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分歧與爭執(1 / 1)

“嗯?暮雨你說什麼?”李暮雨的聲音不算高,表達的意思又不清楚,柳琴一時沒反應過來。   “咱帶著這些俘虜......沒準兒要出事兒......”李暮雨麵色不定,飛快看了柳琴一眼,隨後又趕忙移開視線。   “要出事兒麼......”趙霜不置可否地扭過頭,先是看了看旁邊的俘虜,又將目光投向綿延的西部山巒。   “不想惹麻煩的話,就按我跟阿飛說的,把他們扔這兒完了!”康國已再度提起被否掉的建議。   “不,不,不是扔不扔的問題......”李暮雨的呼吸變淺變快,眼球也晃動得更加厲害,某一刻與聶宸淵對上了視線。   兩道目光倏一交匯,念頭於沉默中交換。   望著欲言又止的李暮雨,聶宸淵若有所悟地點頭。   “這些人,留不得。”   聶宸淵沉吟半晌,選擇替李暮雨開口。   話音剛落,便引來一片驚異的目光。   感受著灼熱的凝視,李暮雨和聶宸淵如芒在背。   可他倆卻誰也沒低頭,強自保持著鎮定的表情。   “你倆瘋啦?!”費水聽得錯愕不已,盯著聶宸淵看了好久,旋即又瞪大眼睛瞅向李暮雨。   “那你說怎麼辦?”韓晴起初同樣震驚,隨後卻很快恢復平靜,待聽到費水的質問聲,便伸手指向死掉的俘虜。   “不行!不行!怎麼能這樣啊!我不同意!不能這麼對他們!”柳琴聞言大急,驚慌失措地喊了起來。   “我看他那模樣,也有可能是被嚇的,急眼了瞎說八道呢......”楊恭話說到半截,還沒等別人反駁,便猶猶豫豫地閉了嘴。   “最壞的情況:九天幫,有內應,不止這一個。”聶宸淵瞥了眼俘虜們,又瞅了瞅腳邊的屍體,一字一句地嚴肅說道。   “跟這兒瞎猜個什麼勁!”言鸛從剛才開始便眉頭緊鎖,此時終於按捺不住出聲。“最壞的打算!裡麵真有內應!總共又能有幾個!路上看緊了就完了!”   “就算隻有一個,對咱們也是巨大的威脅。”童奕聰斜視地麵,聲音不自覺地放低。“退一步說,就算沒有內應,這些個老幼病殘,跑起來也是累贅......”   “說啥呢你?!是人話嗎?!”言鸛壓不住火氣,瞪著眼單手叉腰,語調瞬間變得淩厲。“那麼多車呢!誰走不動推著唄!多大點兒事兒啊!”   “看看咱的人......”   李暮雨也沒爭辯,隨手指了指周圍。   視線所及之處,全是忙碌的青藤成員。   他們拚命趕了三天路,黎明前打了一場惡戰。   眼下還沒休息幾個小時,便又要著急忙慌地跑路。   架著負傷的同伴,搬著沉重的物資,推著吱呀作響的木板車。   此刻沒有人偷懶,甚至都沒有人抱怨,但每個人都疲態盡顯。   “那我來!誰走不動我背著!”言鸛微微一愣,態度卻沒有改變。   “又能背幾個啊......”淩飛弱弱地插了一嘴,也沒往下深說。   “辦法有的是!乾嘛非乾那不當人的事兒啊?!”言鸛嚷嚷起來。   場麵一時間開始混亂,核心成員們吵作一團,針鋒相對地大聲爭執。青藤諸人正忙東忙西,準備著隨時撤離小寨,見狀則紛紛看了過來,至於不遠處的俘虜們,也同樣沒漏掉這場爭執。   音波無質無形,於空氣中漫延,比羽毛更加輕盈。   落在俘虜們的耳中,卻猶如陣陣警鐘,令他們驚魂不定。   有老翁兩股戰戰,有婦人瑟瑟發抖,亦有傷員突然猙獰。   唯有白雨薇神色不變,沉默注視著這場爭執。   少女眼中沒有惶恐,審視的意味似乎更濃了。   “還是投票吧。”李暮雨引發了爭議,隨後卻顯得有些沉悶,幾乎沒參與到爭執中來,直至感覺不能再耗下去,這才提議按老規矩投票。   “投個屁啊!麻利兒的!收拾完了趕緊走!”言鸛根本不想聽,催著眾人盡快上路。   “先投,他算一票反對。”李暮雨沒與言鸛掰扯,拉上其餘核心成員,直接進入投票環節。   眼下情況緊急,獨斷專行不失為一種選擇,但青藤每每遇到關鍵決策,卻總是習慣於集體性討論,並以投票的方式確定結果,所以大家也沒人提出異議。鑒於本次事關重大,除了在場的首領外,其餘核心成員便也參與其中。   本次投票關乎俘虜處置,是名副其實的生殺大權。   為此參與者們都很謹慎,更有人最後都沒敢表態。   所以在支持與反對以外,便又多了一個中立選項。   李暮雨、聶宸淵、童奕聰、韓晴四人投了贊成票。   言鸛、柳琴、費水、楊恭四人投了反對票。   趙霜、康國已、淩飛三人則投了棄權票。   “四票支持,四票反對,三票棄權,打平了。”李暮雨掃了眼票數,話音微微頓了一下,過得片刻繼續開口,將目光投向圍觀的人們。“咱們的規矩,總票數持平,就看首領票,三比二。”   參與投票者十一人。   費水、韓晴、楊恭、康國已、淩飛屬於核心成員。   李暮雨、聶宸淵、柳琴、言鸛、趙霜、童奕聰則是組織首領。   青藤諸人很熟悉這套規矩,很快便確定了投票結果。   “算的不對!小童不是首領!”言鸛沒能阻止投票,此刻眼見結果揭曉,第一個跳出來質疑。   “嗯?不算麼?”童奕聰聞言偏了偏頭,倒是沒有與言鸛多說,而是將目光投向李暮雨。   “按規矩得正式任命!沒正式任命就不能算!”沒等李暮雨開口,言鸛便搶過話頭。   “你這不抬杠麼,就說咱幾個創始人,到底誰是任命過的?”聶宸淵眉頭大皺,兩手叉腰地盯著言鸛。   “以前那是沒這規矩,後來有了還不遵守?!”言鸛挺胸抬頭,毫不相讓地回視聶宸淵。   “行!小童不算!那夏姐和唐威算不算?你覺得他倆會怎麼投?!”聶宸淵聽得有些惱火,語調不自覺地抬高。   “不在場的投個屁啊!都火燒眉毛了!投不出結果就趕緊先走!”言鸛移開視線,朝圍觀眾人使勁揮了揮右臂。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幾個回合爭執不下,一時間成為場上的焦點。   人群邊緣,趙霜沒理會這場辯論,始終瞇著眼睛沉默地思考。   某一刻他心有所感,將目光投向俘虜們,則剛好與白雨薇對上視線。   品味著少女的目光,趙霜不自覺撇了撇嘴,沉吟片刻後邁開步伐,慢悠悠地走向一眾老幼。他的聲音不算高亢,卻吸引了場間諸人的注意,也打斷了聶宸淵和言鸛的爭執。   “如你所見,我們在討論怎麼處置你們。”   “我聽到了。”   “我剛才投了棄權票。”   “我看到了。”   “我有問題想問你。根據你的回答,我也許會改變主意。”   “請講。”   “首先,作為俘虜,作為僅存的七色石成員,你們是怎麼看待青藤的?”趙霜的問題赤裸裸,目光始終落在白雨薇身上。“第二,如果九天幫追來,你們準備怎麼做?”   “我們是被動接受的一方,所以問我們其實沒意義。”白雨薇平靜回視,空靈的嗓音沒有絲毫波瀾。“不過對於青藤來說,比起帶著我們逃跑,乾掉我們才是更方便的選擇。”   白雨薇語出驚人,令俘虜們又是一陣顫抖。   至於圍觀的青藤成員,聞言則無語凝噎。   盡管少女答非所問,可所有人都聽懂了。   眼下九天幫敵友不明,青藤又正值虛弱之時,為以防萬一隻得盡快避讓。俘虜們多為老幼病殘,逃跑時原本就是累贅,同時作為被俘的一方,他們既有悲慟與惶恐,亦有不敢表露的恨意。   倘若有足夠長的時間,恨意未必沒機會消解,然短時間卻絕無可能,青藤也沒精力死盯每一名俘虜。這個節骨眼上,莫說俘虜裡有內應,伺機為九天幫傳遞信息。就算路上搞些小動作,故意拖慢行軍的速度,都會帶來致命的隱患。   誠如白雨薇所言,站在青藤的角度上看,帶俘虜逃跑有不少弊端,將俘虜留在原地更是徒留隱患,而乾掉俘虜則是相對穩妥的選擇。可這樣一番大實話,從一名俘虜口中說出,卻令青藤諸人有些難以言喻。   至於最早提議的李暮雨和聶宸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乾脆都沒往白雨薇這邊看。   始終低著頭緘默不語。   “無意冒犯,不過我還是想問,你是不是活膩了?”趙霜表情古怪,聽上去像是在罵人,可語氣卻有些認真過頭。   “那倒沒有,我覺得活著挺好。”白雨薇毫不介意,同樣認真地搖搖頭,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據我們了解,從某種程度上說,你們很多人是無辜的。”   “沒錯,都是可憐的失蹤者,所做的一切都隻為了回家。”   “我們也一樣。今天會打過來,也是為了活下去,為了能活著回家。”麵對陌生人時,趙霜一向比較高冷,可今天的話卻有點多。“我們立場不同,不管你們還是我們,受的傷都是實打實的,所以我也不想辯解什麼......我是想說,作為失蹤者,我們的目標其實是一致的,之所以會發生沖突也是因為有人使壞......我其實就想問,就是這種被迫的,逼不得已才造成的恨意......就算不能忘掉,可以選擇暫時擱置麼?”   趙霜的問題具有誘導性,很容易讀出個人傾向,俘虜們聞言如蒙大赦。柳琴如釋重負,隨手擦去額前的汗珠,朝麵色稍緩的言鸛點了點頭。至於李暮雨和聶宸淵,則各自淺淺吐了口氣,也不知是失望還是慶幸。   “擱置麼。”   白雨薇沒急著回答,而是打量起青藤諸人。   少女的目光幽深如潭,緩緩掃過一眾核心成員。   將那些臉孔盡收眼底後,她幾不可見地抿了抿嘴。   似是下了某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