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未散,建材灑落滿地,宛若末世廢墟。 廢墟旁邊,佇立著一個恐怖的輪廓,看上去活似超大號的猩猩。 四名男子猶在酣戰,聞聲齊齊望向廢料堆,一眼便看到煙塵中的石猿,而女子的尖叫聲也隨之響起。待他們定睛細瞧,則見木板下的林彤歡拚命掙紮,而隗迷更是倒在廢墟裡不省人事! 顯而易見,正是那石猿推倒了廢料堆。 兩個女孩躲避不及,便被砸了個正著! “彤歡!隗迷!” 李暮雨和唐威一番鏖戰,先後將兩頭裂脊獸打傷,正準備順勢斬殺強敵,見狀則登時亂了陣腳。趁兄弟倆分神的當口,一頭裂脊獸猛然甩尾,直接將唐威打翻在地。 李暮雨猛然回過神,急忙提刀護住唐威,與兩頭負傷的巨蜥周旋,雖然不落下風卻也難以脫身。近百步以外的廢料堆旁,石猿也在同時動了起來,目光所指正是昏迷中的隗迷! “呀!” 石猿抬起腿的瞬間,一道身影也開始狂飆,攜呼嘯之勢掠過街區,正是急紅眼的馬南歸。他的速度快得無以復加,乃至某條霍茲犬飛身撲咬,最終卻隻啃碎了一縷殘光。 “你丫回來!” 潘船雙腿負傷,褲腿被鮮血染得殷紅,膝蓋直挺挺跪在地上,一麵瘋狂地揮舞著長刀,一麵朝馬南歸扯著脖子嚷嚷。此時的他無力行動,身旁猶有兩條霍茲犬窺伺,而更多的惡犬也隨之冒頭,從遠處靠向這名受傷的人類。 “臥槽你姥姥!” “你特麼是人啊?!” “老子日你八輩兒祖宗!” “救救我啊!快回來啊!” 潘船放聲咆哮起來,好似籠中的絕望困獸,起初還是命令與謾罵,隨後卻很快化作淒厲的哀求。可馬南歸卻恍若未聞,眨眼間掠過百米距離,朝戀人所在的方向急速逼近。 奈何那石猿離隗迷實在太近,近到一彎腰一伸手便能觸及。 “隗迷!醒醒!” 林彤歡急紅了眼,身體卻動彈不得,唯有趴在原地撕聲叫喊,而滿頭是血的隗迷則一動不動,對同伴拚盡全力的示警毫無反應。那石猿也不曾停滯,一腳邁進廢墟之中,將深棕色背包碾得粉碎,同時彎下腰身張開大手。 隗迷便被拎了起來! “嗚......” 感受著外力的壓迫,隗迷終於悠悠轉醒。 迷蒙意識被強勢牽引,有種脫離地表的感覺。 渙散的瞳仁重新開始聚焦,視野被毛茸茸的大手占據。 待她後知後覺地偏過腦袋,便對上了滿是獠牙的巨口! “啊~~~~~” 隗迷汗毛倒豎,瞳仁縮成針孔大小,漂亮的瓜子臉上隻剩驚駭。腎上腺素大量分泌,女子發出遠超極限的尖叫,刺耳的高頻音波劃破空氣,於破敗的街道間回蕩不止。 唐威聽到了呼救聲,此時卻眼冒金星,連站都站不起來。 李暮雨聽到了呼救聲,卻被巨蜥擋住去路,完全沒辦法脫身。 潘船同樣聽到了呼救聲,可此時已自身難保,更無精力顧及旁人。 唯有馬南歸眼眶欲裂,正手握鏈枷急速沖刺,眼中隻剩那半空中的身影。 “啊!啊!啊!” 隗迷前額溢血,長長的卷發淩亂糾纏,好似一團廉價的黑色麻線。此時的她優雅盡失,一麵瘋狂地甩動頭顱,一麵使勁捶打那隻大手,雙腳也在空中不停亂蹬,卻好似落入貓爪的老鼠,任憑如何掙紮都隻是徒勞。 至於那石猿則皺起眉頭,似乎不喜歡亂動的獵物。 臉上露出人性化的厭惡,粗壯的手指也隨之握緊。 “噗!” 隗迷吐出一大口消化物,身體也隨之停止掙紮,腦袋無力地耷拉下來。她的衣裙落得骯臟不堪,此時在微風的吹拂下,猶如斷翅的紅蝴蝶。石猿則打了個嗬欠,將隗迷放在自己唇邊,使勁打開巨大的下巴,露出滿口匕首般的獠牙。 “隗迷!!!” 馬南歸發瘋般奔跑,手中鏈枷叮當作響。 他超過了掙紮起身的唐威,越過了殊死拚殺的李暮雨。 可在自己與愛人之間,仍然隔著數十步距離,宛如不可逾越的天塹。 石猿巨大的手掌裡,隗迷無力地偏過頭,已然變得奄奄一息。骯臟的發絲沾滿了鮮血,將她其中一隻眼睛完全擋住,而在視線渙散的另一隻眼裡,卻依舊清晰浮現出那道身影。 那道絕塵而來、麵目猙獰而扭曲、卻異常動人的身影。 這一刻,唐威終於踉蹌起身,艱難地站定了腳跟。 這一刻,李暮雨終於獲得優勢,逼退了兩頭負傷的巨蜥。 這一刻,林彤歡絕望尖叫,依舊被壓在腐朽的木板下麵。 這一刻,隗迷的瞳孔重新聚焦,靈臺短暫回歸了清明。 這一刻,馬南歸目光如炬,似破雲之箭劃過長空。 兩道視線遙遙交匯,仿佛凝固了空間。 隗迷唇角微微上揚,好似凍結了時間。 那笑顏蒼白無力,卻散發著驚心動魄的美感。 猶如綻放於末世的血紅玫瑰,令見者為之窒息。 這一刻如煙花般短暫,卻亦如煙花般燦爛。 是一瞬,亦是永恒。 ...... 下個瞬間。 陰影籠罩在隗迷的頭頂。 吞沒了那張嬌媚的容顏。 恐怖的雙顎驟然合攏,厚實的嘴唇反復翻動,骨裂之聲隨之咯咯響起。 巨大的手掌裡,隗迷那纖細的嬌軀猶在,隻是肩膀上方變得空空如也。 女子的頭顱消失不見,唯剩縷縷發絲無力垂落,於巨獸嘴角淩亂飄舞。 ...... “啊!!!!!” 馬南歸放聲嘶吼,咆哮聲響徹寰宇,仿佛重傷的野獸。 視界驀然猩紅,血液滾滾燃燒,兼有心臟破碎的劈啪輕響。 瘦削的男子高舉鏈枷,不顧一切地沖向石猿,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他的大腦倏忽空白,似乎忘記了所有事情,內心也隻剩下一個念頭。 那就是殺死這隻大猩猩。 將它的皮毛盡數剝落。 將它的牙齒統統敲碎。 將它的眼球挖出來踩爆。 抽筋剜髓,挫骨揚灰。 讓它的血肉支離破碎,從這世界上永遠消失。 “嗚......” 林彤歡匍匐在地,背上壓著沉重的木板,整個身子依舊動彈不得。望著隗迷那無頭的殘軀,少女顫抖著張大了嘴巴,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直到看見失去理智的馬南歸,才難以抑製地嗚咽起來,兩行清淚簌簌流下。 然失去理智的人,又豈止是馬南歸。 “畜生!!!!!” 唐威眼眶欲裂,使勁掄飛麵前的巨蜥,旋即暴喝著沖向石猿,磅礴的能量自體表滾滾升騰,令他看上去猶如盛怒的天尊。在唐威的身後,李暮雨同樣牙關緊咬,手指骨節捏得哢哢直響,纖細的電弧於指尖劈啪狂跳。 自從被綁到泠雨以後,兄弟倆始終謹小慎微。 即便張山等人命喪北殿,也不曾令他們失去理智。 縱然周潮為了救人慘死,都不曾讓他們以身犯險。 可那具失去頭顱的殘軀,卻讓他們瞬間陷入瘋狂。 三名男子各執兵器,相繼沖向高大的石猿,周身散逸著近乎實質的殺意。三人歷經連番鏖戰,不光體力所剩無幾,就連靈能也接近枯竭,可胸膛裡澎湃翻湧的熱血,卻提供了超越極限的力量,也讓他們一時忘記了恐懼。 “呀!!!” 馬南歸跑在前麵,某一刻縱身躍起,在半空中轉了大半圈,狠狠地撞在仇敵身上。伴隨著強橫的沖擊力,堅固的鏈枷手柄生生折斷,石猿的右腿也被劃出一道傷痕。 “吼!” 吃痛的石猿仰天怒吼,條件反射地踢了下腿,馬南歸便被狠狠甩出去。唐威接踵而至,見狀忙不迭丟下鋼棍,張開雙手試圖接住對方,卻被那股巨大的力道一並撞翻。 如同被砸飛的保齡球瓶,唐威和馬南歸齊齊倒地,一時間誰都沒爬起來。李暮雨先前距離稍遠,此時趁機竄到石猿側麵,以大開大闔之姿揮出一刀,徑直劈向巨獸膝關節後方的膕窩。 “嗤!” 刀刃劃出淩厲的弧線,利落地切開毛皮筋肉。 脆弱的膕窩霎時間綻裂,灰白色的體液噴薄湧出! “吼!” 石猿右側膕窩受傷,哀嚎著彎下了右腿,重心也隨之降落地麵。巨獸惱火地揮出重拳,試圖將眼前的小不點打扁,而李暮雨卻靈活地閃身避開,同時倒轉著握住帶電的橫刀,在那強壯的臂膀表麵割出一道焦糊的傷口! “嗚哇!” 石猿冷不丁挨了電擊,當即使勁甩了甩左臂,發出頗具人性化的怒吼。盯著不遠處的小不點,又瞥了眼左臂的刀傷,巨獸狠狠地吐了口痰,而後竟高高舉起右手,將隗迷那無頭的身體拋向李暮雨! 石猿的痰裡滿是血水,混雜著大量骨頭渣子。 隗迷的身體則急速飛行,在李暮雨眼中越變越大。 破碎的紅裙於暮光中輕舞飛揚,散發著極富沖擊力的詭異美感。 李暮雨兩眼一怔,本能地想要接住隗迷,卻在下個瞬間猛然驚醒,極為勉強地躲過了致命的拋擊。伴隨著一聲悶響,女子的屍身落在地上,軀乾被扭曲得嚴重變形,四肢也彎成了奇怪的角度。 拋擊雖未命中目標,然隗迷的頭頸已斷,屍身飛行時鮮血狂飆,仍舊潑得李暮雨滿身都是。瞥見衣服上的拋甩狀血跡,又瞅了眼躺在地上的女子,他自顧自地抬起左臂,舔了舔染血的衣袖。 隗迷的血是鮮紅的,透著淡淡的腥氣息。 可在跟唾液攪拌均勻後,卻變成半鹹半苦的味道。 「人類的味道不咋樣啊......」 「怪物為什麼喜歡吃呢......」 李暮雨微微失神,片刻之後深吸了口氣,將莫名的雜念擠出大腦。青年的目光重新燃燒,平攤的左掌有靈能湧動,繼而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纖細電弧。可還沒等他出手,馬南歸卻先一步沖上前去,手中兀自握著隻剩半截的鏈枷! “啊!!!!!” 隗迷香消玉殞的瞬間,馬南歸便已理智盡失。 看到那具殘破的遺體,則更是徹底陷入癲狂。 瘦削的男子雙目通紅,唇齒隨呼吸一開一合,心頭已然萌生了死誌,腦中更隻剩下純粹的殺念。他視危險於無物,也忘記了何為畏懼,就這樣直挺挺地沖向石猿,一個縱身扒上了巨獸的背部! “南歸!下來!” 李暮雨擔心誤傷同伴,急忙強行散去了靈能,扯著脖子朝馬南歸示警。孰料對方充耳不聞,竟揪著毛皮一路往上爬,兩腳踩上了石猿的肩膀,用半截鏈枷朝巨獸的後腦猛砸! “吼!” 石猿後腦受創,爆發出滲人的哀嚎,當即揮拳砸向自己的脖頸。 馬南歸雙腿猛蹬,險險地躲過重拳,身體也如拋物線般下墜。 若是換成普通人,從兩丈多的半空跌落,很可能會傷到筋骨臟腑。 馬南歸雖已覺醒,然在巨大的沖擊之下,也仍免不了身形一滯。 幾乎同時,一塊木板突兀飛來,卻是石猿無意間甩起的建材! “小心!” 李暮雨瞳仁驟縮,下意識飛身撲救。 結果卻是搭上了自己,連同馬南歸一齊中招。 “哢嚓!” 伴隨著清脆的木裂聲,兩人翻滾著摔倒在地,沿途掀起一陣碎石瓦礫。李暮雨眼前一片漆黑,意識出現了瞬間恍惚,待視覺勉強恢復運轉,則隱約看到唐威恢復了力氣,正揮著鋼棍朝石猿身上猛砸。 “阿威......” 李暮雨視線飄忽,瞳仁轉往別的方向,見潘船倒在血泊之中,正被幾條霍茲犬競相啃食,而兩頭負傷的巨蜥猶自匍匐,也正緩慢且堅定地爬向這邊。至於幾米外的林彤歡,則全程旁觀著慘烈的戰鬥,清麗的臉頰上掛滿了淚痕,背部仍舊壓著沉重的爛木板。 眼前的一切宛若人間地獄。 荒誕詭異卻偏偏如此真實。 好似一盆冰涼的水,冷卻了沸騰的熱血。 被熊熊怒火淹沒的理智,也不情不願地回歸大腦。 「可以了。」 「該跑了。」 李暮雨牙關緊咬,掙紮著站起身來,就要去幫林彤歡脫困,扭頭卻見馬南歸搖搖欲墜地站起身來。瘦削的男子遍體鱗傷,看上去已經體能盡失,似乎隨時可能摔倒昏迷,可他仿佛感覺不到痛楚,依舊步履搖晃地靠向石猿,手中猶自捏著那斷成半截的鏈枷。 不遠處的空地上,石猿拖著受傷的腿,與狂暴的壯漢戰得難解難分。此時的它行動不便,縱是憤怒地頻出重拳,卻根本掄不到麵前的小不點。反觀唐威打得虎虎生風,一招一式固然威力驚人,奈何巨獸生得皮糙肉厚,所以始終無法造成致命傷害。 雙方乍一看旗鼓相當,然唐威全靠怒火強撐。 體力與靈能已近枯竭,打下去必有性命之憂。 至於馬南歸那副德性,更是基本上等於送死。 “阿威!別打了!” “南歸!別去了!” 李暮雨搶上幾步,使勁拽住馬南歸,同時朝唐威大聲呼喊。 馬南歸衣袖被扯,身形也隨之一滯,而後使勁推開李暮雨。 “不行!這王八蛋畜生!老子滅了丫的!”唐威的戰意絲毫不減,麵對石猿逐漸顯現頹勢,卻根本沒有放棄的打算。 “你瞧瞧後麵啥樣了?!你特麼不管彤歡了?!”李暮雨被馬南歸推了個趔趄,又見唐威把這話當耳旁風,登時撕心裂肺地嚷嚷起來。 “?!” 李暮雨聲如破鑼,粗暴地灌進耳朵裡,令唐威陡然間一滯,餘光不由自主地掠向背後。便是這一瞥的功夫,他眼中的猩紅迅速消退,近乎實質的殺氣散逸無蹤,臉上隻剩深入骨髓的寒意。 “彤歡!” 唐威避開一記重拳,猛地往回退了幾步,先是順手攔住馬南歸,隨後急忙拉著李暮雨去救人。在兄弟倆的幫助下,林彤歡終於重獲自由,然畢竟被木板壓了好久,一時間仍舊周身酥麻難以行走。 “阿威!你背她!包給我!南歸來幫忙......臥槽?!”為了營救林彤歡,李暮雨無暇他顧,此刻剛剛騰出手來,扭頭卻見馬南歸蹣跚挪步,正慢悠悠靠向行動不便的石猿。 “你特麼給我回來!”李暮雨汗毛倒豎,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先是粗暴地推開馬南歸,而後身避開石猿的重拳,隨即輕身繞到巨獸側麵,對準那受傷的膕窩再度揮出一刀! “嗤!” 石猿的右腿再遭攻擊,毛皮與筋肉寸寸斷裂。 膕窩處登時體液飛濺,綻開又深又長的刀口。 巨獸驀地失去平衡,痛苦地跪在廢墟裡。 李暮雨也用盡靈能,蹣跚著倒退了幾步。 “跑!” 李暮雨穩住身子,見石猿暫時難以動彈、身後的兩頭巨蜥尚未趕來,而犬群也在專心啃食潘船,於是果斷下達了撤退的指令。可馬南歸卻置若罔聞,猶自蹣跚地靠近石猿,眼中燃燒著熊熊烈焰。 此時的馬南歸渾身是傷,猶如風燭殘年的老翁,仿佛一碰就會跌倒。可他似乎全不在乎性命,隨手丟掉隻剩半截的鏈枷,俯身搬起一塊沉重的石頭,以蜉蝣撼樹的姿態迎向石猿。 “南歸!!!走啊!!!”李暮雨渾身冒汗,也知馬南歸不會聽勸,隻得用雙臂箍住這個不要命的男人。 “起開!!!”馬南歸的麵容驟然猙獰,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猛然扭頭狠狠給了李暮雨一肘。 “操!” 李暮雨肋部中招,登時痛苦地彎下腰,勒緊的雙臂也被迫鬆開。待他勉強緩過氣來,見馬南歸依舊執著地前進,突然再也控製不住心頭的怒火,豎起右掌狠狠劈向對方的頸部! “唔......” 馬南歸本就搖搖欲墜,一擊之下便失去意識,隨後被李暮雨扛在背上。 兄弟倆一人背一個,繞過蹲在地上的石猿,沿著街道朝城外狂奔而去。 ...... 陽光隻剩最後一縷,黑夜已經近在眼前。 窄街中的喧囂漸歸沉寂,城市的邊界線愈發模糊。 踏著寸寸龜裂的路麵,兄弟倆正自絕命逃亡。 拎著自己的背包,背著背著背包的林彤歡,唐威的表情顯得十分辛苦,而同樣身負一人兩包的李暮雨,則已落得大汗淋漓的狼狽模樣。馬南歸雖然清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可終究比林彤歡要沉,昏迷之後更是宛如千斤墜。唐威身強力壯,此刻猶自有些吃力,至於體質稍遜的李暮雨,更是承受著難以想象的負擔。 兄弟倆身心俱疲,卻根本不敢停步。 拚盡全力奪路逃竄之餘,偶爾也艱難地回眸顧盼。 此時殘陽行將隕歿,隱約可見盤踞的犬群,卻無法辨認潘船的身影。 稍近些的爛尾樓旁,石猿抱膝蜷坐於地,用舌頭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吼......” 石猿微微偏頭,斜睨著逃難的小不點,目光逐漸變得有些渙散,瞳仁深處蘊藏著明顯疲憊,顯然已經失去了追趕的興趣。不遠處的道路中心,隗迷的殘軀猶自橫臥,紅裙已然化作破碎的布條,淩亂地搭在扭曲變形的遺體上。在那斷裂的脖頸處,仍有汩汩鮮血緩慢滲出,將龜裂的路麵染成了一片猩紅。數丈之遙的街邊,兩頭負傷的巨蜥不斷靠近,似是在覬覦著人類的骨肉。 破碎的城市,兇殘的怪獸。 受難的人類,染血的大地。 眼前種種慘烈的畫麵,仿佛開啟的地獄之門。 “嗚......” 李暮雨痛苦地扭過頭,清淚自眼角滑落,視線被瞬間模糊。 有那麼一秒鐘,他萌生了原路折返、奪回隗迷遺體的想法。 可在下一秒鐘,他卻使勁吐出濁氣,將這危險的念頭壓了下去。 腳步聲逐漸遠去,人類狼狽逃離城市,兇獸的低吼也愈發消沉。 最終,破敗的城市重歸寂靜,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