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唯命是從(1 / 1)

院前的一排桑樹掉光了葉子,隻剩下光禿禿的枝乾,像是一條條皮包骨的手臂,冷風颼颼吹過地麵,卷起無數的落葉抱成了團。   “呼!哈!嘿!呀!”   南留亭亭部院子前的操場上,五百人左右的民兵正在操練。   陳盛站在院門前的臺階上,身姿挺拔如鬆,冷風如刀刮過他的臉頰,一雙星目深清如水,劍眉緊蹙麵色厚重。   明明才十六歲的年紀,看起來卻是這般堅毅老成。   這是亭父老錢和陳盛相處一個多月之後的感受,此時他就站在陳盛的身邊,看著底下民兵們操練著,他悄悄仰首看了眼陳盛的側臉,隻覺得非常人也。   這一個月裡,陳盛做了很多事。   作為亭長最基本的職責便是治安,自從陳盛上任亭長,他秉公執法調解亭裡糾紛,嚴格規範市場秩序不許強買強賣,日夜巡視亭裡防止盜竊鬥毆等事件。   諸如此類方方麵麵的治安管理,沒有人比陳盛做得更加規範認真。   他本就以孝義聞名令人欽佩,如今上任亭長更是恪盡職守,公平執法,從不徇私,鄉民們看在眼裡,怎麼能不為之敬服?   眼看著寒冬已至,陳盛發召亭裡,組織青壯鄉民組隊操練,防備盜匪。   去年黑山賊劫掠東郡歷歷在目,今年由陳盛這個有勇有名的亭長帶頭,眾人自無不可。   備寇說到底也是為了鄉裡,都是每個人共同的利益,南留亭六個裡,除了北平裡每個裡都出了近百人,以及三十石的糧食。   放在以往,每個裡是絕對不可能出這麼多的人和糧食,也就是陳盛將大家的利益當做自己的利益,眾人這才傾心相付。   治安和備寇兩件事都進展得很順利。   號召大家節約儲備糧食一事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節約儲備糧食本就是底層農民們常做和必做之事,陳盛一發召,鄉民都很積極響應。   “陳君,我進去給你拿件厚衣吧?”   老錢縮了縮脖子,不讓冷風跑進去,他見陳盛隻穿著內襯披著對襟長衣,關心問道。   要說最讓老錢佩服的,便是陳盛能在張家所在的南留亭當好亭長,殊不見前任亭長就是被張家趕走的?南留亭治安問題的源頭就是張家。   身為本亭人且做了多年亭父的老錢,感觸最深。那張伯苛待佃農,想盡辦法地敲詐自耕農的土地,還高息放貸,惡意催收等等,無不是喪盡天良。   那張家的遊俠也是肆無忌憚,到處惹是生非,打架鬥毆欺壓婦女,簡直是無惡不作。   這些事情在陳盛上任後,不敢說沒有發生一起,但隻要陳盛遇見瞧見了,便不會發生。   能讓南留亭煥然一新的陳盛,怎麼能不讓老錢敬重?   “老錢,你去馬廄把馬喂了吧,不用陪我站在這裡。”陳盛笑了笑,示意不用拿厚衣。   “哎,我這就去。”老錢一溜煙跑進院,還是陳君照顧我的身體呀,這冷天也太凍人呢。   陳盛放眼望去,底下的五百人民兵分成五隊,頗有規章。分別由王猛、潘璋、劉虎、衛恂、審固五人帶領操練。   他們日常的操練內容包括整列隊伍,刀劍搏擊,還有弓弩練習。   雖然五百人裡有弓弩的才五十人,但陳盛要求他們每個人都要學習弓弩,並由他親自教導射術,弓弩不夠那就換著練,眾人皆以能向陳盛學習射術為榮,遂倍加努力。   民兵們皆都持刀帶劍,保證人手一件武器,加上弓弩五十副,單從裝備上看算是頗有戰力的隊伍,絕不是扛著鋤頭當武器的農民。   唯一的問題是披甲的幾乎沒有。   這個年代披甲跟不披甲的戰鬥力天差地別,可甲胄實在太貴,連州郡正規兵的披甲率也達不到百分之二十,遑論陳盛的這些民兵。   不過能做到這些他已經很滿足了。   “慢慢來。”   實際上他想要湊足一千人也不再話下,除了南留亭的亭民,其他縣鄉的遊俠農民也有很多人願意加入這支備寇隊伍。   不過陳盛暫時沒有整編太多,每日訓練消耗時間不說,糧食消耗也多,五百人剛剛好。   能號召到其他縣鄉的人不是靠陳盛亭長的官聲,而是他自己的威望,如今的他就是白馬縣的名人,赫赫有名的孝義郎君,若是出身好,早就被舉為孝廉了。   “練了一個月,好像還真有點樣子。”   陳盛看著操練的民兵,有種養成的快樂。   領隊的五人裡,要說勇猛莫過於潘璋,他天生神力,赤手空拳下一人能敵數十人。   王猛次之,他早年當過兵,學過軍隊規章和訓練方法,五人中就他訓練的民兵最規範。   劉虎中規中矩,勝在肯吃苦費死力,他訓練的一隊是操練最為刻苦認真的。   衛恂年紀不大卻品行優良,事事以身作則讓底下的民兵認可,這倒是讓陳盛刮目相看。   審固年紀也不大,能言之有理,常常能說服民兵認真訓練,常說莫辜負陳君一番美意。   看來祝奧沒有推薦錯人,這兩人的確是個人才,且年紀尚小,未來指定會有一番作為。   陳盛後來才得知其實潘璋年紀也不大,才十七歲,隻是顯老而已。   劉虎二十五,王猛三十,皆都正值壯年,就像陳盛剛剛組建的這支備寇隊伍,年紀輕輕,生機勃勃,充滿想象未來可期。   “下雪了......”   鵝毛般的大雪緩緩飄落,灰色的天空染上雪白的顏料,從天空到地麵慢慢地抹灑下來。   陳盛伸出手掌將雪花盛在手心,用手指捏了捏便化作水漬,“冬天來了......”   “整隊!”   陳盛大喝一聲,底下操練的五百人迅速在各自的領隊指揮下列成一排排的隊伍。   “眾位操練辛苦了!”陳盛麵露微笑喊道。   “不辛苦!為陳君做事不辛苦!”   “陳君想著我們,我們也要想著陳君!”   底下鄉民笑嗬嗬地回應著,即使天冷,現在又下起了雪,但都沒有抱怨。   “我知道每天訓練很辛苦!”陳盛走下臺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走到鄉民麵前,臉色變得沉靜。   “如今雖是農閑,但你們肯定還有自己的家事,能每日來此操練屬實不易,你們說是為了我,我很感激也很自豪,我所做不過是保境安民。   爾等既然參加了備寇,那便要用心用力,我們雖是同縣同鄉,但若有不聽號令者我必罰之,若有慢待操練者我必罰之,若有不守規章製度者我必罰之!”   “爾等可有異議?!”陳盛轉而厲聲喝道。   “唯!”眾人頓胸高呼。   “有過者我必罰之,有功者我必賞之!”陳盛振聲道,“今日你們用功操練乃是有功,一個個去院子裡領了糧米再走。”   “唯!”眾人再次回道。   “天氣冷了,家裡有什麼困難直接來找我,我是亭長,也是你們的同鄉,必定不會讓你們凍餓死在這個冬天。”陳盛拍了拍前頭的鄉民,推著他們進院子領糧米。   一旁的潘璋若有所思,“這豈不就是賞罰分明,令行禁止?陳君咋就懂這麼多?”   王猛亦是頻頻點頭,“為將者恩威並施,士兵們定然敬畏。”   劉虎深深感慨,“陳君樂善好施慷慨仗義,難怪鄉裡人願意為他做事!”   衛恂和審固二人皆都受益匪淺,當初他們在張家為門客時,就與祝奧親近,祝奧曾說陳君絕非一般人,若要有所作為,當跟隨陳君。   ......   亭部向南五裡地,就是張家所在的塢堡,高聳的望樓即使在漫天大雪中,依然肉眼可見,陳盛望之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莫名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