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天外存在高等生命,並且意圖毀滅我們呢?” “......” “院長,如果是這樣,我倒有個疑問。” 聽了白石橋這番話,場間幾人愣了片刻,倒是陳武清率先開口。 “既是同脈同源,那就應該假定,對方同樣具備智慧和理性。”陳武清推了推眼鏡,嘗試著組織語言。“我對人性沒有過高的期待,但就算從利益的角度考慮,是不是也該嘗試合作或奴役?” “合作也好,坑蒙拐騙也好,強行霸占也好,肯定比一毀了之要強。”白石橋雙手平展,將那張皮紙展現於諸人麵前。“如果同脈同源的話,確實能玩出不少花樣。可如果有證據表明,想毀滅我們的存在,並非是同類呢?” 那張上歲數的皮紙上,畫著一隻詭異的生物。 與犬科動物有幾分相似,卻非世界上任何一種狗。 凸起的鼻頭,又細又短的尾巴,體表看不到半根絨毛,白裡透紅的皮膚顯得十分光滑。在夜明珠的照射下,圖中的怪犬顯得栩栩如生,而當關雲隔空釋放靈能時,竟齜牙咧嘴地搖晃起腦袋,橙黃色的瞳仁也於瞬間射出兇光! “啥玩意兒......”晁胤琛被嚇了一跳,汗毛倒豎地退了半步。 “這不是那個......”望著作勢咬人的怪犬,陳武清突然瞪大眼睛。 “別急,下一個。”白石橋收起怪犬圖,拿出另外兩張靈繪皮紙。 第二張圖畫的是隻巨蜥,明明是爬行動物的身體,卻生得一對喙狀的嘴。它的腳掌帶蹼,掌尖生有鋒利的爪,體表覆著灰白色的鱗片,背部中線位置有若乾凹凸,好似被削掉了上半截的劍龍骨板。 第三張圖上是隻靈長類動物,活像過度健身的猩猩,前肢發達得有些畸形。垂直站立的時候,它的手指幾乎觸及膝蓋,周身覆滿了深灰色的毛皮,唯有背部呈現出淡銀色的光澤。 “這些就是外星生物?也沒啥大不了的嘛......”姬月擺出無聊的表情。 “倒是還能辨別出種類。”袁仁審視著皮紙,而後慢悠悠地說道。 “那下麵這個,是什麼種類?” 白石橋微微一笑,拽出第四張靈繪皮紙。 那東西乍一看是種植物,仔細一看卻又像是動物。 或者用不太科學的形容詞來描述,應該是一隻樹妖。 “這個倒是活久見......”姬月終於表現出些許興趣。 “武清,你想到了什麼?”白石橋開口問道。 “那部《熊熊烈陽》。”陳武清幾乎脫口而出。 “石猿,裂脊獸,霍茲犬,電影裡這麼叫的......”白石橋卷起靈繪皮紙,按順序放回木箱中。“但這並非電影愛好者所畫,而是一百多年前的東西,你們接著往下看看......” 白石橋取過一個錦盒,小心翼翼地掀開盒蓋,將其內所藏暴露在外。 那是數對喙狀的嘴,一捧淡藍色心形鱗片,以及一條長長的馬尾。 “鱗片和鳥嘴,是大蜥蜴的零部件兒。”白石橋拎起馬尾,在眾人麵前甩了幾圈。“尾鬃對不上號,電影裡沒出現過,院裡的圖鑒也就這四張......另外還有些我知道的,金炳劉家有顆猩猩心臟,皇甫赤河有件猩猩皮襖。” “外星猛獸真實存在,就是您要告訴我們的秘密?”聽了白石橋的話,袁仁露出疑惑的表情,似是覺得這秘密太過普通。“以咱們目前的科技水平,還不具備遠程星際旅行的能力,所以這些怪物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這不管怎麼看,也都是碳基生物吧?”晁胤琛恢復了冷靜,捏起一枚巨蜥鱗片,大腦隨之重新運轉起來。“如果放在千百年前,猛獸還能算個威脅,可這都馬上紀元八世紀了......” “你讓袁小鬼帶歪啦!他說有威脅的東西,肯定不是這些弱智畜生。”姬月一把搶過馬尾,照著袁仁的屁股抽了一下。“小白啊,外星人標本呢?趕緊讓姐見識見識!” “老姐你說的沒錯,威脅並非這些猛獸,而是它們背後的智慧生命。”白石橋咧開嘴角,朝姬月露出詼諧的表情。“外星人標本是沒有的,不過可以回答小袁的問題:這些東西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通過世界內部的通道獲取的。” “您的意思是,世界內部存在通道,聯通著另外一些星球......”聽了白石橋的話,陳武清的麵色逐漸凝重。“這些跟我們不同源的生物,能通過那些通道直接......欸!那這麼說!劉家和軍方豈不......” “這你就想多了,兇獸零部件不算罕見,隻是好多人不清楚來歷罷了。”望著如臨大敵的陳武清,白石橋禁不住笑出聲來。“劉家的那顆猩猩心臟,源頭是黑市的流落品。皇甫赤河那件皮襖,是楊元帥親自賞的。” “嗨,嚇死我了......”陳武清聞言舒了口氣。 “至於咱家這些東西,是大概一百二十年前,從泠雨裡麵帶出來的。”白石橋瞇起眼睛,目光逐漸銳利起來。“各位,請仔細聽好了。我下麵講的內容,是某位‘守護者’的遺言,由歷任院長和首席怪人口口相傳至今。” 對於普通民眾來說,“泠雨”是個陌生的名詞。 可作為研究院的骨乾,場間幾人卻多少有些耳聞。 除了麵無表情的關雲外,其餘三男一女各自專注起來。 白石橋則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那段口口相傳的歷史。 相傳在久遠的從前,迷霧海域便已存在,而海域中心的泠雨地區,據說是整個世界的空間薄弱環節。迷霧海域終年淡霧繚繞,然在先前的幾十萬年裡,海況卻沒有如今這般惡劣。可直到最近一二百年,人類的航海技術才獲得飛躍,所以早年能踏足泠雨地區的,也唯有那些強橫的大修行者而已。 至於這段口口相傳的歷史,則要從一百五十年前說起。 相傳在某年某月,某些存在通過某種方式,撕裂了無形的空間屏障,從泠雨地區侵入這個世界,意圖消滅這裡的智慧生物,將這顆豐饒的星球據為己有。麵對致命的天外威脅,人類精英選擇勠力同心,以烈陽土著為絕對主力,凝聚起一股對抗邪惡存在的力量,而這股強大的力量即是“守護者”的雛形。 在大能者的帶領下,守護者深入迷霧海域,發現那裡被邪惡侵蝕,環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恐怖的空間裂隙正在形成。守護者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打退了天外生物的先鋒軍,並修建起絕世無雙的禁製,最終穩住了泠雨地區的空間,雖無法徹底阻斷兇獸的入侵,卻至少讓更強大的智慧生物難以降臨。 “縱觀整個人類歷史,烈陽洲的文明和底蘊,一直都是相對領先的。”對於烈陽一脈,白石橋有著很強的自豪感。“所以那場曠世之戰,我們烈陽人是絕對主力,而在我們全體烈陽人裡,又以修行者為絕對主力。” 按白石橋的說法,守護者人員類型繁雜,包括了生產領域骨乾、科考領域的權威專家、從正式軍製中衍生的守衛軍,抑或是這些人的親朋好友們。可在最開始的時候,人類的科技尚不發達,缺乏現代化作戰兵械,所以絕大多數守護者成員,都是各大宗派的修行強者。 “守護世界,何其偉大的壯舉,又是何其艱巨的任務。”談起那些遙遠的往事,白石橋仍舊不免唏噓感慨。“雖然沒有詳細資料,但據說當時宗派林立,修行界高手層出不窮,又有正道領袖太昊金宮帶頭......可就是這樣的底蘊,卻還是打得頭破血流......近半數扶搖境大能隕落,修為被廢之人成千上萬,獻祭掉的稀世珍寶數不勝數......可以說為了這場大戰,修行界把全部家底兒都搭上了。” “就算以現在的科技水平,也做不到建立空間禁製。”念及重歸穩定的泠雨空間,陳武清同樣倍感唏噓。“現在人們常說,凡人時代的來臨,主要源於三個背景......一是當代靈氣愈發稀薄,二是科學技術的高歌猛進,三是百餘年前修行界的異常斷層......原來這所謂的斷層,是異能者們身先士卒,替凡人把危險擋在了門外。” “修行界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擋住了第一波進攻,但這還遠遠不夠。”白石橋掀開某個暗格,將幾份年代久遠的資料捏在手中。“這是一場持久戰,封鎖空間僅僅是個開始,後麵必然還有漫長的拉扯......守護者們明白這一點,所以就馬上著手轉型,開始吸納各方麵的人才,不再局限於有修為的異能者......最開始的保衛者,也慢慢成了建設者。” 相傳空間禁封完成後,迷霧海域重新穩定下來,環境惡化也得到了遏製,而為防止天外威脅卷土重來,守護者們便擬定了長期規劃。修行者們殫精竭慮,在空間禁製的基礎上,建立了抵禦入侵的大陣,並邀新成立的守衛軍參與修行,用以加強靈能與現代軍事的融合。 與此同時,經由國家層麵的統籌,很多人背井離鄉趕赴海外,而大量資源也隨之運往北部,經由海況日趨穩定的迷霧海域抵達泠雨。為了世界的安寧,建設者們紮根蠻荒廢土,用二十餘年時間埋頭苦乾,最終建起一座宏偉的城市,一步步地打造出整個世界的橋頭堡。 “延續性的浩大工程,需要難以想象的人力物力。”白石橋撣掉青石案臺上的灰塵,將那些皺皺巴巴的資料平攤其上。“很多人隻是接到一個電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拖家帶口從故鄉消失,一連十多年都沒有音訊......這些行動都是機密,沒法完全向民眾公開,還得防著別的國家搗亂,可架不住牽涉的範圍太廣了......因為做不到不留痕跡,所以後來乾脆放出小道消息,說國家正在建設海外科考基地。” “不完全向民眾公開能理解,可防著別的國家......”陳武清撓了撓頭。 “你剛才自己也說了,人性這個東西,不必期待過高。”似是猜到陳武清的疑惑,白石橋露出無奈的表情。“麵對天外威脅,全人類一損俱損,按說確實該精誠團結......乾仗的時候姑且能做到,可過渡到建設時期以後,因為利益分配和各種摩擦,國家之間難免會互相掣肘,咱們搞科研的其實不懂也罷......回到剛才的問題,‘歷史的斷層’這個詞,大家想必都很熟悉吧?” “當時很多產業骨乾集體不見,國家對此又總是遮遮掩掩。”白石橋講故事時,關雲始終默不作聲,此時終於接過話頭,隔空從屋頂上吸來幾個卷軸。“就是那麼一段時間,因為公開資料少得可憐,各種謠言也就跟著滿天飛......等時間一長了,就出現了‘歷史的斷層’這種說法,甚至不少人把它跟失蹤案混淆。” “事實上普遍性的失蹤案件,是在‘歷史的斷層’之後才出現的。”白石橋從關雲手中接過卷軸,在青石案臺上依次展開。“至於我們提到的這些人,基本都為建設泠雨奉獻了人生,是共和國乃至世界的無名英雄......資料不多,全在這兒了,你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