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悲鳴之心(1 / 1)

英俊男子氣勢暴漲,體表霎時暗紅湧動,化作完整的靈紋回路。   他的動作快得驚人,眨眼間便欺身而至,朝前方筆直刺出一劍!   “噫!”   李暮雨瞳孔驟縮,條件反射般運轉靈能,揮刀敲向來襲的長劍。   刀身與劍尖相擊,迸發出清澈的金鳴聲,隨後各自偏離了方向。   英俊男子一刺未果,麵色不變地旋劍再劈,而李暮雨則平舉橫刀,同時讓身體疾退兩步,在拉開距離的同時擋住了犀利的一斬。眼見同伴率先發難,而唐威正要上前支援,那小矮子徑直竄向墻邊,不知從哪裡摸起一根鋼管,隨後三步並兩步地攔在唐威麵前。   “滾蛋!”唐威虎目圓睜,吼著掄出一棍。   “就不!”小矮子毫不相讓,舉起鋼管迎上去。   小矮子出手之際,身體表麵彤芒乍現,看上去雖未完全覺醒,可距離血欲期卻也不遠矣。先前在溪邊的時候,他隨便兩招便放倒唐威,展現出純熟的徒手戰技。如今麵對手持靈兵鋼棍、比自己修為更高的壯漢,這位格鬥高手仍然絲毫不懼,僅靠一根普通鋼管便敢放對。   唐威生得身強力壯,一朝邁入血欲期後,體質自是更上一層樓,而隨著靈能係統的日益發展,強擊術和外物硬化之法也愈發精湛。壯漢手持靈兵鋼棍,一招一式虎虎生風,宛如能量恐怖的作戰機器,殺傷力遠比那小矮子更強。可饒是他氣勢如虹,卻總能被對方以巧勁化解,戰鬥片刻竟是落得難解難分。   不遠處的另一邊,李暮雨輾轉騰挪,正與英俊男子艱難對戰,起初還勉強算勢均力敵,可時間一長便落得頹勢漸顯。他先前追著小矮子跑,體力本來就有些損耗,此時麵對這名手持利劍、戰鬥風格淩厲兇狠的強敵,不出四十招便開始捉襟見肘。   遙想少年時期,李暮雨參加過興趣班,曾學過一些粗淺的刀術,如今則靠實戰積累了大量經驗,儼然算得上使用冷兵器的行家裡手。可通過短暫的交鋒,他卻發現對方實力不俗,雖然在修為上半斤八兩,卻似接受過係統劍術訓練,一柄長劍耍起來得心應手,明顯比自己的三腳貓功夫厲害。   刺,劈,撩,抹,架,掃。   英俊男子招式頻出,令李暮雨應接不暇。   至於另外一邊的唐威,則同樣像是身陷泥沼。   身陷泠雨三月有餘,李暮雨習慣了狩獵兇獸,對仍舊缺乏同類作戰經驗,便是近些天來開了殺戒,也從沒碰見過像樣的對手,眼下則終於感覺到了壓力。他追了小矮子一路,原本已經不打算拚命,此時卻意識到一旦落敗,己方兩人恐將性命不保,念及此處便再也無留手的理由。   “阿威!你拖住那矮子!”   李暮雨打定了主意,神情驟然變得冷冽。   先是揮刀格開一道斬擊,後將海量靈能引向左手。   伴隨著靈能的飛速流轉,他的掌心登時光芒大放。   纖細的雷弧瞬間跳起,劈裡啪啦地響個不停。   早在覺醒初期,李暮雨便掌握了電能,可施術距離卻相當有限。先前要麼貼身放電,要麼是借助物體導電,最多利用電弧短距離隔空電擊。可就在最近這些天,他卻練就了遠距離放電,如今則首次運用在實戰之中。   “嗯?!”   英俊男子正欲追擊,見狀登時瞳仁驟縮,中途硬生生變了招,猛地翻身做出回避動作。在他狼狽躲閃的同時,李暮雨掌心的雷弧愈發活躍,隨後竟風馳電掣般地飛離了身體!   “啪!”   伴隨著清脆爆響,雷弧擊中了一棵大樹,致命的威能瞬間釋放,在堅硬的樹乾上燒出個焦洞。英俊男子險險避過,餘光瞥向雷弧的落點處,待確認了這招的威力後,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至極。   “欸!堅持住!”   小矮子見狀急眼,下意識就要趕去支援,卻被唐威眼疾手快地擋住,重新拖回難解難分的纏鬥中。饒是他格鬥技術過人,麵對體質更強修為更高、又隻是想纏住自己的對手,一時間竟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嘿!”   英俊男子有所忌憚,也不敢再輕易欺身,急忙後撤企圖拉開距離。李暮雨哪肯放過機會,手掌始終虛瞄著對手,明亮的雷弧接連飛出,焦灼的戰局也隨之變成了一邊倒。   英俊男子劍術了得,奈何根本不敢近身,也就直接變成了活靶子,唯有全力閃躲防止被雷弧劈到。狼狽東逃西竄之間,他不慎踩到一塊頑石,整個人便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死......”   “嗖!”   眼看著對方給機會,李暮雨哪裡肯放過,正準備趁勢下狠手。   然在出招的前一刻,他卻驀地汗毛倒豎,近乎本能側身閃避。   掌心雷弧消散之際,一抹白芒擦肩而過,杵進腳邊的泥土裡。   赫然是一支箭!   “噫!”   李暮雨冷汗直冒,猛地望向百步開外,隻見墻邊站著個白衣青年。那人戴著細框眼鏡,左手攥著簡易木弓,右手將弓弦拉至半開,此時正麵若寒霜地盯著這邊。他的體表暗紅湧動,靈紋脈絡尚未閉合,看上去比小矮子修為略高。   小矮子見增援到場,強行擺脫唐威的糾纏,拽著英俊男子往後猛退,回到蓄勢待發的白衣青年旁邊。李暮雨則舉起左掌,遠遠虛瞄著對麵三人,並順勢將唐威擋在身後。   兩夥人相隔百步以上,超過了雷弧的最大射程,而箭矢也同樣難以命中。隨著距離的拉開,他們默契地停下動作,神經緊繃地遙遙相望,激烈的打鬥迅速轉化成對峙。   空氣安靜得有些詭異。   ......   淩亂腳步由遠及近。   兼有喘息與呼喊聲。   一男一女快步跑出工廠院墻。   那男子看上去年逾不惑,腦後的黑發略顯稀疏,已經有了謝頂的跡象。他戴著棕框眼鏡,身穿反季的高領毛衣,此時頂著艷陽狂奔一陣,額前便掛滿了豆大的汗珠。   那女子中等身材,約莫三十上下的年紀,上著深黃色廣袖長衫,腰下是一條墨綠色中裙,腳底則蹬著一雙灰色長靴。她生著一張鵝蛋臉,烏黑長發在腦後梳成馬尾,又黑又亮的雙眸很是有神。   “沒事兒吧?!”謝頂大哥麵色焦急,大喊著沖向三名同伴,待確認無人受傷後方才長舒一口氣。   “小心,硬茬兒。”英俊男子擺了擺手,示意新到場的男女退後,雙眼依舊緊盯著李暮雨和唐威。   “怎麼打起來了?”   女子看了看自家同伴,又瞅了眼對麵的兩人,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便先向英俊男子詢問幾句,隨後壓著嗓子與小矮子交談。隔著百步遠的距離,李暮雨聽不清聲音,倒是看見小矮子手舞足蹈,高喊著“他們搶我東西”之類的話。   女子聽罷略顯疑惑,不緊不慢地繼續開口,似是在詢問某些細節。待見小矮子言辭曖昧,她便像是猜到了真相,抿住嘴唇露出審視的表情,至於旁邊的白衣青年則更是眉頭大皺。   白衣青年收起木弓,先是瞥了眼對麵兩人,隨後雙手叉腰挺直脖子,死死瞪著英俊男子和小矮子。他的嘴唇快速翻動,盡管已經刻意收斂聲音,可表情看上去明顯相當嚴厲。   麵對同伴嚴肅的質問,英俊男子沒怎麼回嘴。   倒是小矮子理直氣壯,跟白衣青年爭辯起來。   直至那女子又說了兩句,他方才理虧般地低下頭。   “走。”   女子讓大家留在原地,自己隻帶小矮子一人,抬腿走向對麵的兄弟倆。她的麵色平靜而坦誠,腳底的步伐不疾不徐,看上去完全沒有敵意,李暮雨見狀便收刀入鞘,與唐威前後腳解除了戒備。   “你們好。”女子讓小矮子停在稍遠處,自己又往前走了幾步。   “你好。”李暮雨清清嗓子,朝女子微微頷首,簡單打了招呼。   “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女子瞟了眼小矮子,隨後與李暮雨對視,她的聲音溫婉且舒緩,讓人聽上去莫名感覺放鬆。“他是不是先跟你們犯賤,然後才被你們追著打的?”   “嗯,搶我們的東西,還跟我們耍混。”李暮雨點了點頭。   “擱地上放著呢,又沒寫他倆名,誰撿著就歸誰!”小矮子猶自強辯,雙手揪住金蘿水藤,抻麵一樣上下甩動。“再說我一開始可沒動手,是這傻大個兒先要打人......”   “拿過來吧,物歸原主。”   女子截斷話頭,朝背後伸出手。   她的聲音依舊溫婉柔和,亦有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小矮子縱然滿臉不情願,最終卻也還是依言照做。   “抱歉,是我們的錯,我替他給兩位賠罪。”女子身體前傾,朝兄弟倆鞠了一躬,把拿到手的水藤還給李暮雨。“不光給你們添堵,還險些傷了你們,實在是對不起了,我們會想法補償。”   “橫豎沒人受傷,道歉我們接受,補償就不必了。”   麵對態度誠懇的道歉,李暮雨和唐威消了氣,表示這件事就此揭過。女子聞言輕聲道了謝,隨即朝背後招了招手,將遠處的三名同伴叫上前來。此時既已達成和解,雙方不再劍拔弩張,先前動手的兩人便也開了口。   “小偷兒順了人家東西,我還幫著跟失主動手。”英俊男子站姿筆挺,先是拍了下小矮子,隨後使勁扯了扯身上的安治局製服。“渾人乾的混蛋事兒,實屬對不起這張皮。”   “不打不相識嘛!沒啥大不了的!”唐威聞言咧嘴一笑。   “他是罪魁禍首,我們也算幫兇。”白衣青年麵色鄭重,眼見小矮子梗著脖子、嘴上始終都不肯服軟,便也沒有護短的意思,言辭間顯得極為嚴厲。“不問是非曲折,不分青紅皂白,簡直不配當人。”   “本能反應罷了,想保護自己人。”李暮雨表示不必在意。   兩夥人都有些本事,先前因為一根水藤,不由分說便打了起來,出手也基本上都是殺招,所幸最後沒人因此受傷,否則恐將釀成不死不休的局麵。念及此處雙方都有些後怕,眼下交流起來也頗為禮貌,場間氣氛看上去還算和諧,大有種可以交個朋友的架勢。   隻是當女子提議介紹彼此時,李暮雨和唐威卻打了退堂鼓。   “剛才光顧著追人,背包啥的也沒拿,東西全落對麵了。”李暮雨堆起禮貌的笑容,指了指不遠處的溪水,言語間有請辭之意。“泠雨這地方很危險,還望各位多多保重。”   “一起走唄?有個照應。”女子聞言有些詫異,下意識地挽留一句。   “要不算了吧......”李暮雨與唐威對視一眼,擠出意味不明的表情。   “兩位兄弟,實在是不好意思,給你們的第一印象不好。”謝頂大哥走上前來,朝兄弟倆欠了個身,言語之間飽含歉意。“我這幾個弟弟吧,其實人都挺好的。就是最近這些天,遇上了不少事兒......”   “言重了,我完全能理解,但真的不是這個問題。”李暮雨沒等謝頂大哥說完,便了然般地接過話頭,臉上泛起一絲苦笑,目光垂落向地麵。“我們就是獨慣了,平時不太合群兒......”   “是麼......”   女子不置可否,倒是沒再繼續勸,視線在兄弟倆身上來回跳,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望著那張欲言又止的臉,李暮雨有些生硬地咧了下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卡在喉嚨裡。   盡管才剛剛相識,李暮雨卻能感覺到,站在麵前的這五人,與先前遇上的四人組完全不同。對方並非雛鳥,料是被泠雨狠狠打磨過,說不定也有著與自己類似的經歷。   基於曾經的教訓,李暮雨深懷戒備,對爛人自是避之不及。可對於這些明顯吃過苦、心底卻仍然懷揣著良願、渴望與陌生失蹤者友好相處的人,他卻同樣有種難以宣之於口的抵觸。   李暮雨有種預感,即基於這幾人的性情,如果選擇結伴同行的話,想來用不了多久便會熟絡起來。雙方會一起團結求生,締結牢固的情感紐帶,從兩夥人變成一夥人,繼而譜寫共同的故事。   就像曾經擁有過的那三個人一樣。   可正是由於這份預感,李暮雨才會更加抵觸,唯恐曾經的一切再度上演: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共同揮灑過無數笑與淚、傾注了深沉情感的同伴,在某個瞬間被泠雨無情吞噬,隻給他留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李暮雨念及此處,心頭更是興味闌珊,再也無法接受這份善意的邀請。他與唐威默契十足,雖然沒有言語上的交流,但僅僅一個對視的功夫,便知對方跟自己想法相同,於是便打定主意拒絕女子的提議。   “就此別過。”   “......”   李暮雨深知泠雨廣闊,失蹤者過得朝不保夕,今日一別未必還能相會。基於這樣的念頭,他連姓名都不願交換,甚至都不想說一聲再見,拱了拱手便準備與唐威離開此地。   望著即將離開的兄弟倆,女子泛起復雜的表情,眼中透出糾結與猶豫。直至兩人徹底轉過身、有些急迫地邁開腳步、眼看就要離自己遠去時,她才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趕在最後一刻拉住李暮雨和唐威。   女子重心微微前傾,一手拉住一個男人,身體表麵逐漸亮起彤芒,竟是浮現出完整的靈紋回路。幾乎同一時刻,奇異的氣息驀然湧起,順著滑嫩的腠理散逸而出,徐徐漫進被她握著的兩隻手裡。   這股氣息若有似無,仿佛一根綿軟的玉指,順著胳膊緩緩劃向軀乾,在觸到兩顆心臟後停了下來。麵對兩堵高大厚重、拒人千裡的冰冷心墻,它既不急躁也不氣餒,就隻默默停靠在那裡,持續散發出溫暖柔和的氣息。   仿佛在守望,亦有種渴望。   猶如一陣善意的呢喃。   “......嗯?”   兄弟倆被拽住手掌,感受著那股奇異氣息,怔了片刻才扭過頭來。待見那女子彤芒綻放、眼中閃爍著微弱的晶瑩,他們的心尖莫名地顫了顫,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因為不想結伴同行,兄弟倆保持著距離,有意識地隱藏著所思所想。隻是此時此刻,望著那張隱含期待的臉,他們卻鬼使神差地鬆了勁,就連被諸多苦難不斷澆築、日積月累愈發堅固的心墻,也無端綻出了纖細的裂紋。   心墻鬆動之際,那氣息便滲透裂縫,宛如涓涓細流潤物無聲,漫入靈魂更深處的地方。那些本該隻能通過血肉加以表現、本應無法直接讀取的心緒,也仿佛突然有了實體,被敏感的它悉數捕捉,並回饋給自己的源頭。   即那個彤芒閃爍的女子。   “......”   女子牽著兄弟倆的手,持續接收回饋的氣息。   麵色一開始還算柔和,過的片刻則逐漸扭曲。   她的呼吸莫名加速,不間斷地吞咽口水。   待到某事某刻,兩行熱淚流下。   那小矮子雙臂抱胸,原本正自冷眼旁觀。   見狀也不禁有些詫異,欠揍的表情消失無蹤。   “柳琴,你......”   “他們的心在悲鳴。”   “......”   “和我們一樣。”   “......”   麵對同伴的詢問,名為柳琴的女子沉默片刻,從唇齒間輕輕擠出幾個字。女子長睫低垂,始終牽著兄弟倆的手,卻似無力再與兩人對視,聲音不可查覺地顫抖著,而在周身靈能活躍的當下,百般心緒便也仿佛擁有實體,隨著那股奇異的氣息溢出指尖,準確傳進李暮雨和唐威的心坎裡。   兄弟倆站在原地,接受著柳琴的“盤問”,原本隻是順從地配合,待聽到那簡單的幾個字,卻不約而同地抖了一下,仿佛靈魂深處挨了一擊雷擊。此時感受著對方的情緒,他們更是落得無以名狀,緊繃的臉孔出現少許鬆弛,繼而露出百感交集的表情。   至於那端著勁的小矮子,聽罷也安靜了好一陣子。   過得許久才吐了口濁氣,略顯難為情地撓了撓頭。   “對不起啊,鬧過頭了。”小矮子沒了玩世不恭,向兄弟倆正式道了歉。   “我也有問題,上來就動手。”唐威想笑得爽朗,表情卻有些僵硬。   “雖然才剛認識吧,但是能感覺出來,你們倆人挺好的。”柳琴緩緩撤去靈能,周身彤芒逐漸消失,卻仍握著兄弟倆的手。“我們吃過不少苦,碰過不少糟心事兒,猜得出來你們也一樣。”   “......”李暮雨和唐威不置可否,可答案卻已然寫在臉上。   “這兒的生活很難,要麵對艱苦的環境,還得留神提防著怪物。”柳琴散去了那股氣息,言談舉止也依舊溫婉,有種暖洋洋的舒適感。“還有某些同類,心懷惡意的同類,對我們的威脅更大。”   “......”李暮雨和唐威無言以對,安靜地等著柳琴的後話。   “因為這些壞心眼兒的人,我們必須很謹慎很謹慎。”柳琴碎碎念念,像是在跟兄弟倆交流,又仿佛是在說給自己聽。“不過我們也真的很希望,再認識些值得信任的人。”   “......”   “我們搭個伴兒吧,一起在這兒生活。”   “......”   “一起去麵對各種困難,當彼此的後盾和依靠。”   “......”   “一起吧,好不好?”   “......嗯。”   “......好。”   柳琴擦去眼角的淚痕,再次發出同行的邀請,素凈的臉上笑靨明媚。溫婉的女子輕言款款,暖意中既有淡淡的苦澀,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又有種富含清甜的希冀,令人泫然之餘忍不住神往。李暮雨幾度欲言又止,最終就隻是低聲附和,而唐威則乾脆垂下腦袋,喉間的哽咽之聲愈漸響亮,似是有某種心緒漸趨失控。   望著難以自已的唐威,柳琴體貼地張開雙臂,將對方的身軀輕柔環抱。女子的身材並不算高,頭頂還未觸及壯漢的肩膀,此時略顯別扭地探著脖子,活似個撲向棕熊的小姑娘,模樣看上去莫名有些滑稽。至於被抱住的唐威,卻是禁不住紅了眼眶,胸膛不受控製地起伏,仿佛心口突然裂了個口子。   情緒滾滾湧出,漸成決堤之勢,登時駭浪飛騰!   “嗚啊!!!”   幾乎沒有任何征兆,唐威驀地撕心嚎叫,抱著柳琴大哭了起來,慘烈的聲音瞬間響徹寰宇。在這個漫長的春天裡,他內心積攢了太多情緒,此刻終於像火山般洶湧噴發,四肢百骸難以抑製地戰栗起來。至於其懷裡的女子,則沉默地充當著依靠,不斷撫摸壯漢的脊背。   蒼穹之下,青草之間。   猛漢落淚,女子輕依。   謝頂大哥連連咋舌,白衣青年緘口不言。   小矮子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英俊男子微微偏頭,不忍直視這幅畫麵。   李暮雨則乾脆扭過臉去,手捂心口緊緊合上雙眼。   午後烈陽正盛。   照在清澈的溪畔,聞之響水叮咚,視之流光溢彩。   照在覆滿青藤的高墻上,偶有微風吹過,霎時翠浪飛騰。   照著碧空下的六男一女,宛如一幅靜止的水彩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