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斷口中輕視楚月的暗器,結果吃了大虧,手中兵刃也扔了,肩頭帶著兩支飛鏢直往後跌去,幸虧後邊人扶的快,這才沒躺倒在地。這會兒他身邊有一個漢子,掌中一對鑌鐵十字镋,一手攙住他喊了聲:“大哥!” “哼。”魏大當家的咬牙痛哼了一聲,伸手拽下兩支飛鏢來喝道,“上,二弟,給我上,給我剁碎了他們!” “好!”那漢子也是一咬牙,把魏斷送到嘍兵手中,綽著雙镋大喊一聲,“兄弟們,給我上,大當家的讓剁碎了他們!”說著一擺兵刃當先沖了上來。 蕭寧見狀對楚月喊了聲:“你小心!”話聲未落已從馬上一躍而起,半空中腳尖一帶便將紫金龍頭槊挑了起來,等落下時早已綽住闖入人群之中。 這邊他落地,那邊楚月也是下了馬,掣出斷離劍擋住數人。一眾匪賊武藝參差不齊,似是那執镋漢子般上得臺麵的也是真有些個,可大多數卻似李慶之流一般,濫竽充數的角色罷了,此時不過仗著人多,倒也頗顯威勢。 就見這會兒蕭寧被圍在人群之中,一時也是沖不出來,可那條大槊指東打西,舞起來是呼呼生風,恐怕比當日餘方舟花石崗下迎戰群賊更要生猛數倍,又有誰人近得了身。眼看著這條槊就似那鬧海的烏龍,攪在這群人中,雖是蕭少俠不願多結仇家,未曾下得殺手來,卻也是磕著就傷,碰上就殘。 他這邊一打,那漢子眼看遮架不住,在人群中前呼後吆,反讓圍攻楚月的人少了不少。等鬥到三五十招上,幾個本是圍在姑娘身邊的人都已是“哼哼唧唧”的躺在了地上,此時的楚月姑娘是一手壓住寶劍,一手扣定一把飛針,也未急於搶上去,隻於一旁觀敵瞭陣。等鬥到八九十招上,雖說見著人群中已有不少托著胳膊,捂著胸口退出來的,可這時楚月卻也暗暗著急起來。 有道是“馬上一力降十會,馬下以巧破千斤”,手中施著這幾十上百斤的兵刃,若是在馬上,人借馬力,馬借人力,有那勇將自是鬥上個幾百回合還能頂得住。可這若是在地上,手眼身法步,閃輾騰挪全憑自個兒,再要舞起這長刀大戟來可就不易了。這看似威風凜凜,方圓丈餘之中無有近身之人,可體力耗費也不比平常,鐵打的金剛也難撐幾時。如今已鬥到這近百招了,別看蕭寧還在這人群之中所向披靡,可楚月知道,他這萬一力竭定然危矣。 她這邊看的明白,陣中的蕭寧自然也是知道,鬥到此時忽然虎吼一聲,猛掃一槊逼退眾人,再一領槊桿,一招“單騎獨行”殺出陣去,回過身來手中大槊在地上一頓,暗暗調勻一口丹田氣,麵對群賊揚聲說道:“諸位,此時在下可還留著情麵呢,諸位逼人可不要逼得太急了,若是再想動手,這槊下可就難免要有亡魂了!” “小子。”這會兒魏斷已是處理罷了傷口,又重新撿回了自己的大斧道,“今日你留下東西,我們絕對不為難你,若不然,你這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到最後絕對是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魏當家的。”蕭寧瞥了他一眼,“我與你綠林之人從來井水不犯河水,那什麼李橫我也根本不識得,你若再作糾纏,再出手時可就不是這般情形了,到底是性命重要,還是你們索要之物重要,大家夥可都要自個兒掂量掂量。” “這……這……”人群當中此時也是麵麵相覷,眾人都是開始做了猶豫,也隻有那個執雙镋的漢子此時還是咬牙切齒,站在魏斷的身邊說道:“大哥,休要聽他胡言,咱們這麼多人一起上,怎麼還砍不了他,就是耗也耗死他了!” “就是。”魏斷也是咬了咬牙,說著一擺手中大斧當先沖了上去,喝道,“給我上!” 這一聲吆喝,不管情願不情願,眾人“呼啦”一下又是圍了上來。蕭寧見了眉頭一皺,鼻中冷哼一聲,道了句:“找死!”又是提槊迎了上去。 此時一戰與剛才又是不同,到了這會兒眾人的路數蕭少俠大致也是摸的清楚了,高者如魏斷和那持镋漢子區區幾人,也不過與當年那費劍清相仿,再有如王威、駱清者亦是屈指可數,餘者就皆為碌碌了。到如今,他在這人群中盡是避實擊虛,繞著這些個武藝高明的,專挑那庸碌之輩當先下手。這些人又如何能接得下這大槊一擊,當時就有十餘個被他掃倒再地,一個個缺胳膊斷腿的,更有兩人倒下去就沒了聲息。 見著如此,場上之人才是真知道怕了,眾人手上也不覺得猶豫起來,漸漸得也不圍得那麼緊了,圈子更是越來越大,到了最後也隻把這十幾個武藝高的閃在了中間,周圍一圈人都成了做做樣子,搖旗吶喊罷了,果然這綠林道上是山頭林立,順風仗打得,逆風仗實不可為。 此時明眼人都已看清楚,在綠林這邊人心確是散了,當中的蕭寧把嘴一撇,此時更無顧及,一套“破天槊”施展開了,那真個是水潑不透。再有個二三十招過去,一個手使單刀的漢子冒進一步,讓他當胸一槊砸得刀斷人亡,死屍扔出丈餘遠去,這下圈裡眾人不禁心中一顫。又過了十餘合,就見蕭少俠槊桿一震,槊尖猛吐又從一人當胸穿過,眼瞅著死屍被甩了出去,大家夥兒更是畏手畏腳。正在此時,陣中的蕭寧恰恰瞧得破綻,隻把槊鋒一擺逼退三人,突然幾步搶到魏斷身前,起手三指直往他咽喉捏去。 眼看著蕭寧近了身前,魏當家的本就是一驚,再見招式到了,隻得把上身盡力往後一仰,手中大斧上撩直往他胳膊斬去。 可蕭寧這招攻的快,收的更快,那手臂倏得又收了回來,隻讓這一斧撩在空處,不等對方抽招換式,胳膊猛然間往下一沉,一掌已從斧下穿了過去,正拍在了他當胸之上,直把個魏大當家的打的口吐鮮血摔出了七八尺遠,一時倒地難起,大斧也是再次撒了手。 此時再看蕭寧,身後槊尖點地,腳下猛的一蹬,反是往回躍去,以槊支地飛身就踹,再將身後搶上的一個漢子踢出多遠去,等落地時前胸塌陷,也是沒了氣息。 眼見著道上三個成名的好漢又搭上了性命,魏大當家的也是重傷倒地,這下誰人還敢再上。持镋之人扶起魏斷,再將眾人聚攏在身邊,輕聲道:“大哥,不行,這小子太厲害,兄弟們頂不住啊,撤吧。” 魏斷捂著胸口看了看眾人,也是暗嘆一聲,抬頭揚聲道:“小子,今天我們不是你的對手,可你給我等著,改日這筆帳我京西綠林道上必然討回來。”說完又是連連咳嗽,最後喊了聲:“撤!”眾人這才各持兵刃對著蕭寧緩緩後退,等到了十餘丈外方得轉過身去一股腦往外跑去,連地上的屍體竟也來不急收拾了。 待群賊撤盡了,蕭寧才倒提大槊,回頭看著後邊掠陣的楚月,苦笑一聲道:“麻煩,本不想結這死仇,可如今,唉……” 楚月看著他微微一笑,此時方才還劍入鞘說道:“還好,隻要你沒事就好,如此一來他們也能消停一陣了。” “但願吧,唉,走吧。”低頭看了看這一地狼籍,蕭寧嘆了口氣,回手把槊掛了回去,兩人這才翻身上馬,繼續往北而去。 路上半晌無言,最後蕭寧卻是仰麵嘆息了一聲,雙目通紅的看了看楚月道:“月妹妹,不知怎的,剛才我又想起餘伯伯來了。” “嗯?”楚月奇怪得看了他一眼,“你怎麼又想起餘師伯了?” “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蕭寧閉了閉眼,努力收住眼淚,許久才又睜開眼睛道,“那日我偷偷溜回去救餘伯伯時,他也是正在被人圍攻,恰如今天情形一般,也是一條大槊縱橫開闔於群賊之中。可惜啊,可惜我當日沒有這麼好的身手,到了最後不但沒幫上他,反而成了累贅,累得餘伯伯……唉!”說著伸手重重的捶了一拳馬鞍。 “你就不要自責了。”楚月見了稍稍向他靠了靠馬頭,伸出柔荑握住他的手掌道,“餘師伯當日既然保下你來,也是看不得你今日如此多的煩惱,你我隻需盡力誅除仇家,當可告慰他的在天之靈了。” “好。”蕭寧吸了吸鼻子,看著她努力笑了一笑,說道,“其實我剛回思起那番場景,胸中的殺意差點抑製不住。”說著也有些不好意思。 “是呀。”楚月看著他點點頭,“凡是也確是不應過了,更不可遷怒於人,師父她也總是教導我,這殺業還是少造的好,要不然老來終有後悔的時候。” “是呀,還好最後仍是壓了下來,要不可真要多造殺孽了。其實從這出江湖以來,有時候我也是恨不得殺光所有與害死餘伯伯有關的人,不管是血影門還是神音教,可要真到下手了,嗬嗬,”說著他搖頭一笑,“我反倒是下不去手了。” 說到這兒兩人還是相視一笑,楚月拍了拍他的手,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別去想了,急走幾步吧,天都快黑了,趕到下個鎮子抓緊投宿吧,如今趕這夜路別再生出什麼事端來。” “好!”蕭寧點頭應了一聲,二人快馬加鞭直奔下個鎮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