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南航的空客320,從北墾國際機場起飛,正飛往海南。坐在靠窗32排A座的劉南凡貪婪地看著飛機上的每個角落,登機的緊張心情還沒穩定平復,這是他第一次離開盛產粳稻的北墾省去往海南,也是第一次坐飛機。秋收剛忙過,金黃的水稻,豐收的景象,滿載的糧倉,在腦海中還末抹去,就已坐在飛機上。 坐飛機的一切,都是新鮮的,還有些不知所措。這並不為他所知,自從踏進,才知道它的存在。 他並不是位十分機靈的人,做起事來,甚至有些笨拙。 機場大巴穿過繁華又熟悉的城市載著劉南凡送往飛機場,首先映進入眼簾的是航站樓,它像一隻展翅的大雁,昂首欲飛。 機場有“出發”和“到達”兩條路線,像極了,人生追求的兩個方向,為夢想而“出發”,實現夢想終會“到達”。 劉南凡沿著“出發”走進航站樓值機大廳,他被眼前的壯觀驚呆了,有如巨大的宮殿,金碧輝煌。他原以為,一望無際的金黃的稻海甚是廣闊,沒有想到,這比那更壯觀。大廳最高處最大LED顯示屏寫著“中國人的飯碗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中,飯碗主要裝中國糧。”可能提示來來往往的人們,為什麼而忙。 大屏幕下麵的自己,顯得非常渺小和無助。他約同事一起走還沒有看到,這可怎麼能找到要坐的飛機。劉南凡掃視一圈,每個值機櫃臺上方的顯示屏全是編號和登機注意事項,讓人迷茫,找不到去時的路。 再往前走,他被機場LED航班信息屏吸引住了,看見立在眼前的滾動屏,滾動顯示飛往全國各地飛機的實時動態,指引著人們飛往夢想的地方。 他看了看購票信息,眼睛在屏幕上快速的掃描,找到了自己的航班號,確定南航值機櫃臺。 托著行李按指示牌左轉,這時他才發現人很多,滿眼都是托著行李箱、或拎著包、或背著包的行人,左右穿行,有的在找值機櫃臺、有的去往安檢口,沒有人留意你去往何方,奔忙什麼,將落腳到何處。每個人都行色匆匆。甚至有的人都沒有來得及注意到最大LED顯示屏的那行字“中國人的飯碗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中,飯碗主要裝中國糧。”就奔往下一站。好像人們跟這行字毫無關係。 辦理完登機牌,準備去安檢。這時有一位女士向他走過來,他一眼認出,是他的同事黃豆娟。 二十五歲的黃豆娟同他一樣,大學畢業三年了,被派往海南南繁。不一樣的是,這是她第四次南繁了。 她穿著隨意,雙峰撐起V領貼身羊絨衫外襯著敞懷毛呢外套。下身穿著緊身牛仔褲,腳蹬平底休閑鞋。整體看如“楊貴妃”之美,也如莫言著名代表作《豐乳肥臀》來形容。隻是飽滿豐盈的雙峰硬讓緊身衣給包裹起來了,隻剩豐臀微微翹起。 膚如凝脂擒著棕,這種膚色肯定是經常被陽光直射過的結果。微胖豐腴如蓓蕾,這種體態能拿起沉重的種子。齊肩烏黑的短發,無需束在頭發上的飾物,也能整齊和諧不零亂,這可能是為乾農活方便。可以想象,如不是三年農業人的錘煉,她也是束腰抹胸的美人。 從穿著到打扮,無不散發著南繁女人特有的乾練氣質。 黃豆娟臉上還流露出到處尋找的表情。 “你在這呢,我找你半天了。” “我在辦登機牌,你辦完了嗎?” “辦完了,找你過檢呢。” 初次南繁的劉南凡約已經第三次南繁的黃豆娟在機場會合,一起去南繁。 為了全機人員的飛行安全,過安檢是非常嚴肅、認真和繁瑣的。 長長的隊伍等待安檢,有如水稻育種圃中兩列株行,整齊劃一。他們屏住呼吸,似乎擔心一不心被淘汰似的。 兩列隊左側溢出一個人,穿著工作製服,雙手端著長方形盒,邊走邊吆喝著“有沒有攜帶打火機。”感覺打火車是什麼的魔鬼之物,絕對不能帶上飛機,必須現在除掉而後快。這個人來回走,來回問,非常負責任問到每個人。 排了大約十分鐘,終於排到他們。 劉南凡不知道有這麼復雜的安檢程序,這同他不知道南繁又“難”又“煩”一樣。要求脫掉外衣、摘下帽子,拿出筆記本電腦等隨身攜帶物品放在安檢機上掃描,防止易燃易爆物品帶上飛機。 液體食物也不能帶上飛機,有些規矩是無法打破的,要麼丟掉,要麼喝掉。前麵的旅客選擇喝掉,因為這位旅客知道糧食的來之易。 還好劉南凡沒有攜帶,除了種子,並沒多餘的隨身攜帶之物。 當穿著製服嚴肅的安檢員提示的時候,還有點尷尬。安檢員手持安檢儀伸向他的時候,還被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犯了什麼錯誤,是隨身攜帶種子被發現了,這可是他最重要的東西,他都沒放心托運。 是種子不讓帶上飛機嗎?他回過頭,求助似地,看了看與他同行的黃豆娟。 黃豆娟從事大豆育種,已經連續三次南繁,很熟悉登機的過程。 她把頭伸向劉南凡,說:“放心,這是過安檢。安全檢查,要把外套、鞋脫掉,放在安檢機上,然後過安全門,站在那個臺階上,伸開雙臂等待安檢員檢查。” 她邊說邊指著隻夠兩個腳站著的小臺階,臺階上用黃色油漆畫的兩個大腳印,預示著過安檢的人要站在這接受安全檢查。也預示著,是過了一道不同尋常的門,那些被日月打磨的門。過了這道門,你可能光芒四射,也可能遍體鱗傷,沒有人知道,隻有你自己去適應。 一位穿著製服的女安檢員背著手,拿著安檢儀立正站著。看見他過來,伸出左手示意站在臺階上。示範比劃伸平雙臂,如同警察搜身。 安檢員在他前麵從頭掃到腳,又在背後從頭掃到腳。細致的不落掉身上的任何部位。如CT儀器似的進行全身掃描,像審視犯人樣不想落下任何蛛絲馬跡。發現手中的儀器設備沒有任何異常,才放行。就像洗心革麵一次,還好南繁種子安全,劉南凡深深的舒了一口氣,整理好衣物,背起種子,大踏步往裡走。 機場的安檢有如同單位每年一次的人身體檢,登機牌相當於體檢掛號,有了它就可排隊檢查。檢查過後沒有任何疾病,拍屁股走人。過了安檢後,是一段長長的購物街。貨物琳瑯滿目。有名包、名表、衣服,還有各種特產。北墾省盛產大米,他掃視了一圈,並沒有看見上架,失落地繼續尋找登機口。 其它的貨品,好像離他都很遙遠,因為價格很貴。好奇看了幾眼,之後再沒敢看。他與同事黃豆娟走到18號登機口,找了一條長凳坐了下來等待登機。他目光詫異地對黃豆娟說:“沒想到過安檢,還這麼復雜。” “這還復雜,南繁比這復雜。” 黃豆娟頭也沒回地應了一句,對她來說這不算什麼。 不經意的一句話,讓人憧憬,也讓他焦躁不安。 在這個和平年代,很多事之所以復雜,都是人的想法多。有時為搏正人的想法,比動靈魂都難。他能想象到南繁過程的復雜,他想像不到“難”到那,“煩”到那? 黃豆娟把登機牌放進隨身攜帶的手提包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把行李包往劉南凡身邊一推。 “登機還有點時間,看一下,我去逛逛。” 邊說邊擰過身體,轉身消失在購物街裡。 劉南凡坐在候機廳等候椅上,身體往後仰,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像是舒舒服服地躺在懶漢椅上。剛才過安檢的緊張情緒慢慢消失了,隻見候機廳內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地把整個候機廳填滿。置身於嘈雜的人群中,他有點感到不安,擺正身體,把南繁的種子往身邊拉了一拉。 在右側登機口,已經有兩個身穿製服的工作人員站在櫃臺前,手中拿著對講機像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他們的背後的門已經打開,黑洞洞的,延伸很長,像時空隧道,神秘不好測。長長窄窄廊橋的另一端連著一架飛機,像是機頭掛著廊橋上。 他發呆地看著,忽然感慨到,昨天還在茫茫的田野裡整理育種材料,今天就要穿過這長長的時空隧道廊橋,坐上這架飛機飛向海南南繁,新的生活道路就要從此開始,可能是風平浪靜,也可能是劈荊斬刺。他給自己打氣,任何困難都要勇敢麵對。 這時機場廣播響起“前往海南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航班現在開始登機。請帶好您的隨身物品,出示登機牌,由18號閘口登機。祝您旅途愉快。謝謝!” 飛機正在拔高,劉南凡向窗外望去,一會穿過一片雲,一會又穿過一片雲,像穿過朵朵棉絮。又過一段時間發現朵朵棉絮都踩到腳下,像重巒疊嶂。雲層間像蔚藍碧波的大海跌宕起伏,波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