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伍言起了個大早。這一晚上他睡得很好,他想早點起床和清桃一起吃個早飯,結果下樓才發現清桃已經出門了。 這兒的人作息還真苛刻啊,天才剛亮沒多久,宿舍樓已人去樓空。樓下隻有一家早餐檔還開著門,門口冒著熱騰騰的蒸汽,伍言走進去一看,店內隻有一個乾巴巴的大叔坐在櫃臺前,兩眼無神地不知道在想什麼事。他詢問有什麼早餐可以吃,大叔有氣無力地指了指一旁的白板。 白板上用馬克筆寫著今天的菜色:菜包、肉包、煎蛋,還有豆漿。 就這幾樣,伍言乾脆每樣都點了一份,大叔從一個冒著蒸汽的籠屜裡夾出兩個包子,又去後廚端來煎蛋和一杯豆漿,全部放在一個餐盤裡推給他。 “有牛奶嗎?”他問。 大叔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意思叫他趕緊走。 伍言端著餐盤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下,他估計這間早餐檔應該是新建的,因為店內的裝修很乾凈,不像街口的那些飯店一樣到處是油汙。 不過,不知是為了懷舊還是怎樣,店內的布置倒是和街口的早餐店一模一樣:低矮的小餐桌旁擺著折疊椅子,桌上的木桶裡插著一次性竹筷,頭頂的電扇嘎吱作響。 吃過早餐,伍言回到宿舍區遊蕩,他很快發現還是有人起得比自己更晚的,這個點才打著哈欠慢悠悠地從樓上走下來。那幾個人見了他,都過來和他打招呼,大概由於他是新麵孔的緣故吧,不過也都隻是簡單聊了兩句,交換了一下名字,然後就各奔東西不知道忙什麼去了。 看來這地方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正事要做啊。伍言繼續在附近漫無目的地溜達,繞過宿舍區來到那片操場上,早晨的空氣很清新,操場上空無一人。幾顆沒人要的籃球扔在籃球架邊上,他走過去撿起一顆球,跑到三分線外試了試手。手感很生疏,他的力氣比以前大了不少,投三分球毫不費力,但準頭依舊差勁,籃球在球框上狠狠砸了一下彈遠了。 沿著操場往前走有一片陌生的樓房,似乎是某種基礎設施,有幾個人在設施裡工作。再往前還有倉庫、衛生站、以及一個小型工廠。伍言湊到工廠大門前偷看,裡麵十幾個穿著工裝的男人正在流水線上哼哧哼哧不知道組裝什麼,角落裡浮現出一個隱約可見的大型器械。 他還看到一個可疑的建築,說它可疑是因為這棟樓四麵沒有窗戶,隻有一個不起眼的鐵門開在側麵。門口有一個人在站崗,伍言看到對方手裡拿著槍械,他不敢靠近,趁著自己沒被發現趕緊溜走了。 總之,他對於這座營地並不了解,但他也並不在乎。反正隻要自己有吃有住就好了,其他的問題也不關他的事。 伍言來到一片廣闊的農田上,陽光下有幾個穿著布衣的青年在勞作。他遠遠地看見了清桃——那姑娘居然真的自己下地乾活!他一路小跑過去。 “嗨,伍言,你來了。”清桃沖他打招呼。她直起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陽光透過女孩的側臉照過來,臉上的汗毛歷歷可數。 清桃手裡提著一個小籃子,籃子裡是一灘像泥土一樣的東西,還有一把小鏟子。一股刺鼻的氣味鉆入伍言鼻腔,他小心翼翼地走下田埂。 田埂裡種著一排打著卷兒的植物,還隻是綠苗階段。“你在乾嘛?”伍言問。 “施肥呀。”清桃指指手中的籃子。 “給什麼施肥?” “西紅柿,還是第一次種,這塊地的土壤比較乾燥,溫度也有點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清桃一板一眼地說,對於種地這件事似乎深有考究,“如果成功的話,下次我就能給你做西紅柿炒雞蛋啦。” 伍言皺著眉頭看著她,這個細皮嫩肉的姑娘就這樣在田間暴曬,頭上隻戴著一頂可有可無的遮陽帽,按理說早就該曬成黑煤球了,可她的皮膚依然白凈如雪。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原種的體質吧,他心想。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他問。 “你會種地嗎?”清桃用手遮住陽光看他。 “不會。”伍言老實說,他是個在城市裡長大的孩子,別說種地了,他連怎麼使鋤頭都不知道。 “那你也幫不上什麼忙呀,別再把我的小番茄踩壞了。”清桃開玩笑地說,“要不……我在這裡做,你在旁邊看著?先學一學?” 伍言麵露難色。清桃可能沒有意識到,但他作為一個男生,讓他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女生一個人乾活,自己卻幫不上忙,這怎麼也有點說不過去。 “有沒有其他的活?不太需要技術的那種,隨便什麼都行,我能幫上一點算一點。” 清桃放下化肥籃子,用手叉住腰想了想,說:“那要不……你去收玉米吧,就在那邊。”她指向遠處一片密密麻麻的玉米地,“你去那個倉庫裡推個車,把玉米掰下來放進車鬥裡就好,記得掰完之後把玉米桿踩倒,這樣我們才知道哪些是收過的。” “明白!”伍言得令後拔腿就跑。 他沖進那片玉米地,壯碩的玉米每棵都有一人多高。他確實不懂種地的技巧,但卻空有一身蠻力沒地方使,他使出狗熊掰棒子之術,如風卷殘雲一般在玉米地裡掃蕩起來。 短短一個上午,他一個人就掰下了三大車玉米,揮灑的汗水落進土壤裡,足足滲入地下三分。 正午,艷陽高照,飯點已到。清桃過來找他。 “累不累,大狗熊?”女孩紅撲撲的臉蛋上滴著汗珠,在陽光下燦爛地笑著。 伍言以一個帥氣的姿勢坐在土堆上,身後是成片被踩倒的玉米桿子。他摸了摸自己被玉米葉割得有些生疼的胳膊,咧嘴一笑,逞強道:“不累。” “那咱們去吃飯吧?” 伍言回頭望向一望無際的田野:這裡種植的作物種類相當多,有的已經到了收獲的程度,有的才剛剛種下;不遠處有一間小屋子,裡麵圈養著一些類似雞鴨的禽類,不是用來吃肉的,而是僅僅用來產蛋;肉類和糧食都在倉庫裡有大量儲存,不需要額外生產。憑借這片農田,這座營地完全擁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走吧。”他說。 兩人回到宿舍區,在食堂門口排隊,昨天的麵他們已經領教過了,今天他們決定吃蓋飯。伍言點了大份的土豆牛肉蓋澆飯,清桃則點了一份蝦仁豆腐蓋飯。他們在架空層的空位上就餐,吃完後,清桃又去便利店裡拿來了兩杯綠豆冰沙。 伍言驚喜地得知自己最喜歡的飲料居然在營地裡也有供應!他迫不及待地把吸管插進杯子裡,一口氣的功夫就把綠豆冰全喝光了,隨後他望著天花板長長地嘆息,感覺這輩子都值了。 “那個……你下午還是別來地裡了。”見他一副吃飽喝足的氣派,清桃猶豫了一下說。 “啊?為啥?” “你把沒長好的玉米都掰下來了!一半都浪費掉了!” “這……” 伍言傻眼了,他在掰玉米的時候確實沒留意玉米熟沒熟,更何況他也不具備辨別玉米是否成熟的能力。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一臉賠笑地看向清桃。 “你今天下午先休息吧。”清桃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你要真想幫忙的話,我明天再找人幫你安排點其他的活,好嗎?” 於是,伍言下午又成了閑散人士。他洗了個冷水澡,睡了會午覺,然後換了身乾凈的衣服,把臟衣服扔進公共區的洗衣機裡。 時間剛過午後,氣溫燥熱得讓人渾身乏力,他坐在樓下的一片陰涼地裡,就這樣默默地看著太陽在天空上移動。 “喂……你!” 這時一個聲音在頭頂響起。 誰?誰在叫我?伍言抬頭四顧,熱辣的陽光下視線很模糊,他隻看見宿舍樓空蕩蕩的走廊。 “伍言哥!”一個小小的腦袋在沖他招手。 劉小夕? 伍言看到她了,不由地有些驚訝,原來劉小夕就住在隔壁的宿舍樓嗎? “你等我一下!”劉小夕壓低了聲音沖他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我還在上課呢,等會兒我下去找你!”說完把腦袋縮了回去。 上課?上什麼課?伍言沒有在意,繼續坐在臺階上乘涼。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吧,一個屁顛屁顛的身影從樓梯上蹦下來。“伍言哥!”劉小夕興沖沖地喊道。 “哈哈,好久不見啊。”伍言笑著說。 雖說好久不見,但其實也就兩天而已,隻不過,他們兩天前的生活和現在已不可同日而語:兩天前,他們還在危機四伏的森林裡艱難求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現在,他們卻相聚在這個安全的營地裡,有吃有喝,衣食不愁。看到這個小妮子吃得胖乎乎、臉色健康的樣子,他也發自心底地感到高興。 劉小夕在他旁邊坐下,兩個人十分默契地望著前方。 “你剛才說……你在上課?”伍言問,“你上啥課?” “誰知道呀,就是一個姐姐嘛,她非要給我上課,還說自己是什麼研究生……”劉小夕小眉頭一皺,撅起嘴說,“可她教的那些東西我根本就聽不懂呀!” “她都教你什麼?” “什麼微分分呀……大屁股定理什麼的……” 伍言樂了——微積分?勾股定理?這不是高中課程嗎!劉小夕這麼個低能小學生能聽懂就見了鬼了! 雖然心裡這樣想,他還是鼓勵道:“沒事,你多聽聽就懂了,我相信你小子有天分。” “伍言哥,你什麼時候帶我走呀?”劉小夕突然拽住他的袖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