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從上次見麵之後說起吧......” 跳躍的篝火旁邊,荀焱楓娓娓道來。 其講述的主要內容,便是兩次進山見聞。 從隱秘的避難所、山林之外的荒漠,再到五色土的痕跡。 從落難的科研隊、危險的晨鳶暮魘,再到神奇的菩提杉。 荀焱楓事無巨細,將山林中的見聞盡數道來,聽得烙魂首領們瞠目結舌。至於山林外的某些往事,譬如七色石的覆滅始末,他卻並沒有越俎代庖,就隻匆匆一筆帶過。 “徹底根除饕餮欲......”李越聽罷怔怔發呆,半晌都沒緩過神來。 “嗯,之前試過了,已經證明有效。”荀焱楓掏出一片菩提杉樹葉。 “這......”丁憶小心翼翼接過樹葉,如獲至寶地捧在手心端詳。 “血欲之心這東西,就是顆定時炸彈,鬧得大家肉都不敢多吃啊......”望著那纖薄的葉片,就連白勛也不禁動容,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各位此舉功德無量,烙魂這回承你們的情,你們想要什麼隻管開口。” “您言重了,而且我們帶的這些葉子,也隻能滿足一部分人的需求。”李暮雨抬起手指,朝東北方向畫了個半圓。“等到明年春天,可以加大搜索範圍,也許菩提杉不止西南部才有。” “明白,明白,先緊著癥狀重的人。”白勛聽罷輕撫胡須,瞳仁深處有光芒湧動。“等開春了以後,我派人往東北方向找,再讓小憶帶人去幫你們......另外菩提杉的事兒,司馬日天知不知道?九天幫不知節製,恐怕更需要這個。” “司馬幫主不在了。”李暮雨悠悠開口。 “不在了?”白勛等人一時沒納過悶來。 “他去世了。” “什麼?!” 簡單的四個字,卻好似轟隆驚雷,於烙魂諸人耳畔炸開。 一時之間,篝火周圍寂靜無聲,唯剩李暮雨的輕言低語。 過得良久,當故事最終落幕,嗟嘆聲才接二連三地響起。 “這真是......”李越右手扶著腦袋,明明正值涼爽的秋日,脊背卻已被冷汗徹底浸濕。 “鷹巢那幫王八蛋......”丁憶雙拳緊握,悲憤得難以自已,肌肉發達的臂膀青筋暴起。 “天宇......司馬日天......你們都去了啊......”白勛仰頭望著天空,兩隻眼睛怔怔出神,口中喃喃自語。 “我們今天來拜訪,主要也就為這事兒。”荀焱楓接過話頭,語調變得更加沉重。“九天幫的覆滅,對泠雨來說意味著什麼,烙魂應該比我們更清楚。鷹巢現在快成氣候了,如果放任不管的話,結果可想而知。” “你希望烙魂幫忙抵擋鷹巢?”白勛回過神來,瞇著眼睛問道。 “不是抵擋,而是消滅,徹底乾掉鷹巢。”李暮雨站起身來,瞳仁深處似有雷霆閃爍。“曹鷲今天敢對九天幫下手,明天也敢對別的組織下手,我們想躲是躲不掉的。那既然躲不掉,不如主動出擊,組成聯軍鏟除這個禍患。” “事關重大,容我們考慮考慮。”白勛沉吟片刻,沒有立刻答應。 …… 午夜過後。 白勛的住所裡。 烙魂核心成員悉數到場,圍坐在昏暗的燭火旁邊。 屋內充斥著凝重的氣氛,每個人臉上都隱有憂色。 “荀焱楓帶來的消息,大概就是這些。”白勛環顧四周,用視線掃過場間諸人的麵龐。“現在他想結盟,你們意下如何?” “倒也不是說懷疑他們,隻不過這些事兒吧......”吉秀娟捧著一條圍脖,兩手捏著毛皮反復揉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的很難讓人相信。” “我同意吉婆婆的想法,防人之心不可無。”李越在外人麵前開朗活潑,此時卻換了副沉靜的表情。“我不敢說他們撒謊,但至少七色石的事兒,荀焱楓肯定有所保留了。” “七色石的創始人,是五色土的殘部。”李越的斜後方,一名相貌尋常的男子開口接話。“荀焱楓說,七色石設計謀害青藤,然後被青藤反擊打敗......我尋思天宇大俠的舊部,會乾這種齷齪的勾當?” “鄒承你這麼想就不對,人家有啥必要誆咱們?”一位胖大嬸不以為然,急吼吼地搶過話頭。“人家不計報酬大老遠跑過來,送了一堆那啥葉子,還幫咱們對付獸潮,晚上主動替咱守夜,你說他們......” “丹丹姐,小點兒聲,小點兒聲......”名為鄒承的男子連連擺手,朝胖大嬸龐丹丹豎起食指。“咱們跟靈能奇兵吧,說到底隻有兩麵之緣,跟青藤的人更是不熟。他們慷慨成這樣,你不覺得有點兒奇怪麼?” “我確實覺得有點兒反常。”沒等龐丹丹開口,李越搶先接了一句。 “俗話說反常必妖,知人知麵不知心。”鄒承繼續壓低音量,似乎唯恐隔墻有耳。“這所謂的菩提杉樹葉,咱們還真得小心著吃。還有那個魯力,是不是他們刻意安排的都兩說......” “這麼大的事情,想編瞎話很難,想拆穿卻很容易。”丁憶搖了搖頭,示意鄒承不必過度腦補。“李暮雨不是說了,九天幫的殘部在他們那裡。真要是不放心的話,咱們派人去現場看看不就知道了。” “關於七色石的事情,明天可以再細問問,不過我同意小憶的想法。”白勛彎起手指,在案臺上輕輕敲打。“如果換成是我,要想拿那葉子坑人,就不會編個凈魂丹出來,這樣隻會讓對方徒增警覺。” “可就算他們沒撒謊,這結盟的事兒......”李越沒完沒了地啃指甲。 “咱不怕鷹巢,但真杠上的話,肯定會有損失。”龐丹丹低聲說道。 “這會兒沒外人,我也說句不地道的話......”吉秀娟十指用力,將手中的圍脖擠成了毛球。“如果他們所言不虛,九天幫真就被坑死了,那也是讓司馬日天給蠢死的,咱們家可整不出這種事兒來。” “司馬日天莽歸莽,但這回這事兒吧,倒也不能這麼說他。”念及含恨離世的舊友,白勛不由得心生感慨。“他心裡真的有俠義,做派也很光明磊落,隻是被奸人鉆了空子。” “如果真像他們說的,曹鷲早晚瞄上咱們,那無非就兩種選擇。”丁憶捏起一塊麻布,反復擦拭鐵鎬。“要麼同意結盟,主動出兵討伐鷹巢,同時承擔相應的損失。要麼把家裡弄成鐵桶,讓鷹巢不敢打咱的主意。” “其實硬碰硬的話,九天幫根本不虛。”李越啃禿了指甲,便開始咬左手的大魚際。“他們之所以栽了,是因為缺乏戒心,但咱們可不一樣。鷹巢但凡有點兒腦子,就根本不會來惹咱們。” “各位的想法,我都清楚了,這回分歧還挺大......”白勛看著有些疲憊,伸手捏了捏額前的皺紋。“今天時間也不早了,大家先都回去休息吧,容我再好好琢磨琢磨。” ...... 翌日清晨。 獸潮仍在繼續。 受陽光的影響,晚間的獸潮較為平緩,隻有零星的夜行性兇獸。 待到晨曦降臨,日行性兇獸開始活動,天地之間便又重啟喧囂。 在白勛的帶領下,烙魂精銳們離開村莊,集體來到河穀東側的前線,隻見當天的第一場戰鬥已經打響。戰線的最前沿,荀焱楓和李暮雨並肩而立,正揮灑自如地調動天地之威,將一批批來襲的兇獸盡數掀翻。 遙想昨天夜裡,荀焱楓和李暮雨主動請纓,率領一眾強者留河穀東側,與烙魂的守夜隊通力協作,一整晚都在盯著獸潮的動靜。可明明徹夜未眠,兩位掌門人卻仍然精力充沛,毫無倦意地投身於戰鬥之中。 “他們倆真挺能打的。”丁憶作為白勛高徒,自恃同齡人裡無敵手,見狀也都感受到了壓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別光讓客人出力,咱們也活動活動。”白勛拂塵一揮,率先沖上前線,一眾烙魂精銳也隨之發起沖鋒。 河穀東部的戰線前沿,人類強者們揮汗如雨。 待到日頭稍稍西斜時,獸潮有了消退的跡象。 白勛見狀便安排防守換崗,並邀一眾客人們飲茶歇腳。 “往年我們對付獸潮啊,多少都得有點兒傷亡。”吉秀娟滿臉堆笑,端來一壺熱騰騰的粗茶。“結果這回倒好,一個人沒死不說,連受傷的都不多,可多虧了這些孩子啊。” “能這麼順利扛住獸潮,全靠各位的鼎力相助。”白勛為荀焱楓和李暮雨斟滿粗茶,而後款款舉起木杯。“焱楓小友,暮雨小友,還有靈能奇兵和青藤的各位!老朽以茶代酒,在此敬大家了!” “魯力,你這回出了大力氣,大夥兒都看在眼裡。”丁憶齜起滿口白牙,使勁拍了拍魯力的肩膀。“俗話說不打不相識,以後就都是朋友了。回頭你跟著他們回南邊兒,可別忘了北邊兒這些兄弟。” “他不是我們的人,你可以嘗試留下他。”荀焱楓露出諧謔的笑容。 “啥?不是你們的人?”丁憶聞言困惑不已,使勁撓了撓頭皮。 “你來負責解釋!”荀焱楓腦袋一偏,朝李暮雨翻了個白眼。 “嗬,這個主要是我造成的。”李暮雨朝荀焱楓賠了個笑臉,隨後將目光投向丁憶。“前三天,隻有朋友,沒有同伴,這是青藤的招人規矩。魯力跟我們認識還不到三天,焱楓也不好意思提前搶人,就隻能等著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