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金砂城巫亂(1 / 1)

黑巫師之謎 將軍不語 5690 字 2024-03-23

一隻剛換上夏毛不久的紅鬆鼠在落葉間人立著,小巧的爪子還抱著今早找到的羊肚菌,大大的雙眼遙望遠處光禿禿的山崗。   陡然間,大地震動起來,紅鬆鼠眼中倒影出了山崩地裂的場景。   那座光禿禿的山崗崩塌了,無數的碎石從山上滾落下來,如洪水般滾入周圍的森林中。   紅鬆鼠趕緊抱著它今天的收獲轉身逃跑,跑回到它今年第六個儲藏室。前五個儲藏室在哪裡它早已經忘了,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小家夥每天勤勞的搜集和儲藏食物。   一道流光從紅鬆鼠所在的樹下飛掠而過,驚動樹葉簌簌而落,卻沒有傷到樹上那隻小生靈分毫。   紅鬆鼠毫無察覺,它眼裡隻有自己的食物。   殊不知,不遠處真正的危險卻在靠近。   “哈哈哈哈,不愧是銀狼啊,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曼弗雷德笑得口水都從嘴角淌了下來,“失去了聖靈之力的加護,居然真的能在戴克瑞姆石板麵前堅持一刻鐘,真是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一旁的女巫伊琳諾白了這瘋子一眼,她的晚禮服在戰鬥中早已變得殘破襤褸,美好的身姿赤裸裸暴露出來,隻不過看到的兩個男人一個信仰無比堅定,另一個腦子很有問題。   “馬格努斯·傑裡柯隻能承受石板的力量一刻鐘,沒有石板隔絕聖阿斯卡隆的力量,你和我根本不是銀狼的對手。”   “這可不是打不過的問題,我的話或許還有機會復活,至於你,嗬——”   曼弗雷德話沒說完,但伊琳諾已經眼皮直跳了。   這死光頭的嘴太可恨,有一天我絕對要撕爛它!   女巫深吸了一口氣,暫時把這一筆賬按下。   “至少目前一切都在照我們的計劃進行,你把馬格努斯·傑裡柯帶走吧,石板和那個女孩我來回收。”   瞥見樹上鬆鼠的曼弗雷德稍一晃神,沉默片刻後,她招了招手,那死去已久的巨魔兵團再度聽從命令,於廢墟之下起身,慨然為主人效命,不知疲倦的挖掘著礦洞的廢墟。   “銀狼呢?”   “他逃跑的方向是金砂城,我在那裡早有安排。”   純潔的少女容顏露出了一抹極惡毒的笑容,不論把自己裝扮成什麼樣,她終究是邪教組織的女巫,渾身都沾滿了滌不凈的罪孽。   “那就這樣吧,特拉維耶被你們利用了,宣道會被你們利用了,或許我也被你們利用了吧。”   巨魔僵屍們把昏厥的馬格努斯和尼科萊特從廢墟中挖出來,兩個人躺在石板上,胸口還有呼吸,但之前還壓製得銀狼狼狽逃竄的馬格努斯,此刻已經沒了那股威風,就連那塊古老的翠綠石板,都被紮了一根褐紅色的木釘,色澤暗淡了許多。   曼弗雷德抓住馬格努斯的肩膀,身體液體般溶解。   “最後給你個忠告,銀狼是當代首屈一指的屠魔人,別小看他,更別小看宣道會。”   曼弗雷德臉上的血肉在迅速分解,可伊琳諾還是可以辨認出這家夥討厭的笑容。   “宣道會裡還有比那家夥更可怕的家夥,那些狂信徒不僅有銀狼一樣的強大實力和堅定信仰,還有一樣銀狼不具備的優勢——”   吸血鬼的身體徹底崩解為一灘汙血,馬格努斯的身體被吸入其中,隨著汙血一道慢慢滲入大地、消失不見。   “他們可沒有人性哦,哈,這一點其實你們也一樣,倒也不用太過害怕啦!”   汙血蒸發,而曼弗雷德的聲音卻還盤旋在這裡。   “要說的話,你才是最沒有人性的那個怪物吧,曼弗雷德·施耐德。”   伊琳諾橫著眼,看向了那隻還在刨洞的紅鬆鼠。   “最惡劣的叛徒。”   氣溫日漸炎熱的夏天,紅鬆鼠忽然呼出一口白汽,然後直直的從樹上栽下來,如易碎的冰塊般裂成了許多碎片。   “不過還好,這件聖遺物總算到手了。”   伊琳諾招手攝來戴克瑞姆石板,忌憚的同石板上的木釘保持了相當的距離。   “聖阿斯卡隆之釘。”   遺失了這件聖遺物的銀狼在傍晚終於逃到了金砂城,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後,倒在了聖安東尼奧教堂的大門口。   恰好押送尼克羅等人抵達金砂城、正下榻於聖安東尼奧教堂的紅衣執事拉茲多納,知道此事後立即和教堂主教一起趕來。   銀狼很快被送去醫治,雖然他頑強的生命力挺過了惡毒的混沌力量,但一位傳奇屠魔人竟然重傷成這樣,著實讓教堂內的教士們大受震撼。   “這是巧合呢,還是上主的啟示呢?”   主教望著教堂門前一路的血跡,不難想象銀狼是以何等強大的意誌力堅持到這裡的,胸前反復劃著秩序十字。   紅衣執事拉茲多納很明白他在說什麼。   “偏偏這裡是聖安東尼奧教堂……這一幕,和聖安東尼奧之死是何其相似啊……”   拉茲多納沒讓主教繼續說下去:“即使是暴君凱撒,亦不能長久。沾染混沌者終歸墮落,忤逆上主者皆化塵土,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暴君凱撒,不會再有任何能威脅到聖教的存在。”   主教閉嘴不言,紅衣執事乃是教宗的貼身親信,既然他這麼說,那麼主教就必須相信所說的一切。   “伍爾夫拉姆怎麼樣了?”   “他身上有六十七處創傷,難以想象,一般人受了這樣的傷,血都已經流乾了。”想到銀狼滿身的傷口,主教敬佩之餘又不禁發怵,“他的左邊肩膀差點被割下來,隻剩半根骨頭還連著。肚子上的傷更是可怕,有七道十公分的創口,腸子都該流出來了,他竟然用高溫把皮肉燙得碳化,以此來止血,這個男人,真是……”   主教口中喃喃,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說,銀狼滿身的傷痕與鮮血已經染在他腦海裡,這輩子也忘不掉了。就連拉茲多納也不禁默然,雖然他和銀狼分屬兩個體係,彼此間沒有什麼交集,這一刻也不免心生敬意。   但與此同時,他心裡也產生一個難解的疑問,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能把一位傳奇屠魔人重傷到這個程度?   教堂大門兩邊的燈火將兩位神職人員的影子投在地上,交疊的重影讓殷紅的色彩更加暗淡。   “還有一件事……”主教猶豫了一番後,還是把最壞的消息告訴了拉茲多納,“伍爾夫拉姆的聖遺物不見了……”   “聖阿斯卡隆之釘不見了?”拉茲多納猛地扭身,目光銳利的盯住了主教。   主教隻是一位平凡的神職者,在教會內,銀狼和拉茲多納這樣的神術者是少數,如主教般的普通人才是大多數。被教宗親信、高級神術者這樣淩厲的盯上,主教的心都顫抖了起來。   “是、是的……我想不明白,究竟有誰可以做到這一點,重傷一位傳奇屠魔人,同時還能搶走他所執掌的聖遺物,總不可能是歐內斯特·傑裡柯親自出手了吧……”   雖然主教畏懼著紅衣執事,但沒有移開目光,鼓足勇氣與拉茲多納對視,而從主教的眼中,拉茲多納看到了希冀和少許的哀求。顯然,主教希望拉茲多納能幫忙剪除金砂城周圍的威脅隱患。   拉茲多納不禁在心裡苦笑,敵人能把銀狼都重傷成這樣,更何況是他?即便他手中還有三百名初級神術者,可紅衣執事一點都不覺得這三百人能抵得上一件聖遺物,而且說不定這就是敵人的目的——引誘拉茲多納出擊,然後好借機救出那些俘虜。   “我的任務是把傑裡柯家族的俘虜和黑巫師押送到提勃列斯去,重傷伍爾夫拉姆、搶走聖遺物的人,你得請教廷另派人調查。”   主教眼中露出難以掩飾的失望。   拉茲多納不願多看這樣的眼神,便轉身離開,獨自前往祈禱室。   聖安東尼奧的雕像舉著燈火,在教典裡這代表了黑暗中的希望、困境中的堅強。   拉茲多納就跪在聖像前,一個人默默禱告。   而在紅衣執事這邊碰了壁的主教,隻得想別的辦法,他找來了自己最信任的教友兄弟格紮維埃神父。   “莫格·霜火在金砂城被捕,教會傾向於支持特拉維耶,我該怎麼辦,格紮維埃兄弟?”   被稱為“格紮維埃”的正是克爾巴瓦教授,知曉者組織內負責奧珂瑞特領的重要人物,尼克羅的上級。   克爾巴瓦教授立在燈光下,光線從他頭頂打下來,臉孔幾乎都被陰影遮掩住。他反復摩挲著手上的戒指,眼神飄忽,心不在焉。   於是主教伸手拍了拍他。   “格紮維埃——啊!”   被捏住手腕的主教淒聲慘叫,他完全沒想到,一向友善且信仰虔誠的格紮維埃,竟然會對自己動手。   “抱歉啊,我在想事情。”   麵帶笑容的克爾巴瓦教授說著抱歉的話,隨手捏斷了主教的腕骨。   淚水順著臉頰不住淌下,痛得失聲的主教隻能睜大雙眼,哀求對方放自己一馬。   但克爾巴瓦教授並不理會,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生生扯下了對方的手,然後用斷裂的脛骨捅進主教的嘴,止住了淒慘的哀嚎。   神父袍的白衣領被鮮血徹底染紅,克爾巴瓦教授又摩挲起手上的戒指,仿佛那是自己心愛的女人,總是不住的想要去觸碰,看看她是不是還在自己身邊。   “是的是的,我看見了。刀兵將起,兄弟鬩墻,生靈塗炭……說起來很無趣,但未來的希望居然就在這其中……”   鮮血順著衣領一點一點往上逆流,攀上他的麵龐,像是北地人會在臉上畫的戰紋一樣,勾勒出一個個神秘邪異的符號。克爾巴瓦教授在胸前不住劃著十字,不是聖教的秩序十字,也不是彼列派的彼列十字,他畫十字的姿勢嚴重錯位了,多餘的筆畫越來越多,手的姿勢也越發不對。   在祈禱室獨自禱告的拉茲多納察覺到了不對,立刻起身,準備出去察看情況。   然而,聖安東尼奧手中的燈火忽然熄滅,紅衣執事心中一驚,不好的預感悄然爬上心頭。   “稱光為晝,謂暗為夜;有夕至朝,是乃……”   他經文還未誦畢,悚然見到聖安東尼奧像的雙眼淌下了兩行血淚。   紅衣執事竟僵在原地,一分鐘身體都沒法動彈。   他咽著口水,不由自主年初另一段經文:   “……彼將乘雲而去,眾目必見之。世上諸族,將為之哀哭。”   這一夜,金砂城燃起大火,火災從聖安東尼奧教堂開始,沖天的火光映紅了整片天空,哪怕是距離兩百公裡外的提勃列斯,也能清楚看到地平線那頭飄來的混沌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