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齊玉音笑瞇瞇的，變戲法般拿出珍藏的幾粒丹藥。甘瑩瑩眼前一亮，豎起大拇指，說道：“玉音姐姐千變萬化，真是什麼都有。” 　　齊玉音說道：“哪裡哪裡。我們雪野派大還丹極有助於修真，總是受到覬覦。故而我派在大還丹中混入雷神紫陰丹，對付那些手腳不乾凈的。” 　　難怪和大還丹的樣子一模一樣。玉音首席，心心念念，都是為火石山的萬世基業。李一亮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歐陽石問道：“這兩天來，可有合適的奶娘人選？” 　　甘瑩瑩搶先說道：“我看那個顧張氏就挺好的。有點姿色，能說會道，知書達理。” 　　齊玉音點頭贊同：“瑩瑩說的不錯。今天，一亮就給她配上一個牙婆。咱們送寶意夫人一份大禮。” 　　歐陽石臉上最大程度舒展，所有的皺紋都熨平了。他不無得意說道：“大勢已定，按計劃行事。” 　　這個時候，東邊隱隱約約有一抹亮色。李一亮繼續固守在通往心月山莊的大路上，不過這次他要留一個牙婆備用。其他三人則返回客棧。 　　齊玉音早去吩咐客棧準備早飯。甘瑩瑩則神不知鬼不覺請顧張氏前來赴宴，為她踐行。顧張氏本本分分跟在大小姐身後，一點聲息也無。 　　顧張氏縮在飯桌一角，頗為謹慎，其他人吃的正盡興。甘瑩瑩笑嘻嘻問道：“張姐姐離家這麼遠，可還習慣？有沒有想念丈夫？” 　　顧張氏聽到甘瑩瑩的話，不由眼眶都紅了。她強打起精神，說道：“說出來不怕大小姐笑話，奴家自從嫁到夫家以後，從未自己出過院門。這次離開公婆和女兒，怎能不想家？！婆婆心善，特意挖一捧院子裡的泥土，讓奴家隨身帶著。這樣就不會水土不服。” 　　古老的風俗。也是一個努力討生活的可憐人。 　　歐陽石伸出短而壯的手，說道：“小娘子可否將泥土借我看一眼？” 　　顧張氏遞過一個黑色的小荷包：“馬夫大爺請看。” 　　歐陽馬夫接過荷包，拿到鼻子下嗅一嗅，而後打開，細細端詳裡麵的泥土，手指撚一撚。片刻之後他還給顧張氏，說道：“小娘子請收好。我們人吶，從泥土裡來，到泥土裡去，與泥土血脈相連。你到新東家後，可將一半泥土朝著家的方向灑在院子中，家鄉的土地自會保佑。” 　　深通地脈的仙首，對泥土的感情非常深厚。 　　顧張氏一臉驚訝問道：“什麼新東家？大小姐要趕我走？” 　　甘瑩瑩擺手道：“也不是趕你走啦。你本來就是要去心月山莊的。已經耽誤你的行程了。雖然喜歡你，我也不能太霸道。” 　　顧張氏委屈低下頭，半晌低聲說道：“隻要小姐樂意，隻要是小姐的吩咐。這本就是我們下人應該做的事情。” 　　齊玉音見狀，伸手握住顧張氏的手。她尚未開口，顧張氏急忙抽回雙手：“管家大人，請自重。” 　　齊玉音一臉尷尬，他忘記自己的男人身份了。她咳嗽一聲，拱手說道：“在下唐突了。顧娘子，我們小姐還給您準備了一點小禮物。”說著，她將兩粒雷神紫陰丹放在顧張氏麵前。 　　顧張氏問道：“這是？” 　　甘瑩瑩興高采烈說道：“家父經營藥材生意，還會煉丹。這是雷神紫陰丹，延年益壽，強身健體，好處多多。” 　　“這種好東西，為什麼不給我？”一聲春雷傳來。 　　甘瑩瑩回頭一看，是瓜子奶娘。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瓜子奶娘沖上前，伸手拿起丹藥，送入口中，仰頭吞下。 　　甘瑩瑩一拍桌子站起身道：“你！放肆。” 　　瓜子奶娘端起旁邊碗裡的水猛喝一大口，一臉無所謂。 　　甘瑩瑩揮手說道：“既然這樣，你陪顧張氏去新東家吧。” 　　瓜子奶娘坐在顧張氏旁邊，說道：“好哇！我待在這裡，早就煩了。一天天太悶啦！” 　　顧張氏因為錯失丹藥，張皇失措。 　　這次，齊玉音隔著安全的距離安慰道：“不妨事的，我這裡還有。”她重新遞給她兩粒雷神紫陰丹，看著她服下。 　　在另一邊，李一亮駕輕就熟。他收買奶娘的同時，也留下一個因為太難纏而號稱鬼見愁、名叫薛婆子的牙婆。李一亮說，想和薛婆子換兩個奶娘，薛婆子欣然同意。 　　日上三竿，齊玉音駕起馬車，將兩位奶娘送到李一亮處，與薛婆子匯合。齊玉音如此這般交代一番。 　　不過一根煙的功夫，薛婆子已經將兩位奶娘的家世背景打聽清楚。三人結伴，三頭毛驢，朝心月山莊而去。薛婆子前麵引路，瓜子奶娘緊跟其後，顧張氏殿後。 　　凡人看不到的角落裡，歐陽石施展遁地之術，穿行跟隨。 　　從遠處望去，隻見心月山莊白色的墻壁格外高，幾乎有正常院落的兩三倍。連同墻頂青黛色的瓦共同勾勒出簡約的輪廓。這墻如此之高，透過墻頭隻能看到幾株高大的樹木，使整棟院子顯得非常含蓄。 　　前幾天，歐陽石數次前來暗中觀察。找書苑 wｗw.zhaoshuyuａn.com心月山莊閉門謝客，無人造訪，也不見裡麵有人出來。 　　天劫絕非兒戲，妖狐怎能不認真應對。 　　薛婆子上前敲門。半天沒有人響應。她也不客氣，徑直打開門，帶兩位同行之人進去。 　　心月山莊裡是另一派風光，完全不同於外表的簡約。在幾株高大樹木的掩映之下，一叢叢灌木點綴其間，各逞其能。院中遍植奇花異卉，花開不敗。是一個神秘而危險的大花園。 　　顧張氏眼都花了。她亦步亦趨，生怕迷路。 　　院中盛開的四色芍藥，顯出奪人的妖艷；車輪大的牡丹，雍容華貴，攝人心魄；月季有花無葉，孤芳自賞，玫瑰有葉無花，孤葉自憐；更有七彩鬱金香、芬芳黑水仙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上古異卉。這些異卉有的葉子大過象耳，有的葉子狀如手掌，有的葉子折在一起層層疊疊。上麵所開的各色花朵形狀奇特，顏色艷麗到讓人體會到濃烈的不友好，甚至感覺被冒犯。 　　顧張氏心驚膽戰。 　　與這些妖冶鮮花相伴而生的是更加妖冶的五彩斑斕的昆蟲。手掌大的甲殼蟲閃爍著金屬冷峻的光芒，不停爬動；金黃色的螞蚱上有黑色的條紋，飛行的時候可以看到血色的軟翅；瘦長的螳螂嘴裡不斷冒出大氣泡，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你。 　　與其說是盛開的鮮花會招惹昆蟲，不如說連鮮花也會嫉妒昆蟲的鮮艷。 　　主人生活奢靡，可見一斑。也不知花費多少心血，才讓這些生長於不同地域，盛放於不同季節的花聚在一起，爭奇鬥艷，逆四時和水土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