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飛廉懷疑賊人在劫持了金使與馬政等人之後，不太可能冒險遠送到遼國去，甚至遠程押送也不太可能。因為飛廉聽馬擴說他父親身手極好，且膽大心細，所以朝廷才派他行此海上開拓之舉。賊人多半也是曉得的，何況三位金使說不定也身手不凡，就算他們逃不掉，可也容易讓這夥賊人在行程中暴露。 　　賊人必然計劃周全、慎之又慎，馬擴也同意飛廉的看法，也許父親如今就被關押在附近某個秘密的所在，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個地方給找出來。 　　如果單憑馬擴一人之力，就太費時費事了，馬擴隻好去找趙興幫忙。等到馬擴婉轉地提出請求後，那趙興便爽快道：“兄弟於愚兄有救命之恩，幫兄弟打聽點事情，還不是舉手之勞嘛！你放心，這個也不耽誤愚兄什麼事，我隻叫他們挑些物什去四處售賣，還兩不誤呢！” 　　馬擴一聽是這樣，當即欣然道：“這樣最好，也讓小弟心上少了些歉疚！” 　　“汴京那裡還有些事需要愚兄回去處置，我這賬房高先生就先留下，兄弟有什麼事，跟高先生說也是一樣的，他必定盡心！” 　　“兄長去忙正事要緊，有高先生在青州坐鎮就夠了！” 　　馬擴帶著幾十號人到博興周遭方圓百裡仔細打探了一番，也並未發現什麼可疑之處，倒是聽到一樁蹊蹺事——博興東南百裡處有一座牛山，此地位於臨淄縣境，據附近鄉民說，近年來有幾個獵戶、樵夫在牛山上神秘失蹤了，報告了官府，也沒查出什麼來；鄉民們如今都不敢往牛山深處去了，生怕遭遇不測。 　　從博興往青州去，也可以繞遠一點到牛山，所以馬擴便帶著十幾個人去了牛山一趟。那牛山不算太高，但山上樹木豐茂，山頂尤以林木秀美著稱，此時正值初春時節，草木剛剛披上新綠，倒是一片好景致！ 　　在牛山上轉悠了一天，馬擴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隻是注意到這山上尚有不少足跡，打聽之下，始知很多樵夫有時還是會結伴往山上來砍柴。 　　由於要保密，一直以來馬擴隻是對眾人說父親遭仇家綁架，如今一個月將要過去，竟還是一無所獲。心力交瘁的馬擴隻能安慰自己說：“若是告知眾人真情，恐怕不至於一無所得吧！” 　　馬擴心中不由得悻悻然，他不好意思再麻煩別人，於是決定讓趙興的人先回青州。 　　這日，馬擴就近召集了十幾位前來幫忙的兄弟在一處通往青州的官道旁的小腳店吃酒，那些兄弟因為多吃了幾杯，天色又已晚了，馬擴隻好陪著他們在附近的久住安下了。 　　睡到天將黎明，馬擴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驚醒，他忙起身去看，待他出了大門，正看到有幾個身影閃到了路邊的雜草間。馬擴飛身前去追趕，在他跑出久住約百步之遙、眼看快要追上那些黑影時，隻聽身後猛然間傳來一聲巨響！ 　　受驚之餘，馬擴不由回身去看，借著突起的火光，隻見那家久住被一片煙塵所籠罩，馬擴頓時心裡大叫一聲：“不好，是黑火藥爆炸！” 　　救人要緊，馬擴隻得回身前去滅火、救人，附近村民聞聲後也前來幫忙。經過一番搶救，久住的大部分房間都保住了，受損嚴重的那幾個房間正是馬擴與那幫兄弟的，除了久住中還有幾個其他客人受傷外，跟隨馬擴前來的這幫兄弟中共有五人被當場炸死、三人重傷，其餘皆是輕傷。 　　馬擴明白，這場爆炸明顯就是沖著自己來的，也正是自己才連累了這幫兄弟。馬擴萬分自責，一麵命人去請青州的高崇高先生前來處置，一麵保護好現場，等待官府前來勘查。 　　一臉老成的高崇到來之後，眼見兄弟們死傷的慘狀，當即含淚起誓道：“兄弟們一路走好，不查出真兇，為你等報仇，我高某誓不為人！” 　　高崇又安慰馬擴道：“馬兄弟不必自責，你我所行都是光明正大之事，怪隻怪賊人太過歹毒陰險！賊人竟如此大膽，也是欺我大宋無人！你放心，東主對此絕不會坐視的，回去我便飛鴿傳書，讓東主速派援手前來，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們一定要揪出真兇，為死去的兄弟報仇雪恨！” 　　上午巳時，青州府郭通判親自領著眾人趕到了，當他看到一片狼藉的現場後，不由得驚嘆道：“這必是巨寇作下的，絕非一般賊人所為！” 　　馬擴悄悄地將郭通判拉到一邊，將皇城司的牙牌給他看了，馬擴於是說道：“卑職乃是京西路武學教諭馬擴，正奉皇命在追查一樁大案，這夥賊人正是沖著卑職來的！此事不須勞煩監州，朝廷自會派員前來處置的！” 　　郭通判一看這馬擴是皇城司的，忙拱手致意，謙笑道：“怪道朝廷新命禮部侍郎張叔夜張公為京東、京西兩路安撫大使，既然如此，那本官例行一番公事即回！若是還有何需要，馬教諭不妨直言相告，本官定當全力支持！” 　　“謝過監州，卑職先行告退了！” 　　青州府立即將爆炸案上報到了朝廷，趙佶隨命張叔夜派員前往青州過問此案。 　　張叔夜是飛廉的父執輩，他也是世家出身，年輕時喜歡談論兵法，長大後以父蔭被任命為蘭州錄事參軍。在蘭州任上時，張叔夜曾建議朝廷修建一座可戍守的重要城池，結果得到采納，蘭州也因此消除了邊患。大觀年間，張叔夜升遷至開封少尹【1】等職，因文字出色被賜進士出身，算是贏得了“正途”。張叔夜也愛舞刀弄槍，曾在出使遼國時憑借射技引來遼人側目。後因不依附蔡京，被貶為西安草場監司，直到數年後才得以回京任職。 　　飛廉從早些年就頗知張叔夜其人其名，信任其才乾，因此他曾告訴馬擴，一旦自己遭遇不測，便可以求助於張叔夜。而今馬擴身邊出了這樣的大事，飛廉又不在眼前，所以當聽到張叔夜要派心腹乾員前來時，馬擴非常高興，想著將他與飛廉之事在張的人麵前和盤托出也是無妨的。 　　不過令馬擴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沒有等來張叔夜的人，那趙興已經帶著上百人馬先到了。 　　趙興將馬擴召到青州自己的下處，對他道：“在愚兄回京的路上，我就擔心兄弟一行或恐有何不測，所以愚兄想著多湊點人手，萬一真有個不測，也好應對。沒想到被我不幸猜中，正好愚兄也找了些江湖朋友做幫手，一俟接到高先生的消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愚兄馬上就趕來了！有百十號人呢，還有些江湖朋友尚在路上！子充，你放心，如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千萬不要客氣！何況我大宋王化之下，竟出現此等駭人聽聞之事，挺身而出，也是你我義不容辭之責！咱們一定要滅一滅這些狂徒的囂張氣焰，一來是為死難的兄弟們報仇，二來也是為匡扶正義，讓其他人免受荼毒！” 　　馬擴心知那夥賊人不是一般的賊寇，有朝廷的精壯人馬差不多就夠了，若是趙大哥的人再出馬，恐怕還會犧牲不少人。為此馬擴拚命阻止趙興的介入，哪知趙興拍著胸脯道：“我知道兄弟是看不上愚兄帶來的這些江湖草莽，可是你有所不知，他們可都是些好手，一頂一的好漢呢！他們都是愚兄多年來物色、結交的生死弟兄，就想著哪天也可以乾一番大事呢，嗬嗬！” 　　趙興讓馬擴試了試這些兄弟的身手，其中果然有很多以一當十的高手，馬擴對此大為驚訝，也感到了由衷的欣喜。最後，他隻得感激道：“看來小弟還真是小瞧了大哥，難怪大哥能得李大俠青眼，從今以後，小弟還真的要多多仰仗大哥了！” 　　那些後繼的人馬也陸陸續續趕來了，最後總計下來在二百人以上，馬擴於是便帶著這些人馬開始了更為細密的訪查。 　　【1】開封府的主官在宋代多為開封府尹、判開封府事、知開封府、權知開封府、權開封府事等名目，但是在宋徽宗時代卻短暫出現了“開封少尹”的職位（職權上與尹相近，隻是名位不如），後來甚至還特意命太子趙桓兼攝府事，名為“開封府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