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裡多聯盟國,綠湖區域,聖昀城。 南方五月的烈日在高空隨意地釋放著它無限的熱情,即使麵積極大的綠湖已經盡可能地去吸收熱量了,但依舊是無用功。 加之雨季即至,氣壓低,這種悶熱已然成了生活的常態。 都市人尚且能說躲到空調房裡度日,但身處貧民區的西南角居民可謂是苦不堪言,那悶熱簡直無處不在,人也無處可逃。 就連風扇吹出的風也是熱的,熱得教室內的自習坐班老師和學生們大汗淋漓——當然也有一點汗都不會出的究極“冷血”人,頗為讓人羨慕…… 六月畢業季的來臨之際,學生們也在積極籌備著高考。 像是西南角這種窮鄉僻壤,能讀到高中的人可謂是目標遠大了,所以也不存在摸魚偷懶、準備回家繼承億萬家產的同學,大夥們都努力不懈地準備著即將來臨的改變命運的學業大考。 一磚磚堆疊起來如同人般高的教輔資料和習題,都是各個學生認真應戰的體現。 大家都有的是大陸語、精靈語、數學。 而文綜是歷史、地理、常識,理綜是物理、生物、煉金。 墨韻雲揉揉眼角,講真,他有點累了,這個星期除了每天忙碌於打工、家務、學習這老三樣外,還莫名多了一項:應付老師。 “老師,我真沒有不學的想法,也沒有懈怠它的意思,隻是人的時間總歸是有限的,我本就無法一心投入到學習當中去,又何必勉強彼此呢?”墨韻雲嘆氣,這是他這幾天來第二次放學被抓去談話了。 班主任從外表而言,是個很慈祥的老人,他胸口掛著抽象的蜜蘭花標誌項鏈——這表明他是生命聖母的信徒,而從他的行為上也能看出他確實是很標準的生命聖母信徒。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韻雲,你先放下手頭上無關緊要的事吧,你需要生活費,老師可以幫你先墊著,老師是不願意看見一棵好苗子爛死在這田裡啊,聽老師勸好嗎,我知道你是個很獨立的孩子,但是高考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和前景的,你無謂跟老師爭辯什麼,老師那麼多年的經驗就是這般告訴我的。” 他乾枯的手撚出幾張蔫巴的紙幣塞到墨韻雲手裡,並把他的手掌握成拳,讓紙幣被緊攥在手心裡。 “……對不起,老師。我真的……”墨韻雲看著老人滿是期待與盼望的眼神一時又說不出話來,可理智依舊占據著上風,“這錢我真不能要。”他補全了話句。 “我可以不去打工,這點積儲我還是有的,我隻是想攢點錢好買個導石罷了。” “老師跟你說啊,這法師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行的。”老人指著自己,好心勸說,“你看看我,六十多歲了當個老師教教學生,生活不也過得還行嗎?反觀法師,一百人裡可能就那麼七八個,其中四個可能還是沒啥天份的,你賭運當法師你不如去玩博彩啊!” 墨韻雲擺擺手,“我倒不是那麼個意思,這可能算是我個人的期望吧……” 說到這,老人似乎明悟了什麼,他以前接手時便拿到過這孩子的資料,這孩子與班上其他同學最大的不同不在於他有多優異有多奇葩,而是他是全班乃至全校裡為數不多的孤兒,老人也向校長問過他父母的死因,以便更好了解學生教育學生。 “守護城市邊境而死,一人明確死亡,一人失蹤。” 換言之,這是英雄的孩子,因此老人才格外地關心他,這是他能給兩個為國犧牲的烈士最大的敬意了。 錢到最後老人也沒收回,墨韻雲半推半就地收下了老人的一番心意,隻是當他出來時,天色已經打上了幾分嫣紅,太陽早已沒影了,而天邊也不知何時掛上了半輪藍月。幽藍的月光暫且沒有灑落大地,隻有學校鈴聲淡然揭開了夜晚的麵紗。 回家吧,墨韻雲暗道。 路上必定途經的西南角法師塔在此時此景顯得格外雄偉,墻上黯淡的符文散發點點星光,與天空餘光相相照應。 比起建築物,墨韻雲更加在乎的是門口的銅質雕像,那是一座人物雕像,其細節極其豐富,他那把早就被人們摸到油光鋥亮的劍斜指地麵,眉眼嚴肅地凝視著前方,直透靈魂。 據聞有小偷偷完東西路過,看見這雕像撲通地跪下了,害怕到自首去了。 墨韻雲更在乎這雕像是誰——塔瑟夫.阿卡 有人說這是冠位名,有人說這是偽名,有人說這是追悼名,眾說紛壇的原因是因為他實在是太久遠了又太著名了,可記錄又大多遺失在歷史的長河中,無從佐證。 作為人類法師的起點,阿卡先生比那位大帝國之始皇帝更要有名,一手開啟了人類法師的道路,扭轉了人類被妖獸、精靈、半獸人等異族當作低等物種奴役的命運。 可他的結局卻是悲劇的,他被自己的同胞們背叛,最終死在了邊境島上。 想到此處,墨韻雲也不禁低頭,說不定自己的祖先也是迫害者的一份子呢?讓這樣偉大的人落到這般境遇,倒是有些道出人類的可笑之處了。 墨韻雲回到家裡,才放下背包後,一轉身便撞了一個大滿懷。 “乾嘛毛毛躁躁的,好疼啊……對了,晚飯吃泡麵吧,我剛剛見你不在就去買了兩包回來,本想親自下廚的,你能趕回來真的好了!” “行行行,我煮,姐你先起來好不好?”墨韻雲空摟著懷裡女生的細腰,生怕自己摸錯了地方,他現在極度懷疑他姐是不是故意來撞自己的,賴在自己身上不動了。 “我起不來,快抱我上沙發,我今天下午請假打工快被累死了。” 無奈之下,他隻好照做了。 他是獨生子,至於姐姐則是乾的,算不得親的,為什麼會有那麼一個姐姐就說來話長了,所以現在乾脆先不說了。 墨韻雲活躍的思維被一記輕錘打了回來,“寶啊,我想吃單麵煎蛋,焦黃香脆那種,吃起來嘎巴嘎巴的,鋪麵,謝謝!” 蕭鴉倩早就脫去了學生服,穿著寬鬆的睡袍。 她歪著頭,似乎看出來墨韻雲情緒不太對,直接開口問道:“怎麼了,你們班主任又說什麼了?還是被那群街頭混混欺負了?” 墨韻雲一邊熟練地操作著爐具一邊回答蕭鴉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被欺負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隻是在想袁老可能也沒說錯,法師確實不是你想當就能當的,更何況我們家又沒幾個錢,支持不了我們大學的開支。” “你在說什麼啊!當獵魔人不是你的夢想嗎?你說過你要成為你父母一樣偉大的人啊!怎麼可以放棄!”蕭鴉倩恨其不爭,瘋狂地敲著他那不太好使的小腦袋瓜,“大不了你姐我不讀,讓你讀咯!別一副要輸了的丟人樣子!” 墨韻雲嘆氣,把雞蛋敲到熱鍋裡,聽著它劈啪作響,“袁老今天還塞了卷錢給我,放書包裡了。而且我也沒說放棄,隻是感覺很難而已。” 蕭鴉倩從後麵溫柔地抱住他,不言不語,就僅是那麼抱著。 二人不語一段時間後,被墨韻雲打破。 “你再不讓開今天晚上就不用吃飯了。” “一點溫情沒有,你是機器人嗎?” 很平常地解決完一餐,姐弟倆又各自埋頭於自己的書堆中,直至熄燈。 “姐,該睡了。”已經躺倒在簡易木架床上的墨韻雲看向站在窗邊賞月的蕭鴉倩,用手輕拍枕邊位。 “再看會兒就睡。”蕭鴉倩沒了平時刻意作出的姐姐姿態,而是像撒嬌孩子般輕聲道,“好嗎?好吧?” 墨韻雲對這種撒嬌早便習以為常,便隨她去了,自己獨自合上眼進入夢鄉。 深夜,藍月與群星相呼應。 少女用她清澈的眼睛,看向這片璀璨星空。 心裡默默祈禱著她與弟弟能有一個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