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脫險(1 / 1)

秦芳儀道行高妙,為鬆霞學宮同儕之冠。她駕馭南明離火劍,苦心費力追逐彌塵幡下的白衣少年和李一亮。李一亮雖然行差踏錯,但罪不至死。如今天狐兵解,他尚來得及補救。   白衣少年火石山一番大戰,消耗不少精力。彌塵幡雖有妙用,隻是初始速度超快。他後續的靈力並不豐沛,難以支撐高速運轉。秦芳儀緊盯天空中的長虹,南明離火劍開足馬力。   飛過平坦的原野和熱鬧的村莊,彌塵幡進入山中。這是一座既不過分巍峨,也不太過矮小的山。山上遍植蒼鬱長青的柏樹,一派莊嚴肅穆。低頭看去,清澈的河水從山澗急急流過,山澗中堆積的大石頭,光滑、潔白,像是生活在上古時代異獸留下的、來不及孵化的巨蛋。   彌塵幡一個急轉彎,低頭插入濤濤江水。江水吞噬了它的光芒。秦芳儀終於來到江邊時,卻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沿江而上,繞行幾周,並無異常。線索斷了。她心中惋惜,卻隻好悻悻離去。   守口如瓶的李一亮,便這樣死裡逃生,成了白衣少年的俘虜。他感到水流帶來的清涼,看到大小遊魚正從身邊經過。水太深,隻有很少的天光能照射下來。彌塵幡在黑暗的深水區發出如豆的光芒。   一條比李一亮還要長一些的遊魚擺出一副統領水域的架勢。它好奇而警覺地打量這兩個並不常見的客人。白衣少年有一種清冷的氣質,遊魚不敢靠近。它便追隨李一亮遊了好遠。這魚長得又胖又大,奇醜無比。   李一亮閉上眼。黑暗中,好像有絳紅色的天羅地網撲麵而來。這個夢,怎麼還沒到醒的時候。   突然,遊在李一亮身旁的大魚搖頭擺尾,用寬大的尾巴敲打他的臉。李一亮莫名其妙猛然吃痛,差點暈過去。大魚做完壞事就跑了。   迷迷糊糊中,李一亮感到水的壓迫減小。他看到令人懷念的溫柔光芒,水平如鏡。他來到水麵,大口大口呼吸。紅發老祖改良的白眉針、素威神師的金光伏魔梳、熊熊碧火都沒能殺死他。他還要在這個修真世界中活下去,活很久。   鬼門關走一遭,李一亮轉而特別珍惜這個時空中生存下去的機會。他心中繃起一根弦,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他掙紮地躺倒在岸邊。白衣少年飄然上岸。李一亮蠕動身體,如上岸的海豹,爬到一塊大石頭後,獲得暫時的安全。他陷入半夢半醒的睡眠。   闖入體內的天狐金丹就像被觸發了什麼機關,沿小周天不停遊走,輕車熟路。金丹正梳理全身真氣。李一亮這一覺睡得踏實而無夢。就像漫長的小學暑假時在奶奶家度過的夜晚,全身心放鬆。   當他醒來的時候,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神誌清明,全身通泰。白眉針仍留在體內,但並沒有找他的麻煩。他試著活動四肢,並沒有什麼不適。紅發老祖造成的傷口,痊愈大半。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口渴難耐。他站起身,去找水。   白衣少年借助彌塵幡,經由水路,進入一座山洞。洞中引來活水,填滿一個大大的水塘。水塘邊,是李一亮棲身之處。流水在水塘中停留嬉戲,又奔赴下遊的征程,叮叮咚咚。   李一亮來到水塘邊。但見此處祭起四個夜明珠,比最明亮的正午陽光還要耀眼一些。李一亮抬起頭來,朝這璀璨光華伸出手去。周身上下一陣溫暖。   行到水窮處,峰回路轉。李一亮尚未來得及喝水。他環顧四周,猛然發現,在夜明珠光芒照射的池塘水麵上,一個長發女子正在水中沐浴。她的神態比李一亮還要放鬆自然。   李一亮大為驚訝。白衣少年帶自己進入了什麼白骨洞?如何會有一絕色女子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難不成,白衣少年在和天狐寶意夫人維持感情的同時,還與別的女子保持不正當關係?   他瞇起眼細看。這女子全身赤裸,半掩入水中。皮膚白皙,欺霜勝雪,水中身體隱約可辨,隻覺纖穠合度,爛漫春色。她一頭濃密的黑色秀發披散在水中,就像戲水的烏鴉,或者受驚的墨魚剛剛噴射出的汁液。   白皙的皮膚上有幾道傷口,正滲出絲絲血跡。血跡隨流水朝下遊而去。她正在借助夜明珠療傷。   李一亮轉念一想,寶意夫人生死存亡之際,雪野派眾人突然集體掉鏈子。一定是因為有人和白衣少年分頭行動,闖入千劍拓撲陣,動了雪野派的九轉長春鼎。那得需要多大的道行?莫非就是眼前女子犯下此等大案?   她和天狐以及白衣少年,究竟是一種怎樣糾纏的關係。李一亮絞盡腦汁,卻猜測不出滿意的答案。   胡思亂想之際,池塘中女子發出輕微呻吟。想必流水沖刷身上傷口導致的疼痛。李一亮急忙轉身,想要往來路走,躲回大石頭後。慌張之間,他竟踢飛一顆調皮陰險的小石子。   李一亮暗叫不妙,加快腳步。隻聽身後水聲轟隆,女子騰空而起,飛奔而至。片刻之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一襲白衣站在李一亮前麵,擋住去路。   穿上衣服的女子更加纖穠合度,豐神秀挺。她眉目如畫,眼含秋水,分明是一個讓人見之忘俗的清純佳人。隻是能感到她強打起精神,雙目雖炯炯有神,渾身上下卻透出一絲疲憊。   李一亮見她衣衫不整,急忙將目光看向別處,說道:“道友好。初次見麵,在下無意冒犯…實在是…”   女子秀眉微蹙,伸手扯住李一亮上身的衣服,問道:“初次見麵?”她的口氣傳達出“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的意思。   李一亮下意識掙開女子的手。他在金光伏魔梳中受到紅發老祖碧火淬煉,身上的衣服早就變得比紙還要薄,在女子手中簌簌落下。   李一亮大囧。他窘迫地裹緊全身,不得不抬眼朝女子臉上看去。他發現這女子眉眼之間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見過。   微風拂過,女子瀑布般的長發飄舞。隻見發叢之中,是一個簡約而又不簡單的蝴蝶結。蝴蝶結是用一根白色絲線綁成,穿插往復,循環嵌套,自成一體。看起來柔弱卻十分堅韌。蝴蝶結正輕輕抖動如蝴蝶翅膀。   見李一亮衣不蔽體,女子的神色終於有一些不自然。她鬆開李一亮比頭皮屑還要零碎的破爛衣服,說道:“什麼初次見麵。要不是看在你和…你和…我才懶得救你。”她突然不說話,神色難以捉摸。   李一亮腦海中閃過一道光,這女子樣貌與帶自己來此處的白衣少年頗有幾分神似。他恍然大悟,茅塞頓開:“你是寶意夫人那個年輕的慰藉?!居然是女兒身。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