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躍遷?!”李暮雨聞言目瞪口呆。 “嗯哼。”望著義弟的表情,夏瓊不禁莞爾。 “研究員們怎麼說......”李暮雨一臉懵圈地揉揉腦袋。 “先接受事實,再探究原理。”夏瓊雲淡風輕地回答。 十月上旬的東南近郊,青藤基地內一片忙碌。 鑒於先前部分精銳外出,大家在麵對獸潮的時候,便難免吃了些苦頭,所幸終究無人陣亡。借由勠力同心的戰鬥,新夥伴們也很快適應環境,迅速融入到青藤的氛圍之中。獸潮結束之後不久,夏瓊一行便返回基地,將震撼的情報帶給青藤諸人。待李暮雨等人歸營時,情報已經發酵了好些天,繼而衍生出大量附加信息,令青藤掌門人一時也有些暈頭轉向。 大家先前在南殿時,便讀過守護者的記錄,得知兇獸可能來自天外,背後興許還隱藏著更恐怖的侵略者。麵對潛在的威脅,人們不可能不擔心,隻是對於當時的他們來說,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太過遙遠。青藤諸人一直認為,無論是尋找回家的路,還是挖掘泠雨的秘密,本質上都屬於同一個方向,與其無端焦慮不如腳踏實地,所以一直都在按自己的節奏做事。 身陷泠雨生存不易,既要承擔環境的壓力,又要直麵兇獸的危險,甚至還要提防心懷惡意的同類。守護者留下的記錄,他們始終都不曾遺忘,然在艱難的求生之旅中,也不可能每天都惦記這些,久而久之便逐漸淡化了警覺。可如今有了確鑿的證據,確認兇獸不僅來自天外,甚至並非先前設想的存量,而是通過躍遷實現的增量,大家便又開始緊張了起來,也更頻繁地聯想到神秘的入侵者。 基於現有的線索,青藤諸人做出假設,即天外智慧生物絕非善類,大抵對自家世界圖謀不軌,甚至上溯百十年的綁架案,興許都有這些侵略者的影子。隻是從現有情況來看,這些侵略者必定極強,就連守護者都難以應付,如果正麵對上大概隻能躺平等死。所以唯一正確的方法,便是加快探索的節奏,如果能順利回到烈陽洲,便將消息上報給國家機構。 隻不過在探索泠雨之外,還有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即是以鷹巢為代表的,那些心懷惡意的同類。 青藤在成立之初,便與鷹巢結下血仇,一眾元老與曹鷲不共戴天。如今通過九天幫的教訓,新人們感受到鷹巢的殘暴,也由此獲得了明確的共識:縱是要付出一定代價,也必須主動發起攻勢,徹底粉碎這個泠雨毒瘤。眼下烙魂雖然拒絕結盟,可青藤諸人卻並不焦慮,因為算上南山幫、靈能奇兵及九天幫殘部,他們其實遠遠強於鷹巢,隻要存有不懼戰損的覺悟,便幾乎不存在落敗的可能。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李暮雨便召集核心成員,同時邀請了九天幫高層,舉行了一場首領擴大會議。會議結束當天,幾項新鮮出爐的計劃與目標,也迅速傳達給了基地裡的每一個人。 首先,為了應對鷹巢的威脅,青藤決定對組織運轉模式進行調整。譬如加強內部防控,避免投毒等重大事故再度重演。又如調整日常訓練模式,將假想敵從兇獸轉為人類。再如加大外出巡視頻率,在加速吸納零散失蹤者的同時,也盡可能與更多小型組織搭線。 其次,通過眾人的不斷努力,泠雨的很多區域已被“點亮”,隻剩山外荒漠和城市深處尚未觸及。鑒於荒漠路途遙遠,氣候環境更為惡劣,且沒有明確的錨點可供抓握,大家最終將目光投向城區深處。畢竟在齊亂刀的殘圖上,城區中心位置繪有標記,料來隱藏著重要的秘密,大概率不會讓人白忙活一趟。 泠雨城區怪物環伺,其中不乏高階兇獸,便是以青藤的底蘊,也隻能舉全員之力緩慢推進,或是派少數精英孤身深入查探。鑒於城區的危險性,青藤諸人決定以安全為重,即優先選擇精英小隊探索,同時時刻關注鷹巢方麵的動向。在確認鷹巢已被擊潰、或至少沒法搗亂的情況下,再考慮集全員之力深入城區。 跟隨著驟變的形勢,青藤開始加速調整。 時間流轉不止,凜冬逐漸臨近。 “我當時......確實說過......回頭要折磨他......” 某間偏僻的平房裡,小馬垂著腦袋哈著腰,聲音難以抑製地顫抖。 “喔。” 聽了小馬的話,李暮雨沒有太多表示,就隻幅度極小地點點頭。 “那孩子......估計是嚇壞了......才打傷我逃跑的......”小馬臉頰泛紅,嘴裡滿是酒氣,也不知是酒後吐真言,還是靠著酒膽才敢說話。 “所以被抓回來以後,他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狗急跳墻才口不擇言的。”李暮雨短暫地閉了下眼,而後順著話頭往下說。 “夏瓊姐和唐威哥,之前問過我這個事兒......”小馬咬緊牙關,似是鼓起巨大的勇氣,噗通一下跪到李暮雨麵前。“夏瓊姐當時說,為了我自己好,這事兒千萬別跟你提......但我就是覺得,必須得告訴你,要不是因為我......” “謝謝你肯告訴我這些,不過你大可不必這麼想。”李暮雨俯下身子,把小馬扶了起來。“當時大家狀態都差不多,我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隻是一句口嗨而已,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可是......” “我說你啊,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李暮雨露出諧謔的表情,使勁拍了小馬一巴掌。“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就算沒你那檔子事兒,我大概率還是會那麼做的。” 在李暮雨的安撫下,小馬逐漸出離歉疚,臉上重新煥發出光彩。李暮雨全程保持微笑,待小馬推門離開房間,臉上的表情則瞬間蒸發,繼而隨手抓了根木棍把玩起來。 “怪不得上次吃飯,小馬過來送果盤,阿威用那種表情看我......” 李暮雨表情呆滯,自說自話般地絮叨,雙手機械般反復抓握木棍。 待到某時某刻,伴隨著哢嚓嚓的脆響,堅硬的木棍被他掰成兩截。 “呼......” 李暮雨盯著滿地木茬,失魂落魄地怔了半晌,隨後嘆息著丟掉木棍,慢悠悠起身離開平房,近乎本能地一路行至河畔,卻發現河麵已經凍了一層冰。在他盯著冰麵發呆時,童奕聰剛好路過附近,見狀便悄默聲地湊了過來。 “你要真想搓手,我就幫你鑿開。” “算了,太麻煩。” “我覺得也是。” “......” “......” “今天晚上,東樓二層。” “啊?” “幫我通知九天幫,還有春天以後入夥的人。” “乾啥?” “給他們講歷史。” …… “青藤成立那天,正好是春末夏初,大概五月份左右。” “我、唐威、聶宸淵、柳琴、言鸛、彭肅安、江白浪,七位創始人。” “彭肅安和江白浪已經去世了,言鸛目前去了靈能奇兵。” 傍晚時分,東樓二層。 生活區的角落裡,上百人圍了好幾圈,李暮雨則坐在正中間。 這是一場故事會,講的是青藤的由來,以及發展壯大的歷程。 “青藤的成立,得從一根金鑼水藤說起,不過我得先說另外一件事兒......當天遇見白浪以前,我跟唐威撞上三男一女,後來一言不合直接開乾,當場弄死了對麵兩個人......剩下那兩個人,最後隻活了一個,那個男的叫屈貢,你們有的人可能認識,那哥們兒是靈能奇兵的人......等回頭有功夫,我把他請過來,讓他講講大魔頭李暮雨的暴行......” 李暮雨坐姿隨意,神情淡然地講述著往事。 從江白浪徒手搶水藤,再到廢廠墻外的驚險激戰。 從柳琴發出的同行之邀,再到七人攜手大戰石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從新生青藤的艱難遷徙,再到紮根後的蓬勃發展。 從進軍南殿的諸般見聞,再到獸潮下的奔襲尋人。 人們被跌宕起伏的情節吸引,各自聽得愈發入神。 “獸潮結束以後,我跟韓晴就好上了,後來就是出雙入對的日子了......在泠雨這種地方,生活已經相當驚心動魄了,所以愛情往往是樸實無華的形狀......這我可不敢跟你說,嘮多了晚上跪搓衣板兒......不過關於七色石的事兒,我接下來會好好講一講,因為在今年年初的時候,這個組織曾一度讓青藤瀕臨毀滅......” 對於涉及七色石的往事,老成員們常常三緘其口。 新人們最多聽些風言風語,可對詳細情況卻知之甚少。 見掌門人舊事重談,大家紛紛打起精神。 至於蔡裊等九天幫殘部,也被這個名字勾起興趣。 “彭哥是個老好人,對大家的事兒特上心,就咱基地南邊那塊耕田,還有大家平時用的鹽引,都是他留下來的寶貴財產......年初的時候,彭哥得了感冒,本來好好養著就能痊愈,有天夜裡卻突然開始抽搐吐血,沒堅持到第二天早上就不行了......當時以為是病的原因,大夥兒也就沒太留神,結果還沒過幾天時間,白浪夜裡去墓區祭拜,早晨被發現死在彭哥墳前了......” 李暮雨身體前傾,緩緩講述著過往,語調於不覺間逐漸清冷。 受掌門人的影響,大家的麵色各自凝重,而故事也在一點點地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