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4節、飛廉的不堪家事(1 / 1)

大宋宣和謎案 周明河 4802 字 2024-03-17

四   兩個人走著走著,月亮出來了,視野清楚些了,心情也更好了,於是騎著馬一路繞行,終於在拂曉時分趕到了一處山腳下。   “馬怎麼辦,還帶著進山嗎?恐怕路上會不方便,如果丟在這裡,又怕暴露了咱們的行跡!”黃瑛下馬道。   飛廉也下了馬,詭秘地一笑道:“這個不難,不過需要你回避一下!你把馬放下吧,你先前麵走著,我一會兒去追你!”   “怎麼還這麼神神秘秘的?好吧,我先前頭走著!”   黃瑛將馬繩交給了飛廉,於是頭也不回地走了,沒一會兒隻聽後麵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她忍不住回頭去看,那兩匹馬像了解人的心思一般,居然向遠處疾馳而去。   等飛廉趕了上來,黃瑛還是忍不住好奇道:“莫非我的爺你懂馬語不成?怎麼它們那麼聽話你跑遠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飛廉用手示意,“我不過是在馬屁股上抹了點東西!嘿嘿。”   “抹了東西?抹了什麼?剛才我看你去人家廚房,不會是去偷了什麼辛辣之物吧?”   “嗬嗬,還是咱的黃司庫冰雪聰明,這家廚房中正好有胡椒粉,我就順便偷了一點!”   黃瑛被逗得笑出了聲來,還習慣性地用袖口掩著自己的口鼻,隻露出那雙越發動人的美目,此時此地,讓飛廉一點不覺得辛苦了。   天色已大亮了,二人並行著,飛廉忍不住又一次仔細打量了黃瑛一番,她那一身米黃色的僧袍穿得多少有些不自然,僧帽戴得也別別扭扭的,而先前那她一頭烏雲般的秀發真的都沒有了,飛廉於是不無深情道:“等到了雄州,我一定給你買一套假發髻,最好看的那種,不管要多少錢!”   黃瑛看了看飛廉,不以為意道:“多謝爺有心了!不過等回了汴京再買吧,雄州能有什麼好東西!”   “咱們這次不能回汴京了,還是直接去青州吧!最近就耽誤了不少工夫,可不敢再這麼耽誤下去了!”飛廉朗聲一笑,“沒關係,若是你覺得實在不好看,以後回汴京,咱們再買嘛,還是我個人出錢!”   “你知道汴京上好的發髻要多少錢?把你那寶貝女兒賣了都買不起!還是我自己買吧,你老人家若有這個心,到時替我長長眼就夠了!”   “你是不是去過我家裡?不過,我去過你家,說實話,你這大話我倒信,嗬嗬!”飛廉半玩笑半猥褻地看了黃瑛一眼,“長眼當然樂意,女為悅己者容嘛,爺喜歡的發髻才是好發髻!”   “美得你,那發髻的錢還是你出吧,我就要最貴的那種!”   兩個人又走了約摸一個時辰,才找到一處乾凈且通風的山洞,飛廉已經很累了,於是鋪開了兩件麻布衣,便躺在上麵呼呼大睡起來。   黃瑛從外麵拾來了不少柴火,點起來取暖,她又拿醋調了些金瘡藥,小心翼翼地給飛廉的摔傷處抹上了。等到這些都處置妥當了,她才靠在木柴堆上和衣而睡。   飛廉這一覺就睡到了下午未時,他睜開眼便看到了手上、腿上抹的藥,又看到仍在燃燒的火堆旁正在烘著的乾糧、開著的水,他的鼻子一酸,居然流下了幾滴眼淚來!   除了母親和姐姐這些骨肉至親,這個世上還沒有過哪個女人這麼關心自己,要是當年的發妻有黃瑛的一半這麼體貼,自己也不會如浮萍一般浪跡江湖近十年!飛廉在心裡不禁暗暗發誓:此生一定要娶到像黃瑛這樣的賢妻,而且一定要好好對她!   飛廉輕手輕腳地取了些乾糧和水,就到了洞外去吃喝,此時的陽光尚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飛廉很快就吃飽喝足了,於是他走回了洞裡準備取出復傘裡的寶劍一用。   這時黃瑛還是被他吵醒了,她忽然睜眼道:“你拿劍做什麼?”   “我、我想做一把魚叉!來的時候,我看到外麵潭水裡有大魚,我叉它一條,也好慰勞慰勞你這一路的辛苦嘛!”   “都什麼時候了,還盡想著吃!”黃瑛佯裝不快,忽而又轉作悅然一笑,支撐起身子,“那我出去采點野菜,剛才來的時候,我也看到山上不少的馬齒筧、黎菜、豬毛菜之類的野菜!”   “好啊,你采野菜我捉魚,晚上咱們就美餐一頓,明天好上路!哈哈。”   飛廉用那劍削了一截木頭,做出了一柄七齒的簡易魚叉,費了半天工夫,倒真的叉上來幾條小魚和一條兩三斤的大魚,於是他在溪邊洗乾凈了魚、去了鱗片和內臟,提著它們興沖沖地往洞口趕來。   這時天快黑了,飛廉眼見黃瑛已在那裡烹煮野菜了,而且還注意到她不時地在往小鐵鍋中放著佐料,飛廉便舉著手上的魚笑道:“行啊,你東西帶得那麼齊全!那我這兩條魚不愁沒滋味了!”   黃瑛瞥了一眼飛廉手上的魚,笑道:“有本事你打兩隻兔子來啊!我慣會烤兔肉了!”   飛廉將魚放在一邊,道:“咋的,欺負爺射術不精啊?爺可告訴你,爺真的改良過一款弩,可準著呢,不是吹的!隻是我不方便帶在身邊,等以後有機會了,爺打幾隻兔子送你家去,也算我的彩禮了,怎麼樣?”   “弓弩再精有何用?那兔子是跑的啊,不會等著你射它吧?”   “嗬嗬,那你別管,你就說能不能打了作彩禮吧?”   看黃瑛隻是笑而不語,飛廉便自己坐下來開始烤起魚來,烤著烤著,他又半是玩笑半是正經道:“到底怎麼樣嗎?我家你也去相看了,還滿意嗎?”   黃瑛隻是低著頭用一塊自製的筷子翻弄野菜,半晌她才抬起頭來肅然道:“我夫君,多半還活著呢!”   飛廉其實已經曉得了黃瑛的家事,隻是裝傻道:“你又逗我,你那回不是說你那惡夫已經死了嘛!像你這麼好的女子,居然遇人不淑,也真是老天不公!”   “你不也是跟我那夫君一樣嗎?你在你家娘子眼中,不也是惡夫一個嗎?”   飛廉一聽這話,當即急得站起身來,辯解道:“你看,你是皇城司的人,換了別人,冤死我也活該,可你應該仔細訪查一番嘛,看看我那夫人的死,到底是怨誰!說實話,她一掛脖子就那樣死了,撇下我就算了,還撇下家裡一個三歲的幼女,我也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麼絕情!我承認,當年我少不更事,沒有跟她好好的相處,晾了她多年,可是你不知道,她這個人別扭得很,從來不問我的死活,也不會體下,對孩子也是半冷不熱的,沒點賢妻良母之風,別說是我,我家裡人都討厭她!我和她做了整整十年夫妻,像你我這般歡欣、愜意,可是一天沒有過!我就十一二歲上見過她一麵,印象還好,到十八歲成婚時才又見到,沒想到她跟我先前想的完全兩樣!如果讓我重新來過,我一定要讓父親退了這門親事,或者早早跟她和離!都是為著顧及兩家顏麵,家母總是不依,說小夫妻過上幾年就好了,哪知家門不幸,竟生出這樣糟心之事!”   飛廉急得青筋都暴起了,滿頭是汗,說罷便一氣兒坐在了地上,不再去看黃瑛。黃瑛知道他這是在意自己的緣故,於是起身用手絹給飛廉小心擦拭了一番,溫存道:“我信你,你跟我那夫君不同,剛才那話,不過是故意激你的!”   原來黃瑛是在故意試探自己,此刻飛廉突然恍然大悟,一把抓住黃瑛的手道:“莫非?你說的那位鴻臚寺的表兄就是?”   黃瑛點點頭,赧顏道:“就是他!本來我隻是隸屬探事司的,不屬於皇城司的正規人馬,我們的職責不過是報告些民情、輿論之類,也不排除報告一些各地的吏治尤其是駐軍是否擾民乃至出現異動等情形,偶爾聯係一下各地的暗寮,協助一下正規人馬辦差!”   “哦,原來是這樣!那我還是得多防著你些才行!”飛廉故意笑著斜了斜身子,“那你是怎麼加入這個探事司的呢?是不是從你父祖就開始了?”   “沒錯,就我所知,至少從我曾祖開始我家就隸屬於皇城司了,隻是我先祖起初不是探事司的!輪到我這輩,我沒有兄弟,我大姐自小嬌慣,覺得經常去習練武藝、各樣受訓很是辛苦,便常常借故推辭不去,家父隻好讓我去,我覺得這也是報效朝廷的良機,就應下了!”   “哦,原來如此!原來你也是我朝的忠臣孝子啊!”   黃瑛淡然一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道:“若非是我的親夫卷入此案,而我又急於向他查證一件要緊事,我斷然不會冒險涉入此案的!你是不知道,起初我連想死的心都有了,所以什麼都顧不得了,好在有你這個膽大心細的指揮使出馬,不然此案斷斷不會如此順利!”   “你這一誇,我可更不敢懈怠了!”飛廉仰天一嘆,“看來你心裡還是有你那個惡夫的,不然不會如此傷心哪!”   “舊情總歸是有的,尤其是我們新婚後的第一年,他對我真是無微不至,百般用心,我這輩子都不會忘掉!隻是現在想來,此人機心太重,待人不真不誠,許是故意騙我、討好我呢!”   “嗯,如今世上多的是這樣的人,這樣的讀書人,可悲可嘆!”   “‘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兩個人忽而默然起來,直到煮好了菜、烤好了魚,飛廉忍不住心中想著黃瑛當日跟夫君和美的情形,不免心中有了些許芥蒂,吃起東西來也不覺得香了,兩個人好半天才悶頭吃完。   飛廉撥弄著火堆,黃瑛在收拾東西,飛廉起身來正準備出去透透氣,不想黃瑛突然從身後一把抱住了他,當即淚如雨下道:“他在我心裡已經死了!”   飛廉的心中先是一驚,繼而又是一陣狂喜,他一邊鬆開黃瑛的手,一邊回身道:“我早懷疑你們皇城司會使用美人計,沒想到這個對象居然是我,那我隻好將計就計了!”   說罷,飛廉便將黃瑛緊緊摟在了懷裡,兩個人親吻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