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你要去哪?”伍言不解。 “我不知道……”劉小夕嘟囔說,賊溜溜的小眼睛左顧右盼,“我不喜歡這個地方,感覺大家都怪怪的……” 伍言不太懂她的腦回路,在他看來這片營地已經接近完美了——如果不考慮那個奇怪的畫家和那些奇奇怪怪的規矩的話。就算營地裡有一些令人費解的成分,這些問題和活下去相比也都算不上什麼,劉小夕和自己一起在外麵過了那麼多天苦日子,她應該也能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才對。 他想了一會,說:“劉小夕,你知道現在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嗎?” 劉小夕耷拉著腦袋,語氣低到幾乎聽不見了,“不知道,反正和以前不一樣了……” “是啊,不一樣了……”伍言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這個世界現在變得很危險,比以前危險多了,你和我是不可能獨自在外麵活下去的。要想活下去,就必須大家所有人聚在一起,互相幫助,你明白了嗎?” 劉小夕不吭氣,隻是點頭。 “所以,我們暫時是不會離開這個地方了。”伍言撐起上半身,環顧了一圈四周的風景,“要我說……這地方其實挺好的啊,又熱鬧,又吃喝不愁,風景也不錯,你以後要是想來找我玩的話也隨時可以啊……喏,我就住那棟樓,看見了嗎,那邊那棟。” “還有,你要是實在不想上課的話,你就跟我說唄,大不了我去找你那個老師談談,以後我親自教你不就得了。”他拍著胸脯保證道。 “哦……” 劉小夕沒有什麼回應,隻是垂著頭,用手扣著地板上的磚縫。 接下來的幾天,伍言過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清桃給他安排了一個很適合他的工作——往體麵了說,他是物資管理員,實際上就是個打雜的:他負責每天給營地內的各大超市補貨,順便清點倉庫內的剩餘物資情況。同時他還拿著一個對講機,如果有其他地方的人餓了或者怎麼著,他就得把零食、飲料什麼的打包好送過去——說白了這就是個閑差。 大部分的時間他都處於無所事事的狀態,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營地裡閑逛。有時候他會和清桃共度一個晚上,打打撲克或是聊聊天;有時候清桃有其他事要忙,他就一個人發呆。他對營地內的每個細節都摸得清清楚楚了,但卻時刻牢記著清桃的囑托,沒有離開過營地一步。 偶爾,他看到幾個行跡可疑的人進入“畫家”的別墅,那些人進去之後就不出來,有的過了幾天才再次出現。他沒有向任何人過問,因為這不關他的事,他隻要老老實實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這樣的生活多少有點枯燥,但在伍言看來卻是難得的清閑。他就這樣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打發著時光,什麼訓練、原種計劃之類的事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天,時近黃昏,夕陽的餘暉從遠處高聳的山峰上照下來。伍言坐在空曠的操場上乘涼,不知何時起周圍的人都走光了,剛才還有一夥人在那兒打籃球來著。他沒有多想,就這樣靜靜享受著隻屬於自己的安寧。 天色漸漸黑了,一層陰森的氣氛籠罩向大地。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伍言總覺得今天的天空有些奇怪,天邊仿佛散發著暗暗的紅光,但那不是太陽落山的方向,所以也不會是晚霞。 他倒並不害怕,畢竟這裡可是安全的營地,他在潛意識裡並不認為自己會遇到危險。 “伍言,你在那兒乾什麼!” 嚴厲的聲音從腦後出現,把伍言嚇了一跳。 他回過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來者的麵目,就被一把揪住小跑起來。 “這個時候還待在外麵,你不要命了嗎?”清桃怒氣沖沖地沖他吼道,“還好我去你房間裡看了一下!” “怎麼了?”伍言迷迷糊糊的,一臉沒睡醒的樣子。 天上的紅光愈加濃鬱了,血色的光弧從山崖後方緩緩升起。清桃帶著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宿舍樓,跑到一半卻突然調轉了方向。“來不及了!”她一邊焦急地說,一邊拉著伍言跑進了最近的一棟小建築裡。 碰! 清桃用力關上鐵門,又從門後拿起鏈鎖把門把手鎖死。這裡是一個堆放雜物的雜貨間,伍言還蠻熟悉的,這幾天他經常來這裡幫別人拿一些小工具……清桃帶他來這兒做什麼?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 “噓——” 清桃堵住了他的嘴,伍言從未見過她像今天這樣手足無措的樣子。他意識到天上的紅光可能意味著什麼,但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伍言聽到門外傳來淅淅索索的動靜。他心跳陡然加速,隻聽那動靜在門外停留了一會,似乎在打探這間屋子裡的情況,鐵門上響起一陣陣刺耳的摩擦聲。 足足過了幾十秒,那東西才拖著沉重的步伐緩慢走開了。 伍言冷汗直流,用手扶著地麵悄悄往後退,縮到了房間的角落裡。 從這個位置可以看到窗外的天空,這時他注意到,在天上懸浮著一個血紅色的星球,剛才的紅光就是它發出來的。這光紅得瘮人,像是在滴著血,周圍的雲層都被染成鮮紅,一股詭異莫名的懾動沿著這道光穿入伍言的心臟,讓他的心臟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一陣刺痛。 清桃也退到了他身邊,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 “對不起,是我忘記告訴你了……你還是第一次經歷血月吧。” “血月?” 清桃指了指窗外的紅色星球。 伍言認得這顆星球,早在末日之前,它就被人類的天文望遠鏡捕獲了——尼比汝,這是它在天文學上的名字。王教授和張厭語都跟他解釋過,尼比汝是世界末日的直接誘因,雖然他沒怎麼聽懂,但地球上的人就是因為那顆星球才變成僵屍的。 “那不是月亮……對吧?”伍言說,同樣是用悄悄話的語氣。 “是的,那不是月亮,隻是我們習慣性稱呼它為‘血月’。它比月亮恐怖多了,那是一顆災星,當它升起的時候,古靈和古神會從地底蘇醒,重新活躍在大地上。” “古靈?古靈是什麼?” “你不會不知道古靈吧?”清桃有些驚訝。 哦,對,伍言想起來了,林佳佳以前跟他解釋過,古靈是一種極其危險的存在,他雖然沒怎麼留意聽,但至少知道那東西自古以來就是人類的天敵。那個在學校圖書館追殺他的黑影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他對此也僅僅是初步了解而已,對於所謂的古靈他並沒有更深入的認知。 “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種怪物,一種不穩定的能量體,或者鬼魂也行,總之遇見它們你最好掉頭就跑,因為它們的出現往往伴隨著人類的死亡。”說到這裡,清桃咽了口唾沫,“至於古神……” 伍言也咽了口唾沫,耐心等著她說下去。 “那就是……字麵意義上的神,它的存在超越了人類的理解範圍。沒有人見過真正的古神長什麼樣,對於它們的描述也僅限於口頭流傳,並沒有實際的證據。從某種角度講,你也可以這樣認為:那些親眼見過古神的人全都死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記載流傳下來。” 伍言顫抖著呼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變得無比渺小。他揉了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繼續問: “就沒有一點辦法對付它們嗎……我是說,那些古靈?” 清桃搖搖頭,“隻有直係擁有和古靈對抗的力量,但那也是針對一隻兩隻的情況,如果古靈成群出現的話,人類根本沒有任何反抗機會。我們這一批人剛抵達新世界的時候,有一次在血月中直接暴露在古靈麵前,那一次我們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員,簡直是一場屠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所以,遇到這種情況……就隻能躲起來嗎?躲到室內?” “這是唯一的辦法,實際上我們也不知道躲在室內會不會被它們發現,但事實證明這是有效的。血月降臨前一般會有預兆,比如濕度突然上升、風突然靜止、氣氛突然變得奇怪,等等……當天上浮現出紅光的時候,就已經晚了,這個時候你必須立馬放下手頭的一切回到室內,不然就來不及了。” 伍言默默把這些征兆都記在心裡,“我明白了,血月多久會出現一次?” “周期不確定,可能十天,也可能間隔一個月以上。”清桃的麵色比之前放鬆了些,“所以我們晚上都是不安排工作的,因為平靜的夜晚隨時可能結束。” 伍言沉默了,他回想起自己來到這座營地以前,也在外麵的世界遊蕩了十天左右。這十天內要是出現哪怕一次血月的話,他恐怕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說到底,他能夠僥幸活到今天全憑運氣。 他想象著自己身後這麵薄薄的墻壁之外,廣闊的大地上遍布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那些怪物渾身滴著鮮血,正在這片大地上肆意探尋著獵物。他唯一能做的,隻是躲在這個小小的雜物間裡,屏息凝神,祈禱著自己不被發現。 夜色漸深,天上的紅光濃鬱到幾乎形成了實質性的血。伍言和清桃一言不發,兩個人背靠著背微微地顫抖,誰也不敢輕易睡著。時間仿佛凝滯了,窗外那血紅色的天空仿佛凝結成了世界的背景,他們就這樣咬緊牙關撐過了一整個夜晚,直到一縷晨光撕破天幕,天終於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