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小童。” “......李大哥?” 童奕聰正跟屈貢對峙,聞聲飛快地轉過腦袋,在與李暮雨對視之際,略顯驚訝地半張開嘴巴。待看到後麵的兩個人,少年則直接怔了一瞬,隨即有些無措地移開了視線。 “不管他對我有多大意見,都不會去故意針對韓晴。”李暮雨上前幾步,朝童奕聰攤開手掌,待接過那根靈繪筆後,則直接遞到屈貢麵前。“至於分配這塊兒,你要覺得有問題,我們避嫌就完了,讓焱楓來定給誰。” “......你們踏馬愛咋地咋地!” 望著突然出現的李暮雨,屈貢也禁不住愣了一下。 隨後直接吹胡子瞪眼,罵罵咧咧地轉身就走。 不過幾十秒的功夫,現場隻剩青藤四人。 “你也不怕他揍你。”李暮雨望向童奕聰。 “腦子一熱,也沒多想。”童奕聰撓了撓頭。 “犯得上跟他鬧這麼僵麼?”李暮雨表情淡定,讓人捉摸不透。 “嗨......”童奕聰沒有接茬,就是隻嘆了口氣,訥訥地垂下頭。 “這是要給我的?”韓晴看了看靈繪筆,又瞧了瞧童奕聰。 “一直跟你學本事,也沒送過拜師禮。”童奕聰朝韓晴赧然一笑,隨後又重新低下頭。“不過屈貢說得也對,既然都定了規矩了,好歹也該走個流程,不然反而讓你難辦,這點我考慮不周了。” “倒是有心。”韓晴小幅度咧了下嘴,露出近似愉快的笑容。 “嗬......”童奕聰也沒感覺不對,頗為得體地結束了對話。 為了在青藤紮穩腳跟、並持續提升自身地位,童奕聰不放過任何機會、尤其是討好關鍵人物的機會。先前撿了靈繪筆和戒指,他首先想到韓晴和趙霜,而後麵主動跟屈貢找事,也是認為時機比較合適,可以順帶手向李暮雨表忠。 在童奕聰看來,無論李暮雨還是韓晴,都已瞧見了前情提要,那麼自己便不宜用力過猛,隻需適當含蓄便可達到目的,畫蛇添足未嘗不會適得其反。眼見目的已經達成,少年便想著見好就收,而夏瓊卻在這一刻開了口。 “這根兒筆的造型,跟小晴不太搭呀......”夏瓊自言自語般說道。 “確實比較粗獷,像男孩子用的......”童奕聰頗為贊同地附和。 “另外那根兒細的更好。”夏瓊沒看童奕聰,朝韓晴瞇起眼睛。 “我覺得也是。”韓晴朝夏瓊齜起牙,又將目光轉回童奕聰身上。 “......” 童奕聰心裡咯噔一聲,做賊心虛般抬起腦袋。 待看到似笑非笑的兩女,一張臉登時泛起暗紅色。 少年咬著嘴唇抬起手,放到前襟裡摸索起來。 先是探進布袋攥住上半截筆桿,猶豫片刻才將整個口袋拿出來。 “喔,凝霜戒耶。”夏瓊接過口袋一看,便瞧見了裡麵的戒指。 “凝霜戒?”韓晴好奇地眨眨眼睛,拉著李暮雨湊了過去。 “原料是九泉冥石,天然具備陰寒屬性,算是挺稀罕的玩意兒。”夏瓊捏起那枚戒指,放進李暮雨的掌心。“適合水係功法的修行者,平時戴在手上涵養修為,打起架來提升功法效果。” “那可撿到寶了。” “......” 李暮雨聞言點點頭,將目光投向童奕聰。 少年則視線閃躲,站在原地沒吭聲。 夏瓊見狀瞇眼笑了起來,把三件靈器都拿到手裡。 “我們去走個程序,就說是剛才撿的。”夏瓊挽起韓晴的手,扭頭朝南殿方向走去。“戒指應該是焱楓的,這根兒細的給小晴,粗的我也建議一下,看能不能分給小童。” 兩個女人並肩離去。 現場隻剩兩個男人。 空氣再度安靜下來。 “我知道現在說這話挺沒說服力的。”童奕聰沉默了好久,眼見李暮雨背對自己,半晌都沒有任何表示,遂扁了扁嘴硬著頭皮開口。“但是那個戒指,我真沒想私吞。” “廢話,你又沒用,鐵定想給趙霜。”李暮雨聞聲扭過脖子,眼中透出了然的意味。“兩根兒筆交一根兒,直接落到韓晴手裡。等荀焱楓他們走了,再把另外兩樣掏出來,直接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嗯......”童奕聰被說中想法,沒太扭捏便直接承認。 “剛才小晴還猜,等屈貢溜了以後,你會不會主動交代。”李暮雨的語調不疾不徐,看似在數落童奕聰,卻也不覺如何嚴厲。“我說她想多了,你除非人贓俱獲,否則根本不會認賬。” “那戒指捏著冰嗖嗖的,挺容易猜到乾啥用的。”童奕聰察言觀色,緊張的情緒略有放鬆,於是順著話頭往下說。“這個時候交了,就統一分配了。那筆我還有機會爭一爭,戒指就隻能給荀焱楓了。” “你內點兒小心思!” 李暮雨腮幫子一鼓手一抬,輕輕拍了下童奕聰的腦袋。 挨揍的少年單手捂頭,露出略顯尷尬的笑容。 “橫豎也沒外人,道歉啥的沒卵用,乾脆就說心裡話吧。”童奕聰使勁攥了攥拳頭,似是做了一番心理鬥爭。“我有點兒幫親不幫理兒,有時候跟外人擺弄規矩,扭頭自己就開始雙標了。我知道這樣不好,我以後盡量改正。” “我自己也不是沒有私心,所以這方麵沒資格說你。”周圍明明沒有人,李暮雨卻壓低了聲音。“咱就說吧,你要真想乾啥,也得弄得利落點兒,別像這回似的抓個現行。” “嘿......” “哈......” 望著李暮雨假正經的臉,童奕聰忍不住樂出聲來,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他知這位老爹重視規則,卻並不是非常死板的人,藏私雖然算不上好行為,但隻要能端正承認錯誤,便也絕非不能原諒的罪過。 或者再往深一步想,藏私固然違反規則。 可倘若是為了報恩,卻也未必就算壞事。 既是被抓個現行,童奕聰便將計就計,大方承認自己的小問題,如此既能緩和精於計算的形象,又能順便落個知恩圖報的人設。此刻品著李暮雨的態度,少年隻覺得因禍得福,額外刷了雙份好感度,內心正自有些竊喜。 可就在這個時候,李暮雨再度開口。 “女人們都走了。” “呃?” “聊聊男人間的話題吧。” “......” 童奕聰自忖此間事畢,正準備適時調笑兩句,卻見李暮雨收斂了笑容。望著嚴肅起來的掌門人,少年自然也不敢再調皮,當即斂起玩世不恭的氣息,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不說對錯與否吧,至少藏私我能理解,我想說的是別的事兒。”李暮雨上前半步,與童奕聰拉近了距離。“我跟屈貢是怎麼個前因後果,你應該已經聽過完整版了吧?” “琴姐詳細跟我講過一次。”童奕聰老老實實地回答。 “屈貢那人不渾,而且挺仗義的。如果不是那事兒,我們能成為朋友。”李暮雨雙手背後,身體微微前傾。“屈貢膈應我天經地義,但是韓晴絕對無辜,他沒有理由針對。小童你很聰明,應該能想明白。” “......”童奕聰乖乖點頭。 “也許從你的角度看,我需要的是種認同。”李暮雨語氣加強,看上去是在說教,又好像在說給自己聽。“可我希望你清楚,我雖然不後悔那麼做,但不代表我認為那樣就對。” “......”童奕聰沒有多言。 “退一步說,不管你是找韓晴吹風,還是當著我麵講這些。”李暮雨盯著童奕聰,一字一句地發問。“隻要你對屈貢保持友善,我的感觀肯定比現在好。可你為了自己,沒完沒了刺激他,話裡還捎上懷絡梅,知道這是什麼行為嗎?” “......” 李暮雨說得相當直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童奕聰更加不敢接話。 “小童你要明白,這樣的言行,就叫挑撥。”李暮雨語氣加重,終於顯現出嚴厲。“你提到的每一個人,但凡有誰心生芥蒂,那都會是一種影響。往嚴重了說,會危及合作。兩個組織掐起來,是你樂意看到的?” “當然不是......” 麵對這番誅心的言論,童奕聰卻沒敢狡辯,隻弱弱地爭了一句。 少年心裡非常清楚,置身泠雨這片廢土,言語的作用很有限。 若掌權者心存懷疑,便是真沒這種念頭,都保不齊惹禍上身。 何況他確實是存心挑撥。 “青藤要是出亂子,對你們三兄妹沒好處,所以你當然不會這麼想了。”麵對童奕聰的回應,李暮雨倒是沒有質疑。“不過古話說過猶不及,有時候用力過猛反而不好,因為想完全藏住本心是很難的。” “嗯......”童奕聰沒有否認,聲若蚊蠅地回答。 “就像來南殿的路上,我宰了那猩猩以後,你明顯是被嚇到了。”李暮雨露出古怪的笑容,轉而說起別的事。“你本來可以不看我,但想表現得支持我,所以強逼著自己笑。可是從我這兒看,其實就挺滑稽的。” “......”童奕聰無言以對,自顧自咬著嘴唇。 “對其他首領也是,你很用心這不假,可也保留了不少。”李暮雨稍稍瞇起眼睛,漆黑的瞳仁光華內斂。“小童,我就想問一個問題。在你眼裡,這些朝夕相處的人,對你來說究竟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