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浪從記憶中蘇醒不自覺的握緊拳頭，風小雨微弱的喃喃道：“好…慘。”他不知道的是琉璃箭將記憶分享給了風小雨，她在睡夢中仿佛跟隨孤浪經歷了一切，以至於對他的遭遇感到惋惜。隨著地塊到達山腳下，破陣的數百人已有大半被凍死在原地，隻剩下寥寥數人在苦苦堅持，看到眼前的一幕這些人終於鬆了一口氣癱軟在原地，眾人紛紛從地塊上躍下拿出仙枝玉草救治他們，而風小雨也在此時醒了過來，她看著眼前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孤浪一時間竟然泛起同情之心，被利用被迫害甚至自我存的價值都是虛假的，活在謊言裡隻能硬著頭皮坦然接受一切，孤身一人走向死亡。風小雨很是可憐他，可是她也發現了其中的端倪，於是她打算試探一番，二人間此刻相互沉默不語，直到孤浪率先開口道：“沒事的話就帶領這些人出發吧。”風小雨卻問道：“方才你回憶的一切都是真的？”孤浪表情很不自然，他長舒一口氣應道：“是真的，這些都無關緊要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風小雨打斷他道：“你不過是想尋回自己的孩子，憐語可能知道線索，而你卻不敢回聖域質問孩子的母親，是覺得自己會再次被操控嗎？還是說怕自己再次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孤浪怒道：“夠了！你也看到了，封印解除之際我還處於混亂中差點將你當成憐語殺死，這就是破魂術對我造成的影響，琉璃箭已經失效不知何時我又會迷失心智，所以趁我清醒的時候盡快找到她，她應該知道幾個孩子的下落。”風小雨見對方心虛斥責道：“想不到你如此卑劣下賤，憐玉此刻沒有身孕在身，你為何不去殺了她？你還敢說是怕被操控嗎，以你的實力殺死她不過一瞬間的事情，除非你心甘情願地被操控，我現在很懷疑你根本就是對她有情愫，所作所為本意上其實都是自願的，隻因良心上過不去所以才需要找一個借口來說服自己，什麼破魂術什麼滅心印，要殺憐玉無非就是動一動手指，而你三番兩次裝模作樣放過了她，事到如今又把一切寄托在憐語身上，你才是那個最可恥之人。”孤浪一時語塞啞口無言，風小雨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繼續說道：“二人雖說長得一摸一樣，可氣質打扮妝容服飾各方麵大不相同，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你卻視而不見，一個赤裸邪魅，一個端莊典雅，以你的境界不可能察覺不到，想必憐語最後也看清了你的真麵目，才將你二人稱呼為狗男女，哼，真可謂名副其實！”孤浪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掐住風小雨的脖頸吼道：“住口！你要再敢多說一個字休想再活到明天。”風小雨冷笑道：“嗬～你這招對我不起作用，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幫你這人人唾棄的大魔頭。”孤浪青筋暴起道：“是嗎？這是你自找的。”隨後他伸手隔著幾十米抓過來一名修煉者，將其放在風小雨麵前然後開始折磨對方，一根一根將對方的手指掰斷，頓時瘮人的慘叫連連，風小雨嚇得捂住耳朵閉上雙眼，她沒想到孤浪竟用如此殘忍的手段逼自己就範，剛才還對眼前這個魔頭起了一絲憐憫之心，現在真是覺得自己太過可笑。孤浪見她強忍更加的放肆，他將那名修者四肢全部打斷，發出關節斷裂夾雜著對方痛苦的哀嚎，風小雨不停的搖著頭嘴裡念道：“不要…”可孤浪眼裡閃過一絲血芒，滿臉邪笑抬手間七八個人已被他抓了過來，就這樣他在這些人麵前將那名修者廢掉的四肢扯了下來，鮮血自傷口處噴湧而出，慘嚎聲讓人頭皮發麻，場麵是如此的血腥，在場的幾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跪地求饒，有些觀察力比較好的急忙向著風小雨跪爬而去，嘴裡喊著：“聖女救救我們吧，我們知道錯了，求求你救救我們吧。”剩下幾人頓時反應過來一同朝拜而來，風小雨被圍在中間，此時的她早已睜開雙眼，她被地上的慘象直擊心靈呆呆的立在原地，好巧不巧的是此時二人所處區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孤浪所在地方是被山峰覆蓋的一片陰影區域，身旁是一地的殘肢斷臂，腳下鮮血淋淋猶如來自深淵中的惡魔。而風小雨所處區域是一片陽光明媚，身旁圍繞著膜拜之人，一襲白衣紗裙宛若天降聖女。 　　二人處在各自的區域相互對視良久，這回風小雨主動朝著對方走了過去，見此情形孤浪也大步向前走去，兩人正好停在了陰影與陽光的分界線處，風小雨開口道：“如果不是我剛才那番言語試探，可能早已被你那偽善的記憶所欺騙了，有那麼一瞬間我是真心的同情過你，在心裡也為你默默流下了淚水，現在看來根本不值得為你這種人哭泣。”孤浪麵無表情說道：“那又如何，你們生來沐浴著陽光享受著美好的一切，又豈會關心那些掙紮在陰影角落裡的事物，你們自詡是對的，是正義，而那些醜陋的邪惡的被你們定義成錯的，不配跟你們一起活在陽光下，那你們又何曾想過對方如若也認為自己是對的，是正義的，隻是想跟你們一樣沐浴在陽光裡，那麼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對，誰又是真正錯的一方？”風小雨啞口無言，確實她從出生以來可以說是天之驕女，從來沒有體會過人間疾苦，所見所聞皆是誇贊與羨慕，從未想過那些光是活著就拚盡全力的人心裡是什麼滋味，更沒想過出生便在地獄是一種怎樣的痛苦。孤浪側過身看了她一眼道：“無論聖界魔界還是人界，光鮮亮麗的背景下都是一片極具醜陋的慘淡，在那裡沒有秩序也沒有仁慈，有的隻是本能，活著就是最大的渴望。”風小雨的觀念在動搖，她曾感受過孤浪所散發出的氣息，如同獨自向著深淵中下墜，那種無力感隻能任憑自己淹沒在無止盡的黑暗中。她好像想到了什麼急道：“那你是打從心底認同憐玉或者憐語將要統一三界屠戮眾生之事？那麼尋回自己的孩子無非就是借她們之手完成一統後，將自己的孩子扶持登上權力的製高點，畢竟是你和聖族王女的血脈，相信沒有人會不服，我猜的應該沒錯吧。”孤浪聽到這裡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不錯！憐語那點能耐還殺不了我，最多隻能將我封印，賣她一個人情起碼不會對我三個孩子痛下殺手，而憐玉雖然一口一個孽種，可前兩個孩子也隻是藏了起來，想以此來要挾我，殊不知像你們這般虛偽人士，根本沒麵臨過殘酷的生存考驗，也沒參透人性的本質，居然妄想能掌控自己的小世界，為此你們將受到黑暗的洗禮，而我即是那黑暗中的風暴！”風小雨愣住了，眼前之人到底經歷了什麼能扭曲的如此徹底，恨意如此的強烈，她試探性的問出：“那你的兄弟、尊嚴、榮譽、使命，這一切都是假的嗎？我不信你對這些可以做到完全割舍。”孤浪沉默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氣坦然道：“對，這都是真的，我們有著相同的經歷和遭遇，一起接受聖光的洗禮一起長大一起修煉一起……，漸漸的我被這溫暖蒙蔽了最初的自己，如果可以的話我也願意和他們矗立在聖域，直到生命結束，可他們一個接一個被那尊嚴、榮譽、使命害死，臨死時還牽掛著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們這一生有過為自己而戰嗎？有過自己的選擇嗎？從那一刻我就決定為自己而戰，於是我將真正的自己掩埋，配合著所有人演戲，一點一點的向著目標靠近。其實憐玉的篡位我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暗中助她篡位成功，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了，隻是我小看了她的手段，原本計劃是鑄成大業後我自己取代她將她殺死，不曾想被她硬生生逼入魔道，掩埋已久的自我內心開始真正覺醒，這時候我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麼，而憐玉數百年來我隻當她是泄欲工具，沒想到最終還是被她擺了一道，本是相互利用結果她以自身為代價將不該存於世的子嗣留了下來，事到如今也隻能將計就計，培養孩子成為接班人。”風小雨直勾勾的盯著孤浪，想從對方身上找到人性的東西，可她注定是失望了。找書苑 wｗw.zhaoｓhuyuan.com 　　此時的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孤浪抬起頭閉上眼睛眼張開雙臂一副享受至極的樣子，隨著雨越下越大，他的臉上流露出滿足的笑容任憑雨水沖擊著自己，孤浪輕聲念道：“你說這來自天上的聖水，是否可以洗凈我的罪孽呢？”風小雨沒有回答就這樣靜靜看著孤浪，雨水漸漸模糊了自己的視線，暮然間她感覺到眼前之人仿佛在哭泣，那順著臉頰流下的是雨還是淚想必隻有他自己知道，忽然間風小雨向前邁出一步，光與影的分界早已被烏雨沖散，她緩緩伸出雙手，替他擦拭臉頰雨水劃過的痕跡，她不自覺的替對方難過，她忍不住想要為他哭泣，即便眼前這個人身心沾滿罪孽的汙垢與鮮血，她也想讓對方的靈魂有所依靠和歸處。孤浪那顆空洞的心震動了一下，臉上傳來她的溫暖，他內心拚命掙紮著這份溫柔，若是在此刻陷入進去，那麼自己兒時的夢長大後的痛現在的恨都將成為過去，所以他不能低頭看向對方或者說不敢，一陣嗚咽聲傳入孤浪的耳朵裡，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對方是多麼的傷心，他比誰都明白那種滋味，因為自己曾經就是那樣的無助與彷徨。“孤浪，即便你罪惡滔天，我也……於此刻原諒你。”風小雨含著眼淚說道，這句話徹底將孤浪的一切擊的粉碎，他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著風小雨，想從對方眼裡找到一絲一毫的欺騙與偽裝，這場質疑沒有任何懸念，風小雨清澈又真誠的雙眼因為哭泣有些通紅，孤浪再也忍不住一把將風小雨擁入懷中，二人是如此的對立又相近，如同雨中邂逅的戀人無需言語緊緊相擁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