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李暮雨悠悠轉醒，見眼前一片漆黑。 　　他以為自己身在暗夜，便下意識抻了抻腰背。 　　孰料手腳卻動彈不得，像是被繩子捆住一樣。 　　「嗯？！」 　　意識逐漸清晰，感官陸續回歸。 　　幾個呼吸的功夫，神誌也恢復清明。 　　李暮雨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被控製了。 　　讓人堵了嘴綁了手腳蒙了眼睛！ 　　耳邊是引擎的轟鳴，身側是不間斷的顛簸，李暮雨由此判斷自己在車上。他被晃悠得有些惡心，於是費力地翻了個身，而後感覺褲兜裡空空如也，大抵是隨身物品被洗劫一空。 　　“醒了一個。” 　　有低沉的陌生聲音傳來。 　　口中的布條隨之被拽掉。 　　“你們是......唔！” 　　李暮雨剛要開口，肚子卻挨了重擊。 　　疼痛感登時傳遍全身，令他悶哼著蜷起腰腹。 　　“不許說話，聽我指令，明白了嗎？” 　　“明白......唔！” 　　僅僅因為這句回話，李暮雨又挨了一下。 　　“明白還特麼出聲！”那聲音帶著濃鬱的暴戾。 　　“你別給弄死了。”另一個細膩的陌生聲音響起。 　　“弄死又怎麼了？”低沉的聲音不以為意。 　　“不怕挨罰你就試試。”細膩的聲音嗤之以鼻。 　　“哼......”低沉的聲音再沒響起。 　　“如果不想受苦，就配合一點兒，知道了嗎？”細膩的聲音如此說道。 　　有過先前的經驗教訓，李暮雨便隻點了點頭。 　　隨後則有人撬開他的嘴巴，像填鴨般喂了清水和饅頭。 　　如今的李暮雨已然清醒，意識到自己遭遇了綁架。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即自己突然遭遇綁架，必定跟之前的事有關。 　　要麼是超能人口局的吳隊長，要麼就是流浪漢焦叔在搞鬼。 　　“唔......唔......” 　　“那個也醒了。” 　　耳畔傳來微弱的掙紮聲，低沉的嗓音也再度響起。 　　唐威的大嗓門隨之爆發，緊接著化作痛苦的悶哼。 　　便如先前那般，唐威也接受了“相關訓練”，最終老老實實地閉了嘴。聽到自家兄弟的聲音，李暮雨不知是喜是憂，奈何嘴巴早被重新堵上，根本就沒有辦法出聲提醒。 　　在這之後，便是沉默。 　　兩人相隔咫尺，卻無法互相感知。 　　大部分時間裡，顛簸感一直存在。 　　汽車偶爾會停下來，卻又會很快繼續前進。 　　直到某次停車時，李暮雨聽到簡短的對話。 　　“就這倆？” 　　“就這倆，帶走吧。” 　　“也忒少了吧，你們行不行。” 　　“別廢話，抓緊送過去，盡量趕上這一批。” 　　看樣子是次交接，目的地還未可知。 　　李暮雨被拽下車，又上了另一輛車。 　　隨後的時間裡，仍是無止境的顛簸。 　　李暮雨意識到，這是精心策劃的綁架，針對的目標不僅是自己。可即便想到這點，他卻依舊對此無能為力，隻因策劃者的手段相當專業，趁亂逃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為今之計唯有等待外力營救。 　　「精心設計的刻意為之......凝漪是這麼評價的吧……」 　　「這蓄謀已久的綁架......難道就是失蹤的真相麼......」 　　奇怪的念頭悄然間萌生，令李暮雨感覺徹骨冰寒。 　　念及那些人間蒸發的失蹤者，他的心頭湧起強烈的恐懼感。 　　-----------------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聽筒內傳來機械式的語音。 　　陳武清將電話丟到茶幾上。 　　“小雨沒接電話？”夏瓊走到餐桌旁，手裡端著一盤洋蔥肥牛。 　　“估計手機沒電了。”陳武清伸了個懶腰，邁步坐到夏瓊身邊。 　　“那就回頭再約他好了。”夏瓊給陳武清夾了幾片牛肉。 　　“反正離你出書還早。”陳武清心滿意足地大快朵頤。 　　“他說的那事兒，你是怎麼看的？”夏瓊饒有興致地問道。 　　“現在暫時不能確定，怎麼也得再過幾周。”陳武清如此回答。 　　“你乾脆帶他查查完了，省得咱在這兒瞎琢磨。”夏瓊關掉客廳頂燈，點燃了桌上的紅燭。 　　“真要帶他去院裡檢查，也得等情況明確了嘛。”陳武清拉開木櫃，拎出一瓶高檔紅酒。 　　“科學家苛求證據，但我不相信巧合。”夏瓊凝視著陳武清，鳳目被燭火映得忽閃。“真要像咱倆剛才猜的，那可就有點兒古怪了。” 　　“我倒覺得問題不大，你也不用太擔心了。”對於臆想的陰謀論，研究員並不太感冒。“小雨是非能力者，也不是啥大人物，官老爺們犯不上。” 　　別墅裡麵燈火漸暗，連紅燭都燃燒殆盡。 　　直至相擁入睡以前，兩人仍未達成一致。 　　百裡之外的朱宜賓胡同，卻有老人始終難以安眠。 　　“這孩子怎麼搞的，過年喝醉了不回電話，現在乾脆手機都關了......” 　　李亮放下電話，在屋裡來回踱步。 　　桌上擺著一盤糖醋裡脊，此刻早已不再散發熱氣。 　　為等孫兒回家吃飯，李亮整晚水米未進，加上屋裡暖氣燒得不旺，此時已然有些手腳發冷。已是夜裡十一點鐘，老人往身上披了件外套，又用開水沏了杯熱花茶，心不在焉地盯著電視上的節目。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轉眼已是翌日淩晨。 　　電視臺切換至午夜檔，開始播放無聊的情感節目。 　　李亮始終沒有換臺，隻是呆坐在沙發上。 　　明明精神倦怠至極，卻沒有一絲一毫困意。 　　----------------- 　　人若長時間目不視物，到底是種怎樣的體驗？ 　　對於類似的哲學問題，李暮雨從未認真思考。 　　可是通過這次“旅行”，他卻有了深切體會。 　　隻因遭遇綁架伊始，他眼前便始終擋著黑布。 　　對於尋常人類來說，視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然在視覺缺失以後，其餘感官則會變得敏銳。 　　李暮雨感到氣溫下降，空氣中的濕度也在提高，料是車子正開往北部沿海。押送者的輕聲低語，他同樣能聽得清楚，隻不過內容盡是閑聊，沒有透露太多有用的信息。 　　一連幾天下來，李暮雨已經接受現實，即自己和唐威被不明人員綁架。他猜測這類綁架事件，極有可能是失蹤案的真相，然腦中既然有了初步判斷，也由此來帶了更多疑問與困惑。 　　綁架的目的是什麼？ 　　目前看來既非尋求也非圖財。 　　失蹤者們是生是死？ 　　目前看來至少不會馬上被殺。 　　所有的綁架案都是同一撥人乾的嗎？ 　　罪魁禍首的情況完全無從了解。 　　被綁架的人會被帶去什麼地方？ 　　這就更無從得知了。 　　“......” 　　“下車！” 　　刺耳的吼聲傳來，打斷了紛亂的思緒。 　　李暮雨被拽下車，隻覺強風撲麵吹來。 　　勁風中夾雜著鹹腥味，大抵是已經到了海邊。 　　遵從押送人員的命令，李暮雨完成了吃飯、喝水、解手等規定動作，隨後則被推搡著往前走。腳下的地表坑窪不平，經常能踩到突起的巖石，令目不視物的他一路踉踉蹌蹌。 　　耳畔起初隻有呼嘯風聲，隨後隱有浪濤拍岸的脆響。 　　再後來則有嘈雜的轟鳴，大抵是螺旋槳轉動的聲音。 　　----------------- 　　“你在哪兒吶？” 　　“我跟外麵吃飯呢。” 　　“你那邊好吵啊......” 　　“路邊攤就這樣。” 　　歌舞廳的包廂外，劉建光舉著電話，正自與莫鳳嬌閑聊。 　　對於女孩的疑問，他早已想好理由，此時顯得從容不迫。 　　“地址發我一下，我去趕個場唄！”莫鳳嬌顯得躍躍欲試。 　　“小雨有點兒情感問題，想讓我單獨開導開導。”劉建光不打草稿。 　　“喔，這樣啊，那好吧......”莫鳳嬌有些失望，卻沒勉強劉建光。 　　劉建光甜言蜜語，對莫鳳嬌安慰了一番，隨後則趁機掛斷電話。 　　待他回到包廂裡，見男男女女嬉笑玩鬧，場間的氣氛好不熱烈。找書苑 wｗw.zhaoshuyｕan.ｃom 　　“劉公子你半路逃跑，得補一杯！”一個漂亮女孩笑吟吟地說道。 　　“那得你喂我喝。”劉建光坐到沙發中間，一把摟住女孩的纖腰。 　　“乖，張嘴。”女孩倒了一杯高度酒，順勢靠在劉建光的肩上。 　　“嗯，好酒！”劉建光任憑女孩灌酒，右手的動作開始不老實。 　　“劉公子，我有點兒醉了，一會兒送送我唄。”女孩臉上笑意盈盈。 　　“保證給你安全送回家。”劉建光心領神會，迷人的桃花眼閃閃發光。 　　曖昧之息悄然升騰，散發出荷爾蒙的芬芳，令年輕男女愈漸沉迷。 　　劉建光低眉垂目，準備品嘗那嬌嫩的櫻唇，桌上的手機卻於此時響起。 　　“誰呀......” 　　旖旎的氣氛被破壞，劉建光禁不住有些惱火。 　　見是家中心腹來電，則不情願地按下通話鍵。 　　“喂！白叔，怎麼了？！” 　　“聽不清，大點聲......什麼？” 　　“......什麼！你說什麼？！” 　　周圍男女正自嬉鬧，忽聽震耳嘶吼響起，則各自被嚇了一跳。 　　待他們扭頭望去，見劉建光兩眼充血，英俊的臉上再無笑意。 　　“你直接去我家裡！當麵跟我說清楚！” 　　不顧周圍人的目光，劉建光驀地站起身來，連外套都沒來得及拿，便頭也不回地往包廂外麵跑。他的動作有些慌張，不經意間倒了一隻酒杯，那漂亮女孩還欲上前盤問，下一刻便被灑了滿身水酒，乾凈的白裙子霎時間染得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