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隊一路風塵仆仆來到京師。再回京師,朱佑樘不禁撩開車簾,欣賞這宏大的城池。想當年自己被貶,從京師出發時,諾大的京城也沒幾個人來送行。唯獨自己的九弟,也就是如今的東平侯朱佑朔攜幼子來送,還給了自己一點盤纏。另外便是府中一位下人老江,看著自己要走,這老頭跪在地上一個勁的叩頭,一邊叩頭一邊喊著“王爺保重,王爺保重啊......”那一幕幕回想起來,還仿佛實在昨日。 正感慨著,妻子王氏輕輕地拉住了朱佑樘的手說道:“在想什麼那?” “喔,沒什麼。當年......” “當年咱們離開京師,我也記著。如今咱們帶著孩子回來了,是老天爺保佑,夫君該帶著我們去上香才是。”王氏還是不太習慣稱呼丈夫為王爺,索性這麼叫著。 朱佑樘沒有說什麼,隻是安慰了王氏幾句。隊伍繼續前行,朱厚照倒是十分開心。從出生到現在,一直生活在保定府,對京師的了解隻能從書籍和過路的客商嘴裡得知。如今進了京城,朱厚照在馬上不禁左右觀瞧,又不敢過於放肆,便騎馬緊靠大哥的車子旁,不時地於大哥朱厚柞聊幾句。朱厚柞無奈,隻好撩開簾子陪他看京師風景。 一行人自永定門入城,便來了傳旨的小太監要大家直入皇宮,不必耽擱,於是在大太監王承化帶領下,大家直奔皇城。一路上,京師的百姓自發站在路兩邊觀望,不時低頭私語。隊伍走到正陽門外,這邊是內城九門之一,這正陽門也就是天子門,皇帝出行皆由此門經過。朱佑樘現在是大明親王,回朝主持大局,自然要由此經過更加名正言順。正當大家要進門時,一個身穿青衣宦官服飾的人站出來,擋住了去路,大隊人馬也由此停下。 “奉太後,皇後懿旨,今天正陽門關閉,請王駕千歲從別的門入城。” “是何人如此放肆。”大太監王承化在眾人簇擁下,來到近前。“原來是皇後身邊的喜順啊,怎麼了這是?”。這個攔路的太監便是喜順,見王承化出麵,便到近前,稍一躬身行禮道:“原來是督主,小人有禮了。”“免了吧。”王承化沒打算正眼看他,這個喜順一直陪伴皇後左右,很得皇後恩寵,這幾年在宮中收受賄賂,囂張跋扈,但一直沒跟自己起沖突。今天他來攔路,必是皇後打著太後幌子安排他前來,看來是不想這位平民王爺順利進宮。 “謝督主,督主太後皇後都下了懿旨,今日正陽門關閉,任何人不得出入,還請督主帶領王駕移步宣武門入城。” “放屁,混賬東西,別說王駕了,你見過那個大臣,達官貴人自宣武門入城的。這宣武門多走囚車,京城的王公貴族都躲著走,嫌晦氣。今日讓我們從宣武門入城,你是何居心?”王承化大罵喜順,喜順似乎滿不在乎,冷言道:“旨意如此,督主多言無益。” “好啊,喜順,你可知這身後是誰,是信王,太祖皇帝之子,當今聖上親弟弟,如今入宮主持大局,皆有聖上旨意,你敢阻攔進城。” “小人不敢”。喜順抬起頭,一本正經說道:“小人隻知太後皇後懿旨如此,其他事我一概不管,今日誰也別想進這個門。”說完,身後一群禁衛軍將士便湧出,持刀槍站立。 王承化沒料到喜順敢動刀兵,也為自己身為堂堂司禮監大太監,東廠督主卻在此失了麵子而惱火。也下令,身後自己的親衛上前對峙。雙方已成劍拔弩張之勢。 朱佑樘在隊伍中間,已經有小太監來將前方情況告訴了他。“狗奴,閹人也敢擋本王爺的路。”說完有些後悔,因為王承化正在前麵幫自己爭論。光生氣也沒用,朱佑樘正正衣冠打算下車親去理論,這時一騎快馬飛奔到前方,來到王承化與喜順跟前。兩人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隻見一條鞭子飛來,狠狠的抽在喜順臉上。打的喜順原地轉了個圈,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來,大聲叫罵:“哪來的狂徒,敢打咱家,禁衛軍給我拿下。”喜順身後的甲士正準備上前,隻聽馬上的人說了:“狗奴,你且聽了,打你的是你爺爺,大明太祖皇帝之孫,當今聖人之侄,信王之子朱厚照,誰敢拿我。” 此一句一出,也無人敢為喜順出頭,太祖皇帝,當今聖人都搬出來了,誰敢觸這個黴頭。原來朱厚照一直騎馬前行,早就注意到前方有變,聽到別人傳來消息後,大怒,便也不管不顧驅馬向前,教訓了這個叫喜順的太監。 喜順見眼前的這位打扮,樣貌不凡,估計真是信王的二子,隻好捂著臉說道:“縱然是世子殿下,也不該如此無禮,宮門前鞭打皇家奴仆,這是藐視皇權。”此語一出,一旁的王承化暗道不好,確實是,無故鞭打皇宮太監,特別是奉旨辦事的太監,即便他罪大惡極,也隻能交由內官監負責處置。職位高的太監隻能由皇帝安排處置,因為這是宮內的事,也就是皇帝家事。今天朱厚照的一鞭子,若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日後定會被參上一本藐視皇權。正在猶豫之時,驚人的一幕又來了。 又是一鞭子,喜順想轉身跑,可動作太遲緩,這一鞭子打在了背上,喜順嗷的一嗓子就趴下了,然後便大喊大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著要稟告聖上。朱厚照在馬上大笑道,“好你個奴才,這天下是我們朱家的天下,你個惡奴怎敢如此猖狂,今我父王奉旨回朝主政,滿朝文武支持,這天下大勢你看不懂嗎?快快起開,免得日後身首異處,無葬身之地。”“你......”喜順挨了打又挨了罵,一時語塞隻顧哀嚎。 “賢侄說得好。”朱厚照一扭頭,發現這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位中年人,看打扮應該是侯爵,可自己並不認識,見他叫自己賢侄,有些詫異。這時父親朱佑樘快步走來,與那人相互行禮後,激動地拉著那人的手說道:“九弟,別來無恙。” 來人正是朱佑朔,在朱佑樘被貶離京時,唯一一位出麵相送的王公,也因如此,被貶為東平侯。此刻也是奉旨回京,協助朱佑樘主政。見到正陽門外的一幕,踏步禁感慨,自己這信王弟雖看似平庸,卻有一虎子,不可多得。便也挺身向前。“信王弟安好。”兩人寒暄幾句,朱佑朔便轉身來到喜順跟前“喜公公,今日之事已經明了,來日之事也已是定局,喜公公不為自己考慮嗎?” 喜順捂臉不語,朱佑朔說完便掏出一塊腰牌,這是聖上傳旨時賜給他的,上寫著皇城禁軍聽宣字樣,可調動皇城全部禁衛軍。隻見朱佑朔手持腰牌大喊:“禁衛軍將士聽令,速速開城門,迎接信王入城。”“諾”。身旁禁衛軍將士馬上便散開兩旁,打開城門。朱佑朔轉身便請朱佑樘進馬車,又沖著朱厚照笑了笑便加入了隊伍。朱厚照不敢耽擱,立刻下馬,按禮製,乘車入城,大部隊從新進城,向養心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