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們在迷霧海域裡......” “怪不得感覺坐了好久的船......” 大殿的西北角,某間練功房裡。 柳琴和聶宸淵並排而立,麵前是記載了往事的石墻。 “暮雨之前就說,泠雨在北半球高緯度,還真就讓他給猜中了。”聶宸淵對李暮雨的推斷深表佩服。 “據說這片海域,連軍艦都會迷路,真不知道怎麼把船開過來的。”柳琴倒是更佩服那些綁匪。 “對於國內的人們來說,這簡直是天大的秘密。”聶宸淵如此評價道。 “可跟別的比起來,一個地理位置根本不算啥。”柳琴指了指另一段話。 “我真是想不到,一百多年前發生了這麼多事。”聶宸淵扶著石墻,指尖於墻麵的文字之上緩緩滑過。“守護者,泠雨的保衛者與建設者,原來是這樣稱呼自己的......沒聽焱楓說過,要麼九天幫沒留意,要麼西殿根本就沒記載。” “宗派的強者,守衛軍的兵團,科考領域的專家。”柳琴滿臉肅穆地望著石墻,目光中充滿了敬意。“還有從事生產建設的人,以及這些人的親朋好友。整整一代俊傑,背井離鄉來到海外,建起了如此宏偉的城市......真了不起,為了保護這個世界,守護者們奉獻了自己,而我們卻對這段歷史完全不知情。” 在柳琴的眼裡,所謂拯救世界這個概念,往往隻存在於藝術作品中。便是高舉救世旗號的九天幫,在她看來就算稱不上胡鬧,卻也是缺乏正確的綱領。可透過泠雨這座死城,透過墻上的文字記錄,她卻真正品出了救世的意味,內心隨之勾勒出波瀾壯闊的史詩畫卷。 “如果這些記錄是準確的,那我們可是知道了不得了的事兒啊......”聶宸淵捏著下巴,眉宇間透出少許疑惑。“按守護者說的,兇獸不屬於這個世界,原本是來自天外的生物,背後還隱藏著更加危險的侵略者......為了防止天外入侵,守護者們才在這裡駐防。現在他們都不見了,那是不是說明......” “大概是失敗了,他們都死了吧......”柳琴略顯淒然地說道。 “當年有不少宗派強者,更有這來頭不明的守衛軍。”聶宸淵輕輕揉捏太陽穴,讓飛速轉動的大腦得以舒緩。“兇獸對普通人是威脅,在大修行者麵前恐怕就是渣。再說這守衛軍,就算裝備不如現在,打打怪物也應該沒啥問題。” “他們之所以會輸,肯定不是因為兇獸。”柳琴聞言呼吸凝重,額前滲出絲絲冷汗。“應該是他們提到的,藏在兇獸背後的侵略者。可能是個力量更強、社會文明更加發達、在見識方麵遠超我們、同時還覬覦著我們的世界的物種。” 柳琴用了相對拗口的描述。 可對於擊敗守護者的存在。 其實早有更為普適的用詞。 「邪惡的外星人。」 “這是最合理的推測了,不過還有解釋不了的事兒。”聶宸淵雙手背後,開始在練功房裡溜達。“如果真有滅世的危險,就應該集舉世之力禦敵,為什麼我們在家鄉聽不到任何相關的消息?” “退一步說,就算需要保密,就算這任務隻有守護者們能勝任。”柳琴眉頭輕蹙,恰逢其時地接過話頭。“那為什麼在他們失敗以後,這個世界依舊能安然無恙?” “多半是因為信息不完整。”童奕聰不知何時來到旁邊,一目十行地閱讀著墻上的文字。“李大哥說過,那個焦湧泉警告過他,一係列綁架案的背後,可能是一件足以威脅整個世界的陰謀。” “假如這些記錄是正確的,泠雨是守護者對抗外星人的前線。”聯想起焦湧泉的話,聶宸淵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該不會綁匪把大家抓到泠雨,也跟外星人有關係吧?” “大膽假設,我們中間出了人奸,跟外星人裡應外合。”童奕聰輕輕捏著下巴,不知是在謹慎思考還是純粹胡說八道。“我看外麵的戰鬥痕跡,有一部分是兇獸留下的,有一部分是熱兵器打的,還有一些明顯不對勁兒的。” “要照你這麼說,沒準是雙方大修行者隔空對波兒弄的。”聶宸淵也沒急著反對,順著話茬往下分析。“既然守護者都沒了,那就隻有兩種結果。一是跟外星人同歸於盡,隻剩了威脅不高的兇獸。二是......二是守護者打不過,覺得舉世之力也夠嗆,乾脆用特殊手段封死泠雨,以犧牲為代價換取暫時的安定。” 聶宸淵偏過腦袋,與童奕聰對視一眼,隨即各自咧了咧嘴角。 可柳琴卻看得出,兩人雖想對臆測一笑了之,可是心裡卻終歸有些在意。 其時日近黃昏,眾人陸續完成搜索,回到殿外的廣場上分享成果。對於收集到的情報,大家初步進行了梳理,發現可以粗略歸為三大類:一是異能世界的常識,二是各類基礎性功法,三是關於守護者的簡要訊息。 關於異能世界的常識,眾人或多或少有所涉獵,泠雨各地亦多有碑文記載,已經算不上什麼新鮮內容。至於基礎性功法,殿內記載則相當詳實,不但高度凝煉了精髓,還羅列了前人的修習經驗,令場間的異能者們受益匪淺。 唯獨守護者的信息,殿內的記錄卻語焉不詳,隻泛泛提到人員的構成,以及保衛世界的崇高使命。至於自身戰力水平,天外威脅的真正麵目,保衛行動的具體方案等重要內容,眾人卻並未在大殿外圍找到明確的記載。 可基於那些零碎的信息,眾人仍免不了猜測一番。 “最差的結果,守護者全滅,我們要直麵外星人。”聶宸淵如是說。 “洗洗睡吧,打怪物都費勁,就別提外星人了。”童奕聰兩手一攤。 “真碰上那麼強的外星人,確實躺平等死就完了。”對於這番言論,荀焱楓倒覺得有些聳人聽聞。“不過就算是真的,咱到現在也沒見過外星人,說明守護者的努力還是有成效的,一時半會兒應該輪不到咱們操心。” “我覺得不沖突,心裡有個譜兒,然後該乾啥乾啥。”基於眾人的觀點,李暮雨做了總結。“咱就是群失蹤者,沒那本事拯救世界,頂多是能趕緊回家,把消息告訴大人物們......就先挖掘情報吧,不管是回家的線索,還是守護者消失的原因。如果真有不得了的問題,那也得靠國家層麵才能解決。” 轉眼天色漸暗,眾人決定今日暫時作罷,待明天再繼續探索南殿。南殿內部十分寬敞,足夠大隊人馬落腳休息,可是不知出於何種心理,竟沒有一個人提出這等倡議。 於是乎,出征隊伍撤離南殿,於不遠處的一幢廢樓內過夜。 ...... 夜晚。 南殿周圍萬籟俱寂。 守夜人員尚自警覺,多數成員則已睡下。 李暮雨和夏瓊並徜徉,繞著充當落腳點的廢樓轉圈。 朦朧的月光傾瀉而下,將姐弟倆的輪廓勾勒的有些模糊。 “我之前就琢磨,等青藤紮根以後,能不能優先嘗試恢復通訊。”李暮雨飛起一腳,將一顆石子踢出老遠。“後來聽專業人士說,又沒電又沒信號塔,就不是短時間能搞定的。” “有這些也沒用,當初剛進迷霧海域,對外通訊就幾乎失靈了。”夏瓊習慣性地摸摸褲兜,隨後略顯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惜手機丟了,不然這會兒就算打不了電話,也能隨手拍些稀奇古怪的照片。” “你這算不錯了,開始還能有把槍,雖然現在沒子彈了吧。”望著那把失去作用的步槍,李暮雨有些幽怨地吐槽。“我跟唐威最開始,連冷兵器都沒有,撿個鋼管就開始打狗。” “我其實挺難想象,當時你都沒覺醒,是怎麼在這鬼地方生存的。”夏瓊停住腳步,把胳膊搭在李暮雨肩上。“這大半年時間,肯定吃了不少苦,遇到過不少危險吧?” “反正我還活著,什麼吃苦為什麼危險,回頭看看也都不叫事兒了。”李暮雨咧嘴一笑,露出灑脫的表情。 “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和你哥都很想你,看你平平安安真是太好了。”夏瓊抿嘴淺笑,鳳目煜煜生輝。 “說實話,我其實真沒想到,能在泠雨裡麵碰見你......”聽著溫言暖語,李暮雨有些百感交集,伸手將夏瓊緊緊擁入懷中。 “放心,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們肯定能平安回家。”夏瓊一麵柔聲勸慰,一麵反復摩挲李暮雨的脊背。 身陷泠雨以來,李暮雨總在扮演保護者,習慣讓自己保持堅強的一麵,最多在心力交瘁的某時某刻,與唐威等密友互相倚靠半晌。可一朝與夏瓊相逢,他卻找到了熟悉的依賴感,整個人也沒來由地放鬆下來。夏瓊同樣眉目帶笑,任由李暮雨摟著自己,反復絮叨著沒營養的廢話。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鬆開彼此。 焦慮與不安蕩然無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兩張臉上隻剩煦的笑容。 這是久別重逢的喜悅,也是絕地遇故知的慶幸。 “姐,你現在什麼修為?”李暮雨眨了眨眼睛。 “我是普通人啊。”夏瓊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憑柳琴的感知能力,都沒法搞清你的虛實。”李暮雨沒吃這套,滿臉憋笑地繼續往下說。“要我猜啊,你不光修為高,還練過隱藏修為的功法。” “唉,想低調也不行咯。”夏瓊後退幾步,將雙手交叉於胸前,體表便有淡紅靈紋脈絡浮現。“很多年前就覺醒了,現在跟你差不多,還挺打擊人的。” “保密工作也太到位了。”李暮雨吐了吐舌頭。 “你哥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夏瓊聳了聳肩。 夏瓊明麵上是位作家,如今號稱自己是傭兵,同時擁有血欲後期的修為,這等人設上的轉變不可謂不大。可不知道什麼原因,對於夏瓊的身份問題,李暮雨卻沒覺得太過驚訝,甚至莫名有種“我姐這樣才對勁”的感覺。 “說起來,你和小威是怎麼被抓來泠雨的?”這回輪到夏瓊提問。 “這就說來話長了。”李暮雨尋了個石墩,拉著夏瓊並排坐下。 這個故事說長也長,說簡單其實也簡單。 無非是與陌生人喝了頓酒,便被卷入了一場無妄之災。 先前經歷的痛苦與掙紮,想來沒有必要常掛嘴邊。 至於焦湧泉用生命發出的警告,今天似乎也又一次得到了印證。 “最近了解到很多東西,可新的疑問也越來越多了。”李暮雨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