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斯離開德維德斯的消息，根本瞞不住帝都中一眾牢牢盯著他的目光，畢竟，為了保證安全，他離開的時候帶著三千士兵，出城的動靜一點也不小。 　　結合最近傳遍德維德斯的索倫·赫塔爾死訊，特拉維耶派馬上想到阿蘭斯是走征服大道，去阿爾登隘口接收索倫留下的礦騾城軍隊，繼續擋住特拉維耶家族東進的道路。 　　作為特拉維耶忠實走卒的艾斯杜瓦夫立馬建議梅利·秋斯攔住阿蘭斯，而眼界更高的莫裡斯大主教則認為應該盡快召開第二次禦前會議，趁阿蘭斯不在帝都把皇位繼承人先定下來。 　　這兩個建議，梅利·秋斯一個都沒有接受，或許是因為上次會議德米特裡的反骨表現讓他產生了別的想法，或許是真的還有所疑慮，把控提亞馬特宮的內閣首席，在這兩天裡竟任由阿蘭斯在征服大道上暢通無阻，順利靠近阿爾登隘口，同時還漠視斯溫不斷串聯吉昂陣營的各勢力。 　　直到第三天，宮中總算傳出了消息，梅利·秋斯決定召開第二次禦前會議。 　　由於第一次會議的混亂，導致幾乎沒能達成任何實質性的成果，到了第二次會議，出席的人員和第一次沒有太大不同，就連開場的話題都大同小異。吉昂陣營和特拉維耶陣營找對方的把柄互相攻擊，各家諸侯也出於自身的利益考量搖擺不定。 　　不過，斯溫還是能夠明顯感受到馬格努斯和阿蘭斯的缺席所帶來的影響：吉昂一方的話語權被大幅削弱，馬格努斯的缺席讓洛德布羅克更加肆無忌憚；利維爾滕家族開始冷眼旁觀，隱隱有轉投陣營的傾向。 　　“我不能接受，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在禦前會議上竟然能握有兩份投票權！”和上次一樣，“白咒”安東尼的火力就是集中在斯溫身上，“既然你已經代表帕維爾家族說話，憑什麼還能掌握傑裡柯的投票權！馬格努斯呢？讓你父親來投票，你小子還不夠格呢！” 　　斯溫可不信馬格努斯失蹤這樣的重要消息安東尼會不知道，顯然這家夥是故意裝糊塗給斯溫難堪。 　　感冒未愈的斯溫輕輕咳嗽了一聲，冷眼看著安東尼，他都懶得理會這條咬人的狗，直接轉頭對著雕像木偶般的梅利·秋斯說道：“首席閣下，我還是提出上次的建議，請清除這些非會議人員。” 　　這次應和他的聲音少了許多，之前會議上站在他一邊的阿蘭斯不在場，拉爾夫四世又因為和斯溫的矛盾保持沉默。但反對派的洛倫佐公爵和拉茲多納紅衣執事這回也保持了沉默，沒有直接反駁斯溫，讓人不禁遐想特拉維耶陣營內部是否也出了什麼岔子。 　　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說話，梅利·秋斯開口道：“這件事情，上次會議已經討論了很多，各位如果沒有什麼要說的，現在就開始投票吧，贊成斯溫爵士提議的請舉手。” 　　哈拉爾·洛德布羅克和維爾納·厄普蘭茲舉起了手，拉茲多納紅衣執事在猶豫了一會兒後，避開教門兄弟莫裡斯大主教意外的目光，同樣舉起了右手。再加上斯溫，立時就有五票支持。 　　德米特裡慌忙去看同陣營的洛倫佐公爵，對方也同樣驚慌無措，現在圓桌上還有投票權的就隻有泰拉莫斯領、落槌領、斯納布格領和王領，斯溫一方已經占據了多數。 　　這個結果也出乎了斯溫的意料，在他看來之前提議廢除王領投票權的哈拉爾·洛德布羅克應該另有想法，而善於見風使舵的厄普蘭茲家族也會保持搖擺，沒想到這兩票這麼乾脆的倒向了自己。 　　隨著梅利·秋斯舉起右手，把王領這一票牢牢攥到他的手裡，斯溫已經嗅到了一股濃鬱的陰謀氣息。 　　“決議通過，請無關的人退場吧。” 　　梅利·秋斯臉上掛起了勝利者般的笑容。 　　皇帝的禁衛軍“黑禦林”無聲的出現在圓桌旁。阿道弗斯元帥從容起身，兩次會議他幾乎就沒說過話；莫裡斯大主教表情陰晴不定，好幾次去看拉茲多納紅衣執事和拉爾夫四世；德米特裡離開圓桌時瞪了一眼梅利·秋斯，恨恨的撂下一句話： 　　“別忘了是誰讓你當上內閣首席的！” 　　梅利·秋斯的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像是趕走蒼蠅般的揮了揮手，略帶得意的撫摸著胡髭。 　　“我們繼續吧。” 　　斯溫用餘光瞄了眼哈拉爾，按照上次的會議進程，下一個議題應該是哈拉爾提出的廢除王領投票權。 　　但哈拉爾卻牢牢坐在位子上，巨人般的屁股緊貼著絲絨坐墊，一點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聲音反而從另一邊響起： 　　“按照傳統，禦前會議應該是帝國十三領的領主一同出席，在皇位空懸時決定皇位繼承和帝國大政方針的會議。”滿身肌肉的拉茲多納紅衣執事說著，右手牢牢握住胸前的聖徽，“但這次禦前會議未免缺席了太多人，賽洛那領、西部親王領、巨人領和希瓦領都不在場。盡管這幾領到德維德斯路途遙遠，但離卡特琳陛下駕崩已經兩個多月了，還不抵達可說不過去。” 　　“尼古拉斯皇儲未能抵達，全是因為索倫·赫塔爾和阿蘭斯·佩薩兩人非法派兵占據阿爾登隘口，阻擋道路的關係，否則皇儲殿下早該到了。還有之前殿下被刺殺的事情也是，說到底，要不是阿蘭斯這些人惹出來的事情，這次禦前會議根本沒有召開的必要，尼古拉斯皇儲作為卡特琳陛下的獨子，繼位是沒有任何異議的事情！” 　　幾乎死心塌地站在特拉維耶一邊的洛倫佐公爵抓住話頭，便開始譴責阿蘭斯，替尼古拉斯皇儲張目。因為阿蘭斯不在場，這會兒沒人拿女皇的遺囑來反駁他，包括吉昂陣營中立場最堅定的斯溫，此時也謹慎的不開口，等著觀察其他人的反應。 　　“即使尼古拉斯殿下不能成行，也該讓特拉維耶家族派代理人過來才對。”拉爾夫四世開口道，還有意無意的瞥了眼斯溫。 　　就憑這句話，斯溫基本可以斷定利維爾滕家族已經倒戈，轉投特拉維耶陣營了。 　　“實際上，特拉維耶家族已經來人了。”拉茲多納的話就像在平靜湖麵上投下的石子，包括特拉維耶陣營內的許多人都表情驚訝的盯住他。 　　“請容許我向各位引見，尼古拉斯皇儲的次子，皇位的第三順位繼承人，弗朗西斯·路易·特拉維耶殿下。” 　　剛剛德米特裡等人身影消失的門口，響起了狐貍的腳步聲，弗朗西斯麵帶笑容的出現在圓桌眾人麵前。他似乎很享受這些人臉上的驚訝，黑色華服上用金線繡出的狐貍甚至翹起了尾巴。 　　斯溫捂嘴咳嗽起來，低頭時目光卻悄悄去看哈拉爾、拉爾夫四世和梅利·秋斯的表情，除了巨人稍稍有些吃驚外，其他兩人顯然早就知道了弗朗西斯的到來。 　　海上……斯溫立刻明白過來，弗朗西斯能夠出現在德維德斯，一定少不了利維爾滕家族的幫助，但即使是碎星海軍的快船，弗朗西斯也出現得太快了。 　　弗朗西斯踱步進殿，走得慢慢悠悠，似乎是在享受這一段路程。他繞過哈拉爾、維爾納和斯溫，來到梅利·秋斯的左手邊，目光在那張空王座上停留了一小會兒，才在圓桌邊坐下來。 　　洛倫佐公爵和艾斯杜瓦夫市長這兩個特拉維耶派，立即向弗朗西斯低頭致意，拉爾夫四世也點點頭打了招呼，更加坐實了他轉投陣營的事實；梅利·秋斯和拉茲多納紅衣執事兩個知情者目不斜視，反而表現得不甚在意特拉維耶家族的入場；回過神來的哈拉爾迅速同斯溫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兩人都感到情況的棘手。 　　“這裡的人比我預想中的要少許多啊。”弗朗西斯環顧圓桌，哂笑一聲，“巨人領的野蠻人和希瓦領的吸血鬼還是缺席，怎麼穀地領的帕維爾家族也沒派人過來？” 　　眾人聞言第一反應不是去看代表帕維爾家族的斯溫，反而是下意識偷瞄了眼拉茲多納紅衣執事的反應。希瓦領的吸血鬼家族阿爾卡多·諾斯費拉圖，這兩次會議上大家盡量避免提及這個姓氏，沒想到特拉維耶家族的次子竟然這樣大咧咧的，當著紅衣執事的麵就說了出來。 　　“這位斯溫·傑裡柯爵士是馬格努斯爵士和卡洛塔·帕維爾女士之子，穀地女公爵阿瑪麗·帕維爾的外甥，代表帕維爾家族和傑裡柯家族列座於此。”拉茲多納紅衣執事語氣淡然的回答了弗朗西斯的問題，好似沒有聽到那句吸血鬼一樣。 　　“哦，黑巫師和河穀園丁的兒子啊。” 　　弗朗西斯撓著下巴，玩味的視線似乎對斯溫很感興趣。但他輕挑的態度卻讓斯溫和其他人不太舒服，包括特拉維耶陣營中的洛倫佐公爵和艾斯杜瓦夫市長，都覺得弗朗西斯給起綽號的癖好對諸侯們不夠尊重。 　　“為什麼傑裡柯和帕維爾會派你這個小崽子來，難道這兩個家族沒有可用的人了嗎？” 　　金麵狡狐的舌頭愈發毒辣，同時打擊麵也在不斷擴大。 　　“說起來，這圓桌會議上的人可真是奇形怪狀啊，那個坐在北地領位子上的是什麼？我第一眼還以為是昆蠻人呢。他旁邊的小個子是厄普蘭茲？嗯，厄普蘭茲……其實厄普蘭茲誰來都一樣，找書苑 www.zhaoshuｙuａn.ｃom 反正不朽冷杉一定又會背叛盟友，繼續踐行你們‘屹立不倒’的族語吧？” 　　弗朗西斯把吉昂陣營的幾家諸侯都譏諷個遍，但哈拉爾·洛德布羅克和維爾納·厄普蘭茲都算是身經百戰的外交官，神情泰然巋然不動。 　　“好了，要我說咱們就投票吧，快點結束，你們這幾個家夥也別抱妄想了，難道真指望鮑裡斯那個毛都沒長全的後裔坐上皇座？當然，你們可以試試，不服氣的話就開戰。我可以直接了當的告訴你們，堵住阿爾登隘口根本沒有用，多虧明智的拉爾夫公爵，綠海已經被我們掌控，你們盡管去往鳥不拉屎的白金山脈裡鉆吧。” 　　聒噪的弗朗西斯讓同陣營的幾人都有些受不了了，但考慮到現在是皇位角逐的關鍵時刻，他們還是按捺住心中的不適，給了弗朗西斯相應的尊重。 　　而吉昂陣營這邊，維爾納已經有些動搖了，他原本就不怎麼看好阿蘭斯·佩薩和約洛·吉昂，如果不是身邊這兩條大腿支持，擅長審時度勢的厄普蘭茲可不會趟這趟渾水。他不安的看了看兩側的哈拉爾和斯溫，卻見這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站起來，什麼話也不說，直接轉身離開。 　　維爾納一愣，腦海中靈光一閃迅速理解洛德布羅克和傑裡柯的態度，他們拒絕投票！ 　　想明白的維爾納稍微遲疑了一下，也跟著起身離開。 　　圓桌邊隻剩下王領、特裡魯亞領、泰拉莫斯領、西部親王領、落槌領和斯納布格領六張椅子坐著人，帝國十三領的席位空了一半。 　　這不滿足禦前會議的召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