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個人沖上前來,迅速將池塘拱衛起來,而為首者正是毛學罔。 邋遢青年頂著天線頭盔,傳感器連著指尖的指套,模樣看上去甚是古怪。 “至少還倆!”獲救的研究員驚魂未定,急忙指向不遠處的池塘對麵。 “哦。”毛學罔麵色如常,抬腳踢開歹徒的屍體,隨後一屁股坐到地上。 鮮紅靈紋於體表浮現,頭盔開始也閃閃發光, 毛學罔始終閉著眼睛,卻似能看到更遠處的東西。 “總共就倆,沒別的了......” “老王帶幾個去支援,其他人跟這兒呆著......” “十點半方向,四百米左右......唉!發信號!讓前麵那仨......” “砰!!!” 毛學罔兀自氣定神閑,某一刻卻突然大喊起來,遠處的巨響也接踵而至。眾人頓覺不妙,一股腦沖向池塘對麵,不多時便看到先前追敵的三人。其中王無爭雖然灰頭土臉,可看上去卻沒有什麼大礙,而其中一名科研保衛隊員,此時卻倒在血泊中呻吟不止。 “怎麼回事?!”毛學罔定睛細瞧,見傷者應是遭遇了爆炸,渾身上下盡是開放性傷口,若非防護服抵消了部分傷害,此時恐怕早就已經性命不保。 “娘的!感震手雷!人跑過去就爆炸!”另一名科研保衛隊員牙關緊咬,眼裡布滿了可怖的血絲。 被炸的護衛情況不妙,拖下去必有性命之憂,眾人隻得放棄追趕歹徒,開始為傷者進行緊急救治。救人的過程中,韓仲垣攜另一組人馬匆匆到場,入島考察的三十餘人也算重新聚齊。 科考船上備有醫療設施,而軍隊也配有軍醫隨行,完全能夠開展外科手術。然此時傷者狀況不佳,眾人又缺乏應急藥物,難以阻止傷勢繼續惡化。受傷的護衛危在旦夕,眾人難以遠距離搬運,而受島上環境的影響,無線電通訊也幾乎中斷,連聯絡基地請求增援都做不到。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場間諸人無不驚慌失措,好些廠商被嚇得慌了神。作為此行的領隊者,韓仲垣麵色更加凝重,起初單純以為遭遇襲擊,隻顧盡力穩定眾人的情緒,可待聽了事情的詳細經過,則頓時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打退歹徒還不夠,哪兒來的膽子去追?!”韓仲垣咬牙切齒地質問道。 “對不起......”王無爭低眉垂目,連大氣也不敢喘,看都不敢看韓仲垣。 “勞駕,讓我看看。”場間氣氛正趨於凝固,卻被銀鈴之聲無端打破。 作為廠商家的列席人員,上官凝漪自忖不便插手,先前始終站在外圍旁觀。待見眾人束手無策,才俯身蹲到傷者旁邊,用雙手按住對方的胸口,而後屏息凝神地運起靈能。 島上蚊蟲較多,加上氣溫並不炎熱,上官凝漪今天便穿了長衣。由於覺醒程度不高,她的雙手與頭頸尚不見靈紋,可某種神秘氣息仍舊徐徐散逸,便是場間的非異能者也隱隱有所察覺。 那股精純能量亦枯亦榮,似乎同時蘊含著生與滅。 明明掌控者修為不高,卻依舊令人暗自心悸。 “欸?” 場間異能者們盡皆側目,紛紛流露出驚訝的神情。 就連吊兒郎當的毛學罔,眼中都閃過一抹異芒。 韓仲垣本想阻止上官凝漪,見狀也識趣地不再出聲。 至於上官凝漪本人,則無暇理會旁人的反應,注意力始終放在療傷上。 「主要創傷來自手雷破片,其次是震動和撞擊引發的臟器損傷......」 「另外那破片的材料有些特殊,會乾擾靈能的正常流轉......」 「失血量比較大,生命體征不穩定......」 枯榮之息入體,構成流暢的信息回路,傷勢便呈現於靈能視界中。 獲得了足夠的情報,上官凝漪輕咬朱唇,大腦隨之飛速旋轉起來。 「優先止血,同時保護臟器。」 「至於體內的破片,回了基地再取不遲。」 僅僅數息之間,上官凝漪便下了判斷,而後麻利地著手實施。 她調整靈能的供給,將枯榮之氣中的生機剝離,旋即握住負傷護衛的肩膀,把剩餘的枯萎之息附著在一處傷口周圍。渾濁的能量徐徐彌漫,緩緩滲透染血的紗布,浸入傷者的皮膚與筋肉,周遭組織活性受到了抑製,也讓難以遏製的失血得到緩解。 眼見治療起效,眾人暗自抹了把汗,可上官凝漪持續供應著死氣,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放鬆。她深知此舉隻是權宜之計,實則對創口恢復有害無益,若想真正讓傷勢得到好轉,最終還要仰賴純凈的生機。 直接使用枯榮之息,是《枯榮心經》傳承者的基本功。 從枯榮之息中剝離出生機或死氣,也不需要特別高深的技巧。 然同時使用獨立的生機和死氣,便是相當困難的一心二用。 若再將兩者同時作用於同一片區域,則無異於兩種上乘功法的左右互搏。 得益於母親的教導,上官凝漪對此有所了解,然作為一名新晉異能者,她對自身水平卻缺乏信心。可此時人命關天,作為《枯榮心經》的繼承人,少女隻得勉強放手一試,並祈禱自己真如母親所言,是那難得一見的天才少女。 “呼......” 上官凝漪跪在地上,右手持續輸送著死氣,左手食指則微微彎曲,一抹高純度的生機隨之聚攏。小心保護著指尖的生機,少女將左手進右掌底部,順著傷者肩頭的創口緩緩抹下。傷處的組織活本已被抑製,此時得到了渾厚的生機,細胞再造功能再度活躍。 上官凝漪屏息凝神,不斷調試著生機與死氣,直至兩者達到某種平衡,那傷口才開始緩慢愈合,同時又不至於大量溢血。直到這個時候,上官凝漪才撤去手掌,隨意地擦了擦臉上的汗珠。這種治療既耗神又費靈能,然少女僅僅調息了片刻,便繼續開始了療傷工作。 一個個傷口陸續止血,同時開始緩慢地愈合,受傷的護衛逐漸不再呻吟。有了充分的實踐經驗,上官凝漪的手法愈發嫻熟,治療傷口的速度越來越快。然她畢竟隻有覺醒期,體內靈能儲備極為有限,到後來隻得不斷吞服藥物,才能勉強維持枯榮之息的供應。 治療過程看似波瀾不驚,可眾人深知其中兇險,故始終沒敢出聲打擾。直至日頭初斜,上官凝漪完成緊急救治,大家才真正地鬆了口氣,就連韓仲垣的麵色也舒緩了下來。 “王總......墨水丁香還有剩麼......有的話給他吃幾瓣......” 上官凝漪身心俱疲,一邊說話一邊站起身子,而後卻不慎打了個趔趄。劉建光趕忙上前攙扶,先向毛學罔討了些靈藥,後將上官凝漪帶到林邊休息。少女喝了水吃了藥,起初仍覺頭暈惡心,過了好長時間才緩過神來。 “謝謝你,可真厲害。” 韓仲垣走上前來,向上官凝漪致以誠摯的感謝。 上官凝漪頷首還禮,旋即發現大家都在盯著她看。 上官凝漪出身名門,加之容貌氣質俱佳,不管走到哪裡都是焦點,早就習慣了注視與打量,便是張遠大那樣的搭訕,也已經有些習慣到麻木。可此時的少女卻發覺,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固然炙熱,卻又不僅僅因為自己的諸多外在。 這種難得的體驗,她還是蠻喜歡的。 “幸不辱命。” 念及此處,上官凝漪揚起嘴角,朱唇彎成了一輪新月。 ...... 夜晚時分。 岸邊的基地戒備森嚴,科研保衛隊正自嚴密巡邏。 就連在船上待命的海軍,此時也都登了岸參與駐防。 先前入島隊伍遇襲,與三名歹徒猛烈交火,其中一名歹徒被擊斃,另外兩名歹徒則不知所蹤。戰鬥的過程中,一名科研保衛隊員被炸成重傷,幸得緊急救治才成功保住了性命。在那之後,眾人做了個簡易擔架,將受傷的護衛抬回岸邊的基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同時也沒忘拎上那個死掉的歹徒。 基於白天的突發情況,陳武清召開了緊急會議,而在謹慎評估風險之後,本次任務的各項計劃也隨之調整------海軍上岸協助駐防,外出考察即刻停止,廠商和研究員被妥善安排,住進了處於嚴密防護之下的宿舍樓內。至於救治傷員、確認死亡歹徒身份、搜索逃亡歹徒蹤跡等任務,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之中。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現在感覺怎麼樣?” “已經沒什麼事兒了。” 逼仄的小屋內,燈光有些昏暗。 劉建光端著塑料杯,小心翼翼地坐到床邊,將果汁遞給閉目小憩的少女。 上官凝漪睜眼稱謝,仰頭噸噸噸地喝光果汁,完全沒有半點淑女的樣子。 “唉,本來說要保護你,結果反倒讓你勞神了......”王無爭站在不遠處,滿臉歉意地低聲念叨。“要不是你這丫頭,我可就真捅大婁子了。” “您可別這麼說,誰也不想發生這種事兒。”上官凝漪搖頭淺笑,對自己的付出不以為意。“也正好給我個機會,讓我把功夫用在實踐上了。” 三人正聊著天,忽聽背後傳來敲門聲。 王無爭起身相迎,發現陳武清站在門外。 隨陳武清一道而來的,還有韓仲垣和毛學罔。 “欸?陳主任?” 王無爭先前闖了禍,自忖陳武清今夜忙碌,本想明天一早登門道歉。 此時見對方找上門來,他不由得一陣心慌,後背滲出陣陣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