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不會自然形成。 樹人先生說過，走的人多了才會變成路。 但腳下這條路看起來可不是走的人多了才形成的，它更像是人為開鑿出來的。 山勢倒不算陡峭，整體坡度都比較平緩，但即便如此要在一片密林之中從無到有開辟出一條路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尤其這條路它還是一條石板路。 光是開采和運送那一塊塊平整的石板都不是一個小工程。 所以路程甚至懷疑這裡麵可能並不止一個人，說不定有個村落什麼的？ “還有多久呀小東西？” 路程停下來喘了口粗氣。 一開始因為坡度不高，走起來倒是沒感覺太累，可你架不住這路長啊！一路彎彎曲曲起起伏伏的，好像無窮無盡沒完沒了！ 路程想掏手機看看走了多久，但懷裡抱著一隻敦實的貓貓，他騰不出手來。 “我感覺我們至少走了半個多小時了吧？怎麼還沒到啊小東西？” “喵～” 這家夥被路程抱在懷裡，這會兒那條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的看起來愜意得不行。 “你還舒服上了是吧？來來來，你自己走！” 路程彎腰把月光放在地上，也不管她喵喵喵的抗議，反正自己雙手揣兜裡，怎麼都不抱了。 “走，趕緊帶路，天都快黑了，等會兒山裡有妖怪你怕不怕？” 月光不說話，隻是扭頭看了看白素貞了聶小倩。 妖啊鬼啊的，這不都有嗎？ 還怕什麼怕？ “嘿，你還知道她倆不是人啊？怪聰明的嘞！” “喵～” 你還得意上了是吧？ 眼看嚇唬沒用，路程隻能又拿出美食忽悠，在許諾了一頓飯之後，終於這家夥邁開四條小短腿在山路上跑得飛快！ 這東西抱起來死沉，跑起來卻好像根本沒有重量一樣，簡直都快起飛了！ “你慢點兒！你慢點兒啊！” 路程看著一溜煙就消失在拐角的月光，又看了看身後兩位粗氣都沒喘一口的聶小倩和白素貞，忽然湧起個大膽的想法！ “不可以。” “？？？” 我還沒說呢！ “不可以哦老板。” 連聶小倩也伸出雙手沖他比了個叉。 “你們真的不可憐可憐我嗎？你們一個妖一個鬼，來了這地方就像魚入深海，法力修為全部恢復，可我是個普通人啊！我已經爬了半個多小時的山了！” “老板，你可是男子漢大丈夫耶！你應該是頂天立地不怕苦不怕累的呀！你想想如果是項王在這裡，他會這麼弱雞嗎？” “……” 聽著像是安慰我鼓勵我，但我感覺你怎麼反而是在罵我呢？項羽他能是凡人嗎？那可是戰無不勝的西楚霸王哎！我能跟他比？ “我其實完全可以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我其實對頂天立地也沒什麼興趣的。” 路程還在擺爛，白素貞卻沒了耐性。 “到底還去不去？等會兒真的天黑了！” 路程四下看了看，本就密林幽深再加上天光暗淡，確實周圍的一切已經開始變得影影綽綽起來，看不真切。 “走走走，繼續走，趕緊走，今兒我還就非要見到那新姐姐不可了！” 路程率先邁開步子，爬過一段山路轉過一個彎，就看見月光蹲在那裡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喵喵喵喵！” 還不搞快點兒！本殿下都等了半天了！ “來了來了，催什麼催！剛才我抱你要不現在換你抱我？” 月光一溜煙就跑了。 潔白的身影在越來越幽暗的密林裡仿如一道流光在山間飛舞。 路程一邊兒氣喘籲籲的追，一邊兒心裡已經在開始有些後悔了。 剛才那會兒聶小倩還提醒過他天色已晚，奈何他傻乎乎的以為沒多遠。畢竟他當時想的是之前月光消失那段時間頂多就半把個小時對吧？那說明她一來一回跑兩趟也不過才花了半個多小時，這能有多遠？ 可是他也沒想到月光這小東西在山裡的速度是平地起飛啊！ 你看她都跑出殘影了！ 這玩意兒跑半個小時得跑多遠吶？！ 路程現在進退兩難，一方麵想回去，但想想自己都爬了這麼遠了如果再倒回去的話豈不是之前的辛苦都白費了？再者他也確實很想知道月光嘴裡的“姐姐”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要不是有著這份強烈的期待，他一開始就不會往山上來！ 你要知道以江邊木屋積累的灰塵來看，這地方已經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無人來過。雖然不確定這個很長是多長，但路程能感受到那一定是一個讓人驚訝的長度。 那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裡如果有人的話，那麼她，或者她們，已經數年甚至數十年沒有與外界產生過任何接觸！ 那麼她或者她們怎麼生活的呢？ 全靠山裡捉魚打獵？ 那豈不是她或者她們還過著近乎原始的生活？ 所以等會兒出現在路程麵前的，完全有可能是一個，或者一群，穿著草皮和樹葉的女野人？ 呃…… 這麼一想，路程更想回去了。 女野人能有什麼好看的？黑不溜秋不說，保不準還一身毛！ 咦…… 路程越想越打退堂鼓，剛才滿心的期待都漸漸拋諸腦後。 “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我已經看不太清路了，別等會兒把我摔壞了。” “唰！” 路程話音剛落，兩道光各自從他身後兩側照過來。 他扭頭一看，發現聶小倩和白素貞齊刷刷舉著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 我還以為你們這種修仙的能整點兒啥驚天地泣鬼神的照明方式呢，合著掏手機？ 路程簡直無力吐槽！ 而且你倆這樣把我架著是啥意思啊？ “你們就那麼好奇嗎？非看不可嗎？我不理解！” 白素貞的臉隱在明亮的光線後麵，路程被燈光晃得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覺那光與暗的交錯間，白素貞的臉好像有點兒嚇人。 “喊著非要摸黑去的是你，這會兒想半途而廢的也是你，你是覺得姐姐和小倩妹妹很閑嗎？” 聶小倩也跟著點頭附和。 “嗯！我們很閑嗎？” 你倆難道不閑嗎？！你倆一天天吃了玩兒玩兒了吃難道還乾啥了嗎？刷手機？ 路程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心頭的悲憤！ “白姐姐，我有一個疑問，你會飛，小倩會飄，你倆拖著我不是輕輕鬆鬆就可以上去嗎？為什麼咱們非要這樣一步一步靠走呢？” 白素貞仰頭往那山頂看了一眼，其實這會兒山裡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但她那表情就仿佛她的目光穿透黑暗正看著什麼。 “遠道而來，登門拜訪總要有登門拜訪的禮儀。” 路程一凜。 山上到底啥玩意兒啊值得白素貞如此慎重？ 女野人怕是不能的吧？ “可是白姐姐你越這麼說我不敢去了啊！你想想人家萬一不歡迎咱們呢？萬一人家這會兒覺得天色已晚想早點睡了呢？那咱們這麼上去不是打擾人家了嗎？” 白素貞瞪他一眼，可惜黑黢黢的路程沒看見。 “你在山腳下非要上來的時候為什麼沒想過這些問題？” “那你也沒告訴我山上有這麼嚇人的玩意兒啊！” “玩意兒？” 白素貞看了看路程，忽而又再次抬頭看山，嘴角緩緩咧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怎麼說呢？ 像是一種看好戲的心態。 也就這會兒烏漆麻黑的路程看不見她這表情，否則他是說什麼都不會再往上走半步！ 甚至轉身扭頭滾下山他說不定都做得出來！ “走吧，抓緊時間。” “我真走不動了，而且我現在也沒那麼想看新姐姐了，要不真的咱們回吧，明天再說。” “現在已經不是你想不想去的問題了，現在是姐姐……必須去赴這一場約。” “約？什麼約？她約你了？你倆隔空就約上了？這麼隨便嗎？” 白素貞臉上又露出那種玩味的笑容來。 “你繼續說，姐姐喜歡聽，多說點兒。” “？？？” 路程雖然看不清白素貞的表情，但這會兒也漸漸感覺出白素貞的態度好像有點不對勁了！ “白姐姐你什麼意思？你不會坑我吧？” “怎麼會呢？姐姐……那麼疼你～” 不是你別這樣啊！ 我害怕！ “走吧我的路大局長，可別讓人家久等了。既然佳人有約，若是爽約的話，可就太不解風情了～” 不是女野人嗎？ 怎麼又成佳人了？ 路程不情不願的，找書苑 wｗw.zhaoshuyuaｎ．com 被聶小倩和白素貞兩個人像趕牲口一樣催促著不斷往山上爬，就連月光這忘恩負義的小東西也是跑一段兒就停下來催促路程一回！ 路程不知道究竟爬了多久，反正他漸漸感覺呼吸困難，好像有那麼點兒缺氧的意思了。 “我們上天了嗎這是？” 要不是天黑，路程真想扭頭看看自己現在到底身處山間的哪一個位置，為什麼都缺氧了？ “沒有，我們還在山上。” “那怎麼我感覺我都出現高反了？” “那是因為你太虛了，回去多吃點兒韭菜。” “……” 路程還在無語，而聶小倩卻突然渾身一震！ 臥槽！ 韭菜！ 原來如此！ 一個在聶小倩心底困惑已久的問題在這一刻，終於柳暗花明！ “老板，原來你虛了啊？！” “……” 要不我就死這山上吧！ 悲憤交加之下，路程乾脆往旁邊山坡上一靠，不動了。 “不走了不走了，真走不動了，誰催都不行！” “你真不想知道山上有什麼？” “有什麼有什麼能有什麼？不就有個女人嘛！我又不是沒見過女人！” 白素貞咧嘴一笑，忽然湊近路程。 “哪怕作為一個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你至少也該學過那篇課文吧？” “啥玩意兒？怎麼又扯到課文了？什麼課文？” 白素貞仰頭看山，緩緩吐出一句話來。 “山不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