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交心(1 / 1)

夕陽掛在山頭,映照著點點餘暉,陳盛的影子被拉長,與筆直的道路重合在一起。   “陳兄!陳兄!”   隻聽身後道路傳來陣陣呼喊,漸漸清晰入耳,轉頭一看,有個魁壯的男子飛奔而來。   “潘兄?”陳盛定睛一看,正是潘璋。   潘璋累得氣喘籲籲,黑黝的臉上寫滿激動,他一把握住陳盛的雙手,自哀似的說道:“難道陳兄忘記當日欲與我結交之事了嗎?”   “你不來找我我倒要去找你!”陳盛板起臉責備道:“潘兄亦是孝義男子,我巴不得與你結識!當日所言豈能作假?”   潘璋聞言感動涕零,陳盛之高義已經讓他佩服萬分,如今更是聞名白馬,前途自然不可限量,但他卻不嫌自己身份低微,言語之中充滿敬重之意。   “我......何其榮幸!”潘璋一時哽咽,拉著陳盛的雙手就要跪地行禮。   沒想到潘璋這麼起勁,陳盛好不容易才把他拉了起來。   隨即展露歡顏道:“我與潘兄意氣相投,今後便是知交好友。”   二人相視而笑,潘璋也不再扭扭捏捏。   一番交流得知,潘璋帶著老母從東郡發乾縣來到白馬縣,暫住在好友家裡。   陳盛也將自己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些,眼看著夜色降臨,白馬縣的城門快要關閉,他隻好好言安慰潘璋先行回去,他過三五日便會去白馬尋他還有看望他的母親。   隨後依依惜別,二人分道而回。   ......   陳盛回到家裡已經是深夜,他悄悄地溜進院子,怕引起隔壁雞狗的叫吠。   剛一靠近屋子,便聽到門內輕輕的打呼聲,他心中一緊,不由得摸刀向腰。   “咯吱咯吱......”   陳盛輕推屋門,眼睛從門縫鉆了進去。   “是誰!”   屋內那人也是機敏,低聲嗬叱道。   隨即鋒利的刀尖從門縫刺了出去!   “阿苞?”陳盛聽出聲音之人。   “阿盛?”江苞也聽出來了。   原來屋內的人正是江苞,他在門裡邊鋪了一張地鋪,自個就睡在這。   那日陳盛隻將去打虎的事說給江苞知道,並托付他照看弟妹,沒想到江苞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連晚上都要親自守在自家門口。   “阿苞!”陳盛按耐住感激之情,抱住江苞的雙臂,“這幾日托你照顧!”   江苞見到陳盛平安歸來也是麵露歡欣之色,剛開始知道陳盛要去打虎,他是憂心忡忡,無奈勸不住,那也隻能照陳盛所托,看好他的弟妹。   過了幾天他便聽聞縣裡傳回的消息,說陳盛百步穿楊以及東門揭榜之事,他方才知道陳盛不僅是有勇力的人,更是有誌向的人,於是便更加用心地幫陳盛照顧好家裡。   “阿盛你待我們何其恩義?每每請我們吃喝,又時常接濟鄉裡,若我不能受你所托,豈不是在這韋鄉白混了?”江苞慨然回道。   屋內沒有點燈火,四壁悄然無聲,二人的交談也都壓著嗓子。   冷颼颼的寒風從門縫吹了進來,江苞頓時嗅到陳盛身上的血腥味,不是人血!   “阿盛!成了?!”江苞盡管將聲音壓得很低,還是抑製不住激動的情緒。   “成了,剛從縣城回來。”陳盛淡然回道,隨後問道:“阿衛和小蘭怎麼樣?”   陳盛說的越輕描淡寫,江苞越覺得不可思議,身上的虎血味道豈能作假?   他猛得吸了兩口冷氣,方才鎮住顫抖的胸膛,指著內屋輕聲說道:“已經睡下了。”   “開始一兩天他們非要去裡門口等你到天黑,我與他們說你隻是出遠門,可偏偏就是不聽。後來我跟他們說,你大兄是要做大事的人,你們這樣反而會讓他擔憂,於是他們便聽話了......”   “做大事?阿苞怎麼知道我要做大事。”   昏暗中看不清人臉,陳盛的聲音陡然冷峻起來,帶著若有若無的質問與試探之意。   他不知道江苞所說的做大事,單單指的是打虎這件事,還是意有所指。   如今索性借機坦白,嘗試與之交心,若能誌同道合便是最好的收獲。江苞為人仗義,做事靠譜,在韋鄉混跡的遊俠裡也算一號人物。   江苞聞言神色不變,伸手將門沿關得更加緊實,不讓冷風偷跑進來,又挪動身體拉著被褥靠近陳盛,低聲道:“從那一日阿盛你打獵歸來時,我便知道你不是常人!”   “世上沒有一鳴驚人之人,隻有誌向高遠之人!若不是伱想做大事,怎會短短一個月內判若兩人?”江苞慷慨激昂,字字深入人心。   “阿苞真是觀察入微呀。”陳盛灑然笑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轉而沉吟片刻真切實意地說道:   “你還記得去年黑山賊劫掠我們韋鄉嗎?我們南留裡的裡墻還算堅固,沒有死傷太多人,可其他亭裡的人呢?糧食被搶,婦女受辱,雞犬不留,屍橫遍野!就說那北平裡,如今還剩下幾人?”   去年黑山賊從冀州魏郡經白馬津劫掠東郡,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韋鄉也遭了禍,北平裡整個裡的人都被屠戮殆盡,若不是曹操引兵入東郡,恐怕東郡無安寧之日。   江苞聽了也不禁黯然。   “過了這個冬天,黑山賊恐怕還會再來,焉知我南留裡不是下一個北平裡?”   陳盛繼續說道。   “若我能保一人便保一人,若我能保一鄉就會保一鄉,力所能及處便是我誌向之處!”   想要出人頭地是真,想要保護鄉裡也是真,陳盛所說並無違心,天地可鑒。   江苞麵色沉凝,他聽得出陳盛話裡的意思,那便是心有多大誌向就有多大。   當即他掀開被褥,翻身拜倒在地,淒淒自責道:“今日方知阿盛之誌!想起去年賊亂,我連自己鄉裡都沒顧上,反而為那張家守護墻院,愧為南留裡人矣!”   陳盛連忙將他扶起,拉過被褥為他蓋上,安慰道:“阿苞你受人恩義,為他守墻垣理所當然,不必太過自責,隻是當時張家若是肯馳援一二,我們韋鄉也不至於受這麼大的災......”   見識過張家的塢堡,陳盛自然知道張家是有能力守衛韋鄉的,可他們怎會做無益之事?說不定盜匪劫掠後才是他們借機壯大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