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初斜。 廢棄工廠門前。 六男一女圍坐鍋邊,享用著遲到的午餐。 望著鍋中的巨蜥肉塊,柳琴等人各自眼冒金光,紛紛表示自從來到遠郊,他們已經好些天沒有開葷了。七人喝著同一鍋肉湯,彼此間的距離迅速拉近,而在簡單的自我介紹後,李暮雨和唐威便對這五人有了簡單的了解。 柳琴今年二十九歲,家住南海省南濱市,被綁架前是一名教師。英俊男子名為聶宸淵,年初剛過二十八歲生日,是地地道道的首都土著,原本在首都安治局從警。兩人去年十一月被抓到泠雨,並於東北部近郊偶然相遇,也是這支小隊的創建者。 白衣青年名叫言鸛,家住灼日省灼州市,原本是連鎖網咖的網管,業餘兼職某著名論壇管理員。小矮子名叫江白浪,家住北海省途太平市,原本是一名搏擊教練。這兩人剛滿二十三歲,去年十二月被抓到泠雨,曾險些喪命於嚴酷的隆冬之中,幸得柳琴聶宸淵相救才活到了現在。 謝頂大哥名叫彭肅安,雖然看起來歲數偏大,其實也僅有三十八歲,隻是長相略顯著急而已。他家住在星巒省雲塹市,原本是一名圖書管理員,今年二月份被抓到泠雨,屬於入夥最晚的隊員。 由於昨晚負責值夜,彭肅安和言鸛有些困倦,閑聊片刻便回廠房裡休息,其餘五人則留在原地繼續侃大山。隨著聊天的深入,眾人的性情逐漸清晰,李暮雨和唐威也摸清了麵前三人的特點。 聶宸淵性格沉穩,說話辦事富有條理,是整個隊伍的戰力擔當。 柳琴性子溫婉賢淑,是隊伍中的調和劑,與聶宸淵共同作為領頭人。 至於江白浪其人,雖是不折不扣的搗蛋鬼,可熟識之後倒也很好相處。 “先前瞎胡鬧,對不住了哈!”按江白浪的說法,他本是去溪邊打水,搶東西純屬腦子一抽,如今則再次向兄弟倆道歉。 “我本來也沒信他說的,架不住護短心理作祟,幫親不幫理實屬不該。”聶宸淵同樣表達了歉意。 “罰你多值幾個夜班,補償他們精神損失!”柳琴見兄弟倆不甚在意,便也笑著打了個哈哈。 “嗬......”李暮雨咧開嘴角,與唐威交換了眼神,不約而同地樂出聲來,時隔多日久違地感到放鬆。 通過更加深入的交流,無論李暮雨還是唐威,都發現新朋友們確實不錯,隻不過這樣的認識純屬馬後炮。兄弟倆先前拒絕同行,到後來臨時改了主意,除去“這些人還算明事理”的基本判斷外,主要還是歸功於更為感性的因素。 譬如柳琴溫情款款的勸說。 又如相似經歷引發的共鳴。 再如兩人破罐破摔的想法。 其實無關種種是非,他們隻是累得要命,累到不想再去理人。 可既是不打不相識,意外地交了新朋友,便也懶得保持懷疑。 遵循著缺乏邏輯的直覺,兄弟倆再一次敞開心扉。 殊不知這種淩亂的沖動,也同樣感染了柳琴等人。 原本涇渭分明的兩夥人,很快出現了融合的跡象。 “你一個安治局的,咋也成失蹤者了......”唐威打量著聶宸淵的製服,略感詫異地問了一句。 “警員每年都有失蹤,隻不過數量不太多。”聶宸淵有些輕微潔癖,一邊聊天一邊整理上衣,以便讓自己保持儀容端正。 “嘖嘖,比娘們兒還愛乾凈,能不能爺們兒點兒!”江白浪閑來無事,隨手抓起一把濕泥,作勢要往聶宸淵身上抹。 “滾蛋。”聶宸淵似是習以為常,下意識舉起拳頭就打,江白浪則嘻嘻哈哈地竄出去老遠。 “宸淵認為安治係統裡有內鬼。”柳琴正自喝湯,見狀淡定地抬起手,揪住江白浪的耳朵,讓吵鬧的小矮子安靜下來。 “超能人口局裡就有,我跟唐威會被綁架,八成就是因為內鬼。”李暮雨念及自身遭遇,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你手裡有證據嗎?”聶宸淵頓時認真起來。 “直接證據倒是沒有。”李暮雨聞言搖了搖頭。 焦湧泉先前曾提到,如果不幸成為失蹤者,可將映像裡的情報拿來共享,團結更多的失蹤者掀起風浪。可麵對聶宸淵的詢問,李暮雨並未和盤托出,一來是他對前因後果尚有疑問,二來也源於心底那股難言的怨意。 李暮雨能夠理解,焦湧泉自有苦衷。 隻是從現在的結果看,自己終歸是被牽連了。 「不是你我們能被綁架?」 「還想讓我們替你辦事?」 李暮雨這樣想著,把秘密壓回心底。 聶宸淵心有疑惑,卻也沒繼續追問。 “你還挺有兩下子,要光是傻大個兒,我分分鐘乾趴下!”江白浪朝李暮雨豎起大拇指,而後將小拇指留給唐威。 “咱倆練練。”唐威兩眼一瞪,舉起砂缽大的拳頭作勢要打,江白浪卻隻賤兮兮地扭了扭屁股。 “我也就那三板斧,再打下去該沒電了。”李暮雨如實道來,隻因遠距離電擊效果雖強,然對靈能的需求卻極為可觀。 “之前瞧見過一塊兒石板,說要想練天威功法,得血欲期以後。”麵對修為相當的李暮雨,聶宸淵不免有些疑惑。“可你這熟練度,應該早就會吧,不像剛學的啊。” “你說的那種石板,泠雨裡麵還挺多的,我也看過類似的內容。”對於聶宸淵的疑問,李暮雨同樣不解。“我覺醒期就會使電了,前些天才剛到血欲期,跟石板記錄的不一樣。” “彭哥不久前剛覺醒,言鸛和白浪強點兒,那也還沒到血欲期。”聽了李暮雨的話,柳琴由衷表示佩服。“我跟宸淵去年來的,前些天才徹底覺醒。結果你可倒好,不光覺醒期能用電,才三個月就血欲期了。” “我看你的本事才叫稀罕。”李暮雨領教過柳琴的本領,雖然不太明白其中的原理,隻能猜測與感知密切相關。 “粗略的情緒感知,簡單的精神交互,也沒什麼稀罕的。”柳琴笑著搖了搖頭,概括地解釋了自己的能力。 “還能探測靈能,你有幾斤幾兩,她看得門兒清!”江白浪接過話頭,眉飛色舞地予以補充。 “那你驗驗我們的成色唄!”李暮雨聞言來了興趣,當即拉著唐威坐好,等待柳琴的檢驗。 望著童心大起的李暮雨,柳琴憨笑著閉上眼睛,進入類似禪定的狀態。伴隨著靈能的運轉,她的體表有彤芒閃爍,浮現出完整的靈紋脈絡。黃昏的夕陽徐徐播撒,投映在女子的身上,折射出別樣的瑰麗。 “暮雨跟唐威修為差不多,比宸淵強個一丁丁點兒。” “你們仨靈能儲量不足,剛才應該是消耗過度。” “白浪反而好點兒,自己先惹了事兒,然後出工不出力。” 柳琴不緊不慢地道來,逐個評判幾人的狀態。 江白浪聞言尷尬地撓撓頭,李暮雨和唐威則心悅誠服。 “其實這都是次要的,關鍵指著她避險呢!”江白浪急忙轉移話題。 “不光能感知人類,連兇獸也可以咯?”李暮雨聞言有所猜測。 “嗯!她就是個活雷達!”江白浪使勁點頭,對李暮雨表示肯定。 “遠郊怪物太少了,基本都用不上我。其實不光動物,別的東西也行。”柳琴短暫地收斂靈能,較為詳細地解釋幾句,隨即將感知力擴散到更遠處。“礦物啊植物啊,有些也富含靈能,我瞅瞅周圍有沒有......呀!” 柳琴話沒說完,突然發出驚叫。 猛地睜眼望向斜後方,即是廠房所在的方向。 “怎麼了!”江白浪忙不迭發問。 “大猩猩!”柳琴呼吸急促地說道。 “?!” 場間的氣氛原本輕鬆舒緩,卻被這簡單的三個字敲碎。 四個小夥子前腳還嘻嘻哈哈,下一刻痙攣般地攥緊了武器。 柳琴則扭頭盯著廠房,素凈的臉上滲出汗珠。 “在哪兒?!”李暮雨迅速環顧四周,卻未見到石猿的身影。 “廠房後麵,還沒過來!”柳琴抬起手指,從左向右劃了一下。 “去叫他倆!”念及正在補覺的同伴,江白浪拔腿就要往廠房裡沖。 “讓她去!咱盯著!”聶宸淵一把拽住江白浪,示意柳琴自己去叫人。 柳琴依言照做,當即跑向廠房深處,四個小夥子則尋了截斷墻,蹲在墻邊窺視附近的風吹草動。沒過多長時間,廠房側麵便傳來響動,似是有重物在碾壓土地,又過了大概半分鐘以後,一顆巨大的頭顱便從轉角探了出來。 望著數十丈外的石猿,聶宸淵的表情驟然凝重,江白浪也不禁呼吸加快。至於李暮雨和唐威,由於曾與這種怪物交鋒,臉上的表情則更加難以言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反觀那巨獸卻沒注意這些,兀自優哉遊哉地靠了過來,直接擋住了廠房的正門。 “它傻了?咋不動了?”江白浪縮在墻後麵,自言自語般嘀咕一句。 “石猿喜歡瞎溜達,咱們等等。”李暮雨緩緩搖頭,做了個噤聲手勢。 為了警告補覺的同伴,柳琴先前溜進了廠房,而石猿此時所在的位置,則剛好隔絕了他們的去路。盡管事出突然,可四個小夥子求生經驗豐富,不僅對石猿的習性有所了解,也很相信其餘人的應變能力,所以當下倒也沒有太過擔心。 四人靠在墻邊,靜靜窺視著廠房方向,祈禱眼前的大猩猩盡快離開。哪知事與願違,石猿似乎沒有離去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欣賞起了落日,片刻後竟是伸了個懶腰背對廠房躺倒。 石猿的表情漸趨懶散,眼皮也開始往下耷拉。 看上去應是困意來襲,準備直接在這裡過夜。 “該死!”江白浪狠狠地啐了一口。 “噓。”聶宸淵不動聲色地豎起手掌。 “萬一他們這時候......” “別急,他們不傻。” “......” 誠如聶宸淵所言,事態雖然超出預期,卻仍在可控範圍之內。畢竟柳琴等人不傻,除非大搖大擺走出來,否則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隻需等巨獸睡著以後溜出正門,或者乾脆選擇從側門撤離廠房即可。 四個小夥子這樣想著,便打算老實呆在原地,等石猿睡實再做打算。 孰料就在這個當口,一陣脆響陡然爆發,瓦解了黃昏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