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儂我儂地休整一番,又極為酸臭地互相喂菜,磨磨蹭蹭將晚飯吃完後,終於調整回了談事的狀態。 “凝凝,你也別把權力鬥爭當成了必須修什麼葵花寶典才能出山,必須斷絕七情六欲的練武臺。隻要掌握合理的鬥爭思路和技巧,建立並維護好自己的權力,自然就能慢慢護住想護住的一切了,你看我現在不就是?” “好,我親愛的奸相大人。我一定好好跟您學習,好好修煉,爭取盡快喜愛像您篡奪我一樣,把您的權力再篡奪回來,然後把你當小雞仔護在我的翅膀底下。”女皇陛下雙手叉腰,頗為形象地母雞振翅了兩下。 “那我就要好好活著好好很期待了。” “你最好好好活著,不然朕可不想哪天騎著你遊街示眾的時候,那小身板鞭子打斷三條,走不了二裡路。” “是是,總有一天會是陛下上,我在下的。” “明白就好。那麼魏先生,我們的第一課時什麼呢?” “來源,權力,或者說權力背後所代表的,強製或潛移默化地影響別人偏離自己原本的行動軌跡,按擁有權力的人的想法行動的能力是怎樣產生的?請同學作答。” “武力,權威,金錢...嗯,知識也算吧。” “Bingo,女皇同學給出的順序也基本正確。任何王朝等級,能內設法度,維係軍隊和官員架構的國家組織,將其建立的權力第一來源一定是武力。能夠直接,比如自己麾下的部隊,或間接,就如太古時期天子沒有自己的軍隊,卻能以天子之威號令起諸侯的軍隊,歸根結底是武力,刀架在別人脖子上的最高強製力。” “但再強大的君王也不可能供養起能達民眾十分之一之數的軍人,就如我朝,邊境防範敵國和胡虜的兵將攏共不足人口百分之一,動員大規模遠征時才可能超過。這就是為何要建立法度,任免官員,並通過把控教育建立共識了。這些潛移默化的共識會轉換成在武力保障之上,無形的,更加核算的駕馭他人的權力。” “所以父皇在位時注重孝道與祖製也是為了加強權力。” “對。不過也有全天下老人逝去,都不希望後人忘記的情感,所以能更加順暢的推行。不過鑒於我們這馬上就要對外戚安氏動手。就先講武力,這個帝王一定要抓在手中的重中之重。” “馬上?不是外援還在調度,而且罪證還在搜集嗎?” “這兩月邊境安寧,騎軍的調度比預計順利。至於罪證,謎底藏在謎麵上。先帝遺詔裡額外寫一句新帝另擇丞相,不止朝臣疑惑,連我都一樣。護國公之責,本身就是丞相權力的上位遞增,而且另選新相肯定是我們商量著來,不然也無法服眾。” “所以先帝留下了什麼東西?” “嗯。”魏道將今日皇帝堆積的奏折推到梁沁凝麵前,看著她羞愧偏開的眼神輕笑一聲後道:“不急,先帝病重這一年,大部分事務都是一式兩份送到相府和皇宮的,不會耽誤大事。我的批完了,你的沒動,正好之後我可以輔導一下。” “不過重點是這封奏折,薑公公,先帝病重時跟在身邊的掌事公公,今天在新華宮趁四下無人,特意從奏折堆的底部抽出來讓我看到的。”說著,魏道將奏折遞到女帝麵前。 “彈劾折子?這罵的也太難聽了吧?你是朕的奸相不假,操縱朝政也是真。可你對本朝的貢獻有目共睹,於帝都私鑄刀具?如果我們有私鑄刀具,還用得著為怎麼突襲武庫想破腦袋嗎?這條,這條更離譜,開放馬市,邊塞興旺,三年不起刀兵就被說成了內通胡虜?!” “哈哈,謝謝陛下袒護微臣了,不過我好像覺得這封折子對皇帝罵的更難聽。基本明著把皇帝當成弱智罵。” 梁沁凝聽出了魏道的意思:“這不是父皇駕崩後才呈上來的?” “不是,我都懷疑不是前朝的折子,畢竟先帝風華正茂時也是殺伐果斷的人主。但筆跡我專門核對過,確實是安府家主安慶金的,更蓋著他的個人印戳。而且這封折子罵了這麼多,還明白著推薦了自己家門的人當宰相,先帝分別已經在遺囑中分明要換宰相,還表明得陛下親選。這折子分明是同時得罪仙逝的祖皇帝和在位的現皇帝,逝去君父的遺囑都大庭廣眾地唾棄,他壞規矩了。” “可...?這封折子,沒寫日期?!” “嗯,所以我都懷疑是偽造的。不過無所謂了,印戳和筆跡都對,它就得是真的。” “那也不對啊,我們將日期覆寫上去,會蓋住大印的。” “大印本身不好偽造,但有了整個的印記,在墨跡上描紅偽造出被遮蓋的紅泥是能做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原文件在我們手上,刑部的舌頭也在先帝病危的時候被你大哥和我換過一茬。會核實原件的朝臣看不出偽造,能看出偽造的刑部會跟著我們核實,這事就落實了。” “那你的目前計劃是?” “今早雖然田青苗被廷杖打死影響惡劣。但意料之外的麻痹了安氏。讓他們以為皇室仍在內鬥,還沒有將主意打到他們外戚身上。”說著魏道呈出了統計名單和密探記錄的安府這兩日家庭會議的簡綱,“今早缺席的人員很精巧,目前不確定是有大手在操作還是撞到一塊去了。瑞王黨,寧王黨,安氏親信,三派不相伯仲。而且由於瑞王殿下名聲確勝,其實後兩排不少是騎墻派,都留有倒戈瑞王的後手。倒是安氏本家主推的平安王殿下,他個人的親信倒都到場了。” “好亂,我想想。所以大哥,三哥和安氏都在朝會前對我登基表示了反感,反倒是平時冷言冷語的五哥捧了我的場?” “都不一定,也可能是蜥蜴的遊戲,斷尾露個誘餌來試探我們。而且先帝子嗣眾多,不乏能乾的皇子,加上孝景皇後薨逝後,先帝傷心欲絕,病痛加重,再難以壓製朝臣和氏族,立哪個皇子為太子恐都會掀起一場先帝處理不了的內亂,才隻能將這尾巴不斷拖延下去。” “所以你才能一票頂百票地將我推舉上來是嗎?” “我要頂住的可不止百票,我親愛的陛下。這不該賞臣一個吻嗎?” “qiu~”唇分,女皇陛下才眨著眼嘴硬:“本就是你該做的,還敢要什麼獎賞。” “是。我的榮幸,陛下。那我繼續講了。總之我們以不變應萬變,外戚是一定要第一時間鏟除的,安氏裹挾先帝對孝景皇後的夫妻感念腐蝕朝政,賣官售權已經搞得怨聲載道。而且他們把控著都城禁軍和武庫鑰匙,這個大釘子必須立刻拔掉。我想先皇讓你嫁入國公府也有這方麵的考量,或許先皇預感,對於有自己勢力的幾位皇子,皇宮他們尚可護自己周全,可凝凝你突然上位,皇宮早被外戚和諸位實權皇子耕耘多年,衛兵,飲食,出行,都有可能被他人安排陷害。” “這...大哥他們應該不會害我吧。今天大哥的意思,我感覺是在向你服軟的。” “說了幾遍了,是我們,不是你。不過那可能是田青苗身上真有蹊蹺;瑞王殿下看到了我們之間的聯係足夠緊密,暫時壓住了權力念頭或各種其他原因。不過按陛下的思路來沒問題,我們先接受瑞王殿下的示意,優先搞掉安氏外戚對雙方都有好處。” “你不打算和大哥合作嗎?” “合作就要分利潤,這是做事的規矩。瑞王殿下確能幫我們提供更詳盡的安氏細作名單,掌控禁軍。但對應的,這會讓瑞王趁機在禁軍中,名正言順的安插自己人,在帝都武裝中的影響更尾大不掉。而陛下隻要一日在這國公府,北境的戰士就能保證那些奸佞一根汗毛都飛不進來。準備鎮壓安氏的軍隊更是從朔方和安虜兩郡抽調的精銳,純粹是我們的軍隊,陛下。北城城門在先帝的幫助下,丞相府也已經從安氏的人員裡鑿出了缺口。隻是提供一點名單和潤滑,就會被人插手禁軍的買賣,我們不能乾。” 看著女帝露出5年裡自己時常看到的,那欲言又止的自卑模樣,魏道明白她已經想到關鍵點了:“而且我想送給陛下一個禮物。” “嗯?什麼禮物?” “請陛下容我賣個關子。如果禁軍虎符收回,陛下會將其交予誰,隻是由陛下在自己的人脈中任命?臣先將自己排除。” 梁沁凝陷入了長考,那利益沖突已經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皇兄,如果是我的話,我能直接相信的近臣隻有皇兄。因為我不知道你所推薦的人我並未考察,了解過。” 這圓滑度0分卻信任度滿分的回答令魏道驚喜,但想起接下來還有大事要做,隻得先壓下喉嚨裡砰砰直跳的心臟,開口道:“謝謝你的信任凝凝。這次清算安氏,收回的禁軍虎符全歸於你,梁沁凝,我的女皇。” “你!”梁沁凝震驚了,這是真的震驚。女皇不清楚自己掌控禁軍的親信,還是得從護國公的北境勢力挑選嗎?不明白這樣隻會讓自己和奸相綁定更深嗎?她都清楚,正是飽嘗過白眼,明白自己是為了不被和親,不會在皇室動亂中被殺死,手無寸鐵地走上了帝國的頂級權力場的角逐,她才清楚這個承諾的含金量。一個她或許看不透,或許不知道撒過多少謊,但對自己的誓言從來說到做到的人,對於要將王朝心臟的拘束帶送到自己手上的承諾。 “可,可是不能真把虎符交給皇兄啊!” “為什麼呢?” “我不知道...我還想不明白...你和我講了邊境胡騎,講了總有一天你會被拖回北境的戰爭裡。好亂,但我就是感覺現在把虎符交給皇兄這事情不對。從我的角度不對,從你的角度不對,從父皇留下的遺詔角度也不對。” “我的凝凝真聰明。”魏道替女皇揉起了太陽穴,也沒賣關子,解釋到:“看到先皇留下的那份奏折我才清楚,我的向先皇求的護國公也成了製衡的保障。我與你的大婚,嫁入國公府更是。第一,這能將你從皇宮中合規矩地摘出去,起碼是暫時性的。第二,既然嫁入國公府,我既是護國公,又是托孤首臣,如果陛下被武力所傷,朝臣第一時間反應必是我犯上作亂,為天下共擊之。先帝並不清楚我對你的愛到幾何,慈父之心隻得用會傷害你的尊嚴,卻切實的利害關係的方式確保我會拚死護衛你。” “說回禁軍,在思想上他們的根本是效忠皇室,得了兵符就更不得了;歷史上,隻有極少數強權,而且是武功彪炳的皇帝才敢放心大膽的命皇子掌握禁軍,這把懸在自己頭上的刀。他們還是背靠君臣父子雙重保障的孝道與其他盯著儲君大位的皇子,才敢放心兒子不會造老子的反。而陛下現無可靠子嗣,平輩更都是強有力競爭者,所以這兵權,萬萬不可讓任何一位先帝子嗣掌控。”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臣請奏陛下復興古道,加封鋯月朝新皇陛下為禁軍元帥,直接掌管帝都禁軍。” “啊?”梁沁凝愣了一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可本朝太祖威望甚重,自封禁軍元帥也隻是白山之圍,為防後方指揮混亂的權宜之策。況且雖前朝有女帝先例,本朝也從未剝奪嫡女繼承權,可女將軍,這是千年來從未有過的事宜。” “他們不敢反對,陛下,護國公,丞相府三位一體的授權。更重要的是,朝臣們在安氏的醜態下會明白陛下的鐵腕絕不可觸。禁軍本就應當效忠皇室,安氏作亂,先帝在時顧忌舊情尚可原諒。陛下即位,禁軍卻未曾表示要脫離前朝外戚影響,自當在北府軍的鋼刀下,讓他們回想清楚自己真正的主君。凝凝,在掌控禁軍帶來的權力麵前,在我們有能將其鎮壓的實力下,人言無可畏懼。” “我知道這是很重的權和事。陛下如果想徹底掌握禁軍,更是在日理萬機中,分時多加修煉武藝,閱覽兵書,檢閱京畿將士們的校操,獎罰分明,籠絡人心。” “但這也是互相確定的保險。強大的,真正效忠於你的禁軍,能保護你的意見獨立於本朝內的任何人麵前,即便是你的護國公。”魏道輕撫著愛人的手掌,“隻有互相能確定安穩的底牌,皇帝與護國公的同盟,我和你的愛才會徹底平等,不會一方戰戰兢兢,令一方生怕一個動作就讓對方會錯意。” “你也可以把兵符交給皇室家人,但...你就要更大程度的依靠別人。即便現在的我,你都不可能,也不應該完全的信任,因為驗證還不夠多。你想象下,如果將兵符交予他人,除了我的任何人,那事情可能怎樣增加變數。” “夜還長,好好想想,我的愛人陛下。”
夜還長,我的愛人陛下(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