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華宣明的名字一說出來,在場眾人皆駭然失色,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一直默不發言的穆金波冷笑一聲:“夏兄,你這話就荒唐的過分了,先是說裴大夫給鬆溪塢的村民下毒,又說他就是失蹤已久的鬼醫華宣明,你不覺得荒謬至極?” 夏書恩神色輕鬆的對他一笑,“關於裴……哦不,華宣明下毒一事,還是穆鏢主你提醒的我。” 穆金波立刻一呆,“什麼?我?” “在臥雲穀時,你曾懷疑以恒在我們的飯菜裡下毒,那時你說了句什麼話?” 麵對夏書恩的提問,同去臥雲穀的幾人開始凝神思索,穆金波想了片刻,茫然的眼神逐漸變得驚訝。 顏溪月說道:“穆鏢主說,‘有些用毒高手,在不經意間就可下毒’,這句話可不正好與華宣明此舉對上了?你如不是跟他相處日久,又怎會知道他的行事風格?” 裴然殊不可思議的凝視顏溪月,“你、你這丫頭,我也是看著你從小長大,別人胡說八道就算了,你也跟著瞎胡鬧嗎?” 顏溪月轉過身來,神色極其認真,對著裴然殊念起了一串歌訣:“本草名言十八反,半婁貝蘞芨攻烏。藻戟逐蕪俱戰草,諸參辛芍判藜蘆。” “嗯?”裴然殊眉頭一皺,“我正兒八經的問你話,你對我念什麼詩?” 顏溪月清亮的眸光立時暗了下來,“看來,我早該知道你不是我認識的裴叔叔了。這首《十八反歌》是我和師兄尚在年幼時,裴叔叔親口教我們的,一個人外貌就算再如何變化,也不會忘掉曾經的記憶。” “這……這都過了幾十年,我如今年紀大了,不記得也再正常不過!”裴然殊一拂衣袖,坐在椅子上,再也不看她。 夏書恩無奈說道:“他的外貌沒變,可人……早已不是從前那個人。” “夏書恩!”雲同光怒聲一喝,揪住他的衣領,“我師父就是太縱容你了,讓你在這裡胡鬧,你要是再不滾,我可就報官了!” “師父?”夏書恩不自禁的笑了起來,輕輕推開雲同光的右手,“恐怕你才是他的師父吧?是你教會了他易容,用腹語改變聲調,他才將真正的裴然殊模仿的有模有樣,你這位師父功不可沒,單掌索魂,血砂掌,傅九淵!” 眼前這個身形矮小的白發老頭一臉的驚異之色,渾身僵直,渾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氣焰。 在門口看熱鬧的眾人雖說都是市井百姓,但自從楚天闊、穆金波到來後,茶餘飯後之時,也略聽得一些江湖上的傳聞,能讓江湖英豪都聞之喪膽的血砂掌傅九淵,市井平民聽了他的名字,如何能夠不害怕? 一陣驚叫聲過後,人流如織的街市上登時變得空空蕩蕩。平初是跟著夏書恩和顏溪月一同前來,此刻人已跑空,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乾脆鉆進藥櫃底下躲起來。 夏書恩與傅九淵互相瞪視著對方,明知此刻已經撕破了臉皮,但就是在等待對方先出手。 便在這緊張寂靜的時刻,穆金波忽然一坐驚起,大叫道:“傅九淵一定找人去我的住所偷竊了!我必須趕快回去!”迅捷的說完這句話,身形一閃,發足奔出了醫舍。 楚天闊謔的一下站起,對著穆金波逃出的方向脫口大呼,“穆金波!咱們的賬還沒清算完,你別跑!”他大叫的同時,身子早奔出丈餘。 緊接著,又聽砰的一聲,屋內朝南的窗戶破了一個大洞,華宣明踴身一躍,逃遁到了屋外。 夏書恩臉帶嚴霜,“你去追他,這裡交給我了。” 顏溪月回頭擔憂望了一眼,“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同時,順著撞破的窗格躍身而出。 夏書恩的右手一直扣在傅九淵的肩頭,傅九淵反手一掌已經朝他麵門劈去。眼明手快的夏書恩身子向後一仰,發掌相迎。 拆得幾招後,盡管夏書恩每次避開了傅九淵勢道淩厲的掌力,但次次閃避的驚險,倘若平日功夫練不到家的人遇上傅九淵,五招之內,必死於他的血砂掌下,因此拳來掌往之際,更不敢有絲毫的分心,力圖在傅九淵使出血砂掌之前,力挫對方的招式。 顏溪月順著華宣明逃跑的方向,直追到了丈遠外的北市街,華宣明並未逃向人少的地方躲藏起來,而是鉆進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直入一家販馬的馬廄,也顧不上精挑細選,隨意挑了一匹黑色的大馬,手忙腳亂的解下韁繩。 換作常人,他的這一舉動早就被老板阻攔並痛罵,但在鬆溪塢,誰人都知曉裴然殊的醫術,那老板更是受過他的醫治,見他麵色焦急,反而幫他牽馬出欄,“裴大夫,您這是有急事?” 華宣明麵不改色,“不錯,我要上別處救治一個病人,可耽誤不得。”說話間,已經翻身上馬,徑往東麵而行。 顏溪月一直緊跟其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想用柳葉飛鏢阻止他逃走,但此間路上行人不少,容易誤傷他人,眼看華宣明越奔越遠,顏溪月隻得在路邊強行從一人手裡奪了一匹馬,直追上去。 兩匹馬一前一後的發勁前沖,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兩人騎行到了一處郊外。 華宣明時不時的回頭望去,眼見顏溪月就要追上自己,心底不住地埋怨自己挑錯了坐騎,急得連揮馬鞭,催馬快行。 他不時地在馬背上眺望前方,心想隻要到了岸邊,坐上船就能擺脫顏溪月。 正凝思間,耳後聽得颼颼風聲勁急,心下一震,回頭望去,一枚飛鏢勢如破竹般向自己射來。 華宣明下意識的揮袖擋格,袍袖帶風已將飛鏢擋開,但右肩頭忽地疼痛不已,低頭驚望,卻是自己中了飛鏢,不禁心下驚詫,自己明明擋開了飛鏢,難道是自己看花了眼? 原來,顏溪月丟出的是兩枚飛鏢,隻因柳葉飛鏢外形小巧輕薄,她將兩枚飛鏢並在一起發出,在旁人看來她是隻發出了一枚,飛鏢中途隻要受到了外力,便會頃刻間分離,是以第二枚飛鏢是華宣明自己無意催動下而發出。 顏溪月見他受了傷仍未停歇,也猜到他逃跑的路線是想登船出逃,右臂一楊,四五枚柳葉鏢齊刷刷的訂在華宣明奔行的前路上,他座下的馬匹因此而受驚,抬起前蹄,人立嘶鳴起來。 華宣明雙手緊緊攥住韁繩,盡力不使自己墜下馬去,但此時身旁又有兩枚飛鏢激射而來。 有了剛才的教訓,這一次他不敢再隨意格擋,眼看避無可避,隻得翻身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