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新仇舊恨(1 / 1)

遊俠外史 驚羽白客 3125 字 8個月前

以恒本就略帶病容的麵龐,這下因為失血變得更加慘白,他雙目凝視痛斷肝腸的孟見之,仿佛要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把父親的樣貌刻在腦海中。   “爹,泰然是你給我……取得……名字,我、我又重新給自己取了……名字,叫以恒,是持……持之以恒的寓意,您、您喜歡嗎?”   這句“持之以恒”是夏書恩與顏溪月玩笑時說的話,至於“以恒”這個名字的本意如何,那就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孟見之自然不知這段經歷,他隻知兒子即將離自己而去,“過去我們父子雖然從未分離,可我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你,如今我們父子好不容易放下過去,怎麼……又得來這樣的結局!”   以恒隻感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爹,請原諒兒子的不孝,往後……不能侍奉左右。我、我隻求爹最後一件事。”   “你說,就是一百件事,爹也答應你。”   以恒目光右移,看了一眼顏溪月,“請爹不要為難……顏姑娘和夏公子,他們都是……是我的朋友。”   孟見之更加心痛如絞,“你總是為別人著想,怎麼不為自己想想!”   以恒掙紮著最後一口氣向孟見之伸出一隻手,緩緩展開手掌,裡麵是幾片已經被捏碎的茶花花瓣,還留有淡淡餘香,“爹,這是……給你的。”   孟見之這才意識到,即便父子間的誤會解開,自己還沒機會欣賞過他種的花。他顫抖的把手伸過去,還未觸碰到花瓣,以恒的手臂猝然垂下,花瓣灑落滿地。   雲水塢的上空,回蕩著一個父親呼喚兒子撕心裂肺的痛呼聲,令人聞之心傷,想起這幾日短暫的經歷,哪怕是剛剛才嘲笑過他的楚天闊等人這時也不禁黯然神傷。   顏溪月低頭飲泣,夏書恩陡然想起初次見到他時,他手裡拿出一束茉莉花,半生時光,他有著兩次重生。一次是父母的養育,第二次是他自己所選擇的新生。   夏書恩與以恒之間從無感情上的爭風吃醋,隻有朋友間的相知相交,這樣坦坦蕩蕩的朋友還沒多交往幾日,就這樣猝然離世,心中傷痛,眼圈一紅,喃喃說了一句,“以恒,你一路好走。”   僵立一旁的薑牧塵心頭如潮水般起起伏伏,一會兒為自己誤殺了以恒而自愧自疚,一會兒想起他心屬顏溪月的事來,一會兒又想起自己中的毒,是以恒所救,糾結至極,簡直心亂如絲。   造成眼前這樣的光景,他並不覺得全是自己的錯,事情皆因夏書恩而起,想到這一層,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罪孽也不那麼重了。   他望著以恒毫無血色的麵孔,惱恨又湧上心頭:“是你自己不會功夫還要撲上來找死,你明知我在與夏書恩爭鬥,為什麼還要站在那裡?竟然還背著我覬覦我的師妹……我先殺了夏書恩,遲早也會殺了你。”如此把以恒的死想的理所當然,他的心裡便沒什麼負罪感了。   隻是穆金波卻不高興了,他眉峰緊鎖,冷冷瞪視著薑牧塵,“你這是在乾什麼!知不知道你這樣一來,我們出穀就難上加難了!”   盡管他這句話是壓低了聲調,孟見之再如何傷心難過,耳力總是不差於人,“走?你們殺了我兒子,還想離開這?休想!”   話音一落,四周的青衣弟子又持劍全都圍了上來,暖意融融的春日此刻陡然變得寒冷徹骨。   孟見之寒冷如冰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我要你們所有人為我兒陪葬!”   平初本就指望這次能順利回家,誰知陡然生變,也不知是哪裡的膽量,成了第一個反駁孟見之的人,“孟穀主,你剛才還答應了你兒子不跟我們為難的,怎麼轉眼就出爾反爾!”   從變故發生的那一刻起,夏書恩就知道以孟見之的性子,說出這樣的話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這次入穀之行,原是為了追蹤綁架鬆溪塢村民的兇手,又兼之兇手極有可能是楚天闊和穆金波共同找尋的仇人傅九淵,一路經歷下來,傅九淵是子虛烏有,這根本就是孟見之為擒拿顏溪月,故意掛著傅九淵的名號而設下的局。   既是這樣的結果,那就與楚天闊、穆金波等人無關,況且薑牧塵是因為與自己相鬥才導致了這樣的意外,要將他們也牽連進來,也未免太無辜。   “孟穀主,令郎的死我們也深感痛心,但此事的確是個意外。穀主定要找個人負責到底,晚輩也難逃乾係。但請穀主網開一麵,容我等將剩餘的村民送回家中後,晚輩自來穀中領受責罰。”   “書恩,這件事並不能全怪你……”對於他的決定,顏溪月自知很難改變他的心意,以恒的意外之死,她亦心存愧疚。   一名青衣弟子站出來,指著夏書恩怒喝:“胡說八道!明明就是你與薑牧塵爭風吃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才害死了我們公子!”   夏書恩看向死去不久的以恒,連日來點點滴滴的記憶如海潮般湧來,“溪月,以恒雖不是我殺的,但不能說與我毫無關係。作為朋友,我沒能保護好他,是為無義;如今他死了,我卻要不著痕跡的離開,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是為無情。別說是在江湖之中,就是人世間也要唾棄這樣無情無義之舉。   我夏書恩雖然不是什麼絕世的英雄好漢,但要我做這等無情無義之人,那比殺了我還難受。孟穀主膝下隻有這一子,我既是以恒的朋友,更沒有理由對穀主棄之不顧。倘若孟穀主不嫌棄,我願留下來照顧您的後半生,直到終老。”他坦然直說,言辭真摯,眾人都是心生敬佩。   然而薑牧塵並不為他這番言辭所感,他既想通了以恒遲早要死的結局,自是不肯承擔這份罪責,夏書恩此話一出,倒顯得他這位名副其實的兇手敢做不敢當,恨的咬牙切齒。   “虛情假意的偽君子!別人不知道你的真麵目,我可看得一清二楚,故意當眾說下這些假情假意的話來。即便孟見之真的讓我離開,此事傳出去也沒法叫我做人了。這正是殺人誅心,夏書恩,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腸!”   孟見之本就極重恩怨,胸襟殊不寬宏,先前之所以會答應讓眾人離開,那完全是看在以恒的麵子上。   現在以恒一死,他於什麼道義情理都拋諸腦後,“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想讓我放過你們,除非……我兒現在就活過來!”   楚天闊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要鬥個你死我活來分勝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