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金波勸道:“沒辦法了,現在的形勢不是我們說了算,這次不行,下次再進來接他們出去就是。夏兄也別太心急,說不定那些人就是在誆騙你,沒準出去就能找到解救顏姑娘的法子呢。” 夏書恩瞥了他一眼,見他說話的神情聲調絲毫不見惶急,反有幾分脫離苦海的慶幸,心知小人難纏,帶著滿腔怒氣進了船艙。 隨著船隻前行,水麵愈發狹窄,水流帶著船隻平緩而又迅速的離開臥雲穀,幾欲不需人來撐船。 眾人隻看見岸邊的樹木飛似的向後倒退,也看不清是到了什麼樣的地方,行至後來,周遭漆黑不見五指,似是進入了一個山洞,好在船行迅速,過不多時就出了洞口。 又過了一會兒,船身忽然在水麵上打了幾個旋,但此時並無人撐船,眾人隻覺天旋地轉,生怕船隻會在這急速的旋轉中翻船,因此各各都抓緊了船身。 咕咚一聲輕響,船隻停立不動,但嘩嘩的水流聲聽得異常清晰,青衣弟子說了句,“到了。” 眾人起身走出艙外,但見周遭林木環繞,一路船行的湖泊變成了河道,腳下所乘的船隻正卡在兩邊狹窄的山石旁。 “諸位,前麵的河道越來越窄,必須就此下船,沿著山路出去。”青衣弟子說著話,腳步慢慢向後移動。 方離沖過去,一把將他抓了過來,穆金波對他冷冷說道:“還沒把我們帶出去就想跑?前麵帶路!” 幾人跟著青衣弟子的腳步東轉西繞,耳中始終聽得見淙淙水聲,不上一頓飯的功夫,眼前赫然出現了幾十個墳塋。 彼時,冷月當空,樹梢烏鴉鳴叫不止,歪斜的墓碑上都生了許多雜草,任誰見了眼前荒涼之景都不禁心中發毛。 青衣弟子解釋說,這是為了防止外人闖進臥雲穀而刻意設置的亂葬崗,進山的人往往會以此地晦氣而原路折返。 穆金波不禁心下有氣:“這是什麼古裡古怪的鬼地方,連人也生的刁鉆。若不是有人帶路,哪裡像以恒那小子說的把所有的山都繞一圈,所有的路都走一遍,出路自然就找著了。” 穿過墳堆,眾人又行了二裡路,剛鉆出樹林,平初睜大了雙目,驚噫一聲:“這不是我常來砍柴的山頭嗎?居然藏著臥雲穀這麼神奇的地方,我居然沒發現!” 楚天闊也相繼感慨,“要不是誤打誤撞進來這個山穀,誰能想得到。” “現在可以讓我……”那名青衣弟子見這幾人都認識了下山的路,想著他們總該放了自己,誰知話還沒說完,就死於方離一柄短刀之下,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 平初見一路同行的方離說殺人就殺人,惴揣不安的的躲在夏書恩身後,而穆金波一言不發的與方離朝山下走去。 到了鬆溪塢的村口,幾人同時聞見燒焦的嗆鼻味道,遙遙望見東南方向火光映天。 整個鬆溪塢的村民救火的救火,呼救的呼救,早亂成一團,也無人在意失蹤了三天的幾人在這時歸來。 夏書恩惦記顏溪月的傷勢,也無暇去關心誰家失火之禍,背著顏溪月,腳下不停地徑朝東麵而去;平初數日未歸,自是急著要回去看望父親;而這場大火並未波及到自家,楚天闊和穆金波自然也不做理會,各自回了各家。 手拿念珠的楊玉芙坐在椅子上長籲短嘆,忽聽柳媽急切又驚喜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夫人,他們回來了!都回來了!” 楊玉芙心中又驚又喜,起身的同時,手臂不慎碰翻了茶杯,不禁一怔。當年,她得知丈夫的死訊時也發生過同樣的情景。 心下慌亂的楊玉芙迎出門去,夏書恩已經背著顏溪月快步走到了院子中央,“夫人,溪月她中毒了!您快看看她!”他平時都稱楊玉芙一聲“伯母”,惶急之際,他叫錯了稱呼,楊玉芙也沒留意。 楊玉芙看到臉如死灰的女兒,摸到她冰冷的麵龐,立刻心跳如鼓,顫聲說道:“快,快送到屋裡去!” 柳媽引著夏書恩進屋,楊玉芙總覺心裡還缺了一塊,聽見外麵腳步聲沉重,薑牧塵神色憔悴、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身上還有點點血跡,忙過去攙扶住他,“你們這究竟是怎麼了?在哪受的傷?” 薑牧塵拉住楊玉芙的手臂,“師娘,我沒事,您快去看看師妹!” 楊玉芙看他勉強還能走路,隻得進了顏溪月的屋內。夏書恩將顏溪月在臥雲穀中了穀主孟見之的毒物七日喉,以及此毒物的特性簡略說了說,省去了中毒前、進穀後的繁雜經歷。 楊玉芙雖不明個中詳情,但一聽到孟見之的名字還是不由得大驚失色,喟然長嘆,“從小就教導他們兄妹不要往北麵的山頭去,那畢竟是上一代的恩怨,我和她父親想著,若是告訴了他們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年輕氣盛,仗著學過三腳貓的功夫,會去穀中尋事,終究、終究還是遇上了孟見之父子,冤孽……” “伯母,孟見之已死,溪月的毒可還有救?”夏書恩急切盼望著能從楊玉芙的憂心的神色裡得到肯定的回答。 楊玉芙搭上顏溪月的脈搏,半晌才說:“唉,孟見之這個人心胸狹隘,別說他死了,就是他還活著,寧肯與人同歸於盡,也決計不肯交出解藥。我……隻能試一試了,希望月兒能挺過這一關。” 她的聲音語調越來越低沉,夏書恩滿懷期待的眸光也隨之暗了下去。 早年,顏如令行走江湖之時,受過不少內外傷,楊玉芙自學過醫術,倒也能解決不少棘手的問題。 可“七日喉”生長在不為人所知的臥雲穀中,究竟那毒顆蘑菇的生長環境如何,何物與它相生相克,世上少有人知,楊玉芙也隻能憑著過去的經驗施救一二。 楊玉芙取來長針,刺破顏溪月的十根手指,從指尖擠出一些黑血,顏溪月的臉色才由白轉紅,但仍是不醒。 夏書恩揪緊的心略微放鬆一點,“伯母,是不是過了今晚,她就沒事了?” 楊玉芙伸手過去摸了摸她的臉頰,驚訝發現她身子又開始發燙,不禁眉心緊皺,“她吹了風,犯了風寒,希望、希望明天她就能平安無事。” 說到後麵,楊玉芙開始語聲哽咽,掩麵走了出去,抽抽噎噎的囑咐柳媽快去煮什麼藥。 薑牧塵看到如此情狀,吃力的從椅子上站起,“師娘,師妹怎麼了?要是您的辦法不行,我再去臥雲穀找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