬧得一夜不寧,到了天亮才靜下來。穀主大發雷霆,幸好昨晚你沒在……” 他看到身後的一群人,語氣更是嚴厲起來,“他們是……穀主要抓的人……你怎麼會跟他們在一起?” 楚天闊見他神色不善,自己也頗為不屑,低聲對眾人說:“就這老小子還想把我們抓住不成?” “萬一他泄露了我們的行蹤,乾脆……”朱夷石左掌豎立,做了一個殺頭的手勢。 夏書恩心頭一震,忙對楚天闊說道:“楚幫主,以恒會與我們一起上船,他父親難道會連兒子一起出賣嗎?” 楚天闊與朱夷石對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夏老弟,我就知道你又要善心大發,不過你放心,我答應你,不殺他就是了,嘿嘿。” 以恒催促父親快些準備一條能容乃十多人的船,老頭先是不願,但屢次回望木屋,幽幽長嘆,還是答應了以恒,垂頭喪氣的走向岸邊。 以恒卻顯得十分高興,對眾人喜滋滋道:“我爹答應借船給我們了。” 顏溪月自疚這件事頗讓老人家為難,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以恒,令堂如何稱呼?” “師兄們平日都叫他忠伯。” “本來連累你就已經讓我們覺得慚愧,現在又把忠伯父也拉進來……” 以恒看著父親前行的背影,神色間倏然落寞,“要怪也是怪我。” 說話間,忠伯已經把一搜烏篷船拉到了岸邊,手裡還拿著纖繩,對以恒甚是無奈,“快點上去吧,早走早回來,穀主那邊,我替你遮掩。” 一提到孟見之,以恒眼裡自信的神采消失得蕩然無存,他撫上父親粗糙的雙手,語聲漸漸哽咽,“爹,我、我對不起您。” “忠伯父,您的相助之恩,晚輩終身感念。”夏書恩走到這對父子跟前,對忠伯深深一揖。 忠伯低頭不語,滿眼噙淚,輕輕揮了揮手,意示眾人趕緊上船,顏溪月、薑牧塵、平初經過時,也均向他一拜,穆金波帶著方離卻是迫不及待的就上了船。 以恒扭頭看到楚天闊和朱夷石還站在岸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楚幫主怎麼還不上船?” 楚天闊一反常態的對他神色和藹,以主人的口吻向他伸手,“你先請。” 以恒的腦海中立刻浮現一句話: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他亦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態,“幫主初臨蔽穀,當是你先……” 最後一個“請”字還沒說完,身體就忽然騰空而起,他被楚天闊抓住雙臂,甩到了船上,“廢什麼話!”笑哈哈的跨步上船。 朱夷石揪住忠伯的後衣領,將他提上了船。以恒心急大叫,“楚幫主,你這是何意?” 楚天闊見夏書恩張口欲言,對他笑道:“我確實答應過你,不殺這老頭。雖然他兒子跟我們在船上,萬一孟見之對老頭用刑訊逼供,他不得已說出了我們的行蹤怎麼辦?” 他又笑嘻嘻的對臉色不快的忠伯說:“所以老頭子,我不是信任不過你,是不信任你們那偷奸耍滑的穀主。” 以恒憤怒不已,指著楚天闊大罵:“你這話分明是在狡辯!” “我是在狡辯又如何?”楚天闊右手扣在忠伯的肩膀上,“你爹的老命在我手裡,你能奈何?” 以恒原本憤怒的麵容轉為淒然,“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放了他?” “等你乖乖送我們出穀,我自然放了他。” 忠伯身前身後皆被楚天闊與朱夷石威脅,但此刻臉上卻毫無懼色,他沖雙目含淚的以恒大喊,“以恒,你、你爹……向來教導你男子漢大丈夫,骨氣當硬!不許求他!” 以恒眼中滴下一淚,“爹,骨氣不是這個時候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