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再見了。” 隻有年長的精靈王與奧德裡奇一起為埃赫一行人送行。 天空的漩渦已經卷起,世界的門扉已經打開。龍翼鳥不安地抖動羽毛,阿西婭輕輕地安撫著龍翼鳥。 “一定能夠再見麵的,”埃赫安慰兩位老人:“精靈有朝一日一定能夠安全地離開,在我們的有生之年,我們一定也能見麵。” 奧德裡奇笑,他知道這並不可能,時間已經開始流動,精靈的世界時間遠遠快於埃赫他們的世界,埃赫的世界千年,這裡的世界已經是萬年不止,但他還是笑著回應:“嗯,很期待那一天呢。你們能夠和我們的孩子站在一起。” “那時候我老得都走不動咯。”精靈王笑:“希望吧,我也能見到你們的孩子們,地上世界的孩子們啊……” 有精靈希望僅僅是在世界之內安居樂業,但也有精靈希望這個族群最後也能邁出這個小小世界。當然,並非極端的手段。 他們希望兩個世界的孩子們能夠愉快地生活,沒有戰亂,沒有災難。 “最後,莎西婭,老骨頭沒有什麼東西好給你們的,但有一件東西必須給你。”奧德裡奇將身後的一把刀交給埃赫身後的莎西婭:“接下吧,莎西婭。” “這是?刀?” 莎西婭帶著眼罩,用手摸索著那細長的刃鞘。 埃赫一眼認出了這把刀:“這是歐辛的佩刀?” 奧德裡奇點頭:“是的,是那小子的佩刀。” 精致典雅的精靈刀,雖然是木質的刀刃,但鋒利程度絲毫不亞於旭和工匠打給莎西婭的櫻影。這是最正統的精靈工藝,水晶般的刀身閃爍白與綠的微光,好似綠色的血液在其間緩緩流動。 堅韌無比,削鐵如泥,靜靜撫摸,似乎隱隱有風鳴之聲。 “歐辛師傅的佩刀……奧德裡奇先生,這過於貴重了……” 奧德裡奇推回莎西婭想要還回的刀:“收下吧,這是精靈的傳統。師傅過世或者戰死了的話,佩刀是要留給他最驕傲的徒弟的。” 老精靈眼裡的悲傷難掩,但他竭力抑製這一情感的流露。 他難麵對這一時刻,但他強迫自己必須麵對這一刻。 “嗯,收下吧,莎西婭。” 埃赫沒有反對,按照精靈們的傳統,莎西婭是歐辛最驕傲的學生,她是歐辛的傳承,她也是歐辛精神的續生。 精靈王輕輕點頭:“確實啊,莎西婭。收下吧,作為那勇敢的孩子精神的繼續,也作為我們對你最後的祝福。帶上它,走向更遠的未來吧,你們能走得很遠很遠。” …… 漩渦流動,世界之門扉在打開,在如此巨大的漩渦麵前,沖入風暴的龍翼鳥就好似一隻螞蟻一般微小。 “那個世界的孩子們還是那樣勇敢吶。” “是啊,和傳說中的一樣,那些神明的孩子確實很堅強。” …… 布克城城郊,“瘋人黨”軍 滑稽可笑的一支小隊,兩個年輕姑娘,一個中年男人,還有一隻年老的龍翼鳥,由一隊一身棕色的軍人帶到營地。 “喏,解釋一下吧,帶著大鳥的先生和小姐?” 看上去很年輕的姑娘從帳篷裡走出迎接他們:“怎麼了?跑到我們的營地?不該這個時候串門吧。” 她上下打量著幾人:“不是西陸人……但是你們也沒有聯軍的徽記誒……說說吧,你們是什麼人?” 確實挺狼狽的,灰毛老鬼在突破世界門扉的時候體力消耗國度,幾乎是一頭紮進了大森林,然後一路滾到了這個地方。所幸,灰毛老鬼的羽毛厚的很,它好好的,它的乘客們也還算安全。不過這點動靜可不小,幾乎把周圍全部瘋人黨的遊擊隊引來了。 “我們是商會的其中一支支援部隊……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三天之前遭遇襲擊的那一批……就看您相不相信了……” 埃赫也很難指望這個年輕統帥能夠相信他的話。畢竟他也沒辦法證明他的身份。 無論是身份證明還是支援部隊標記,甚至是商會佩刀,他現在都拿不出來。 姑娘擺擺手,示意其他人把埃赫一行人手上的手銬摘下,這讓他們很吃驚。 “三天前啊……哦哦,想起來了想起來啦,那還確實有一支商會的維和部隊受到襲擊……都是乘龍翼鳥來的,對吧?格魯蘭可沒有灰毛的龍翼鳥,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姑娘踱步:“你們運氣不錯,我和我的弟兄們參與了那次襲擊的搜救行動,正好有一支部隊失蹤,那現在想來也隻有你們了。歡迎,諸位。” 她伸出手:“吶,握個手吧,格盧恩瘋人黨第七縱隊指揮,佐伊·卡斯特爾。叫我佐伊就好。” 姑娘的手很熱,哪怕是在這初春的格魯蘭。 很開朗的年輕統帥,就像這片凍土上的一點熾熱篝火一樣令人快慰。 “進來吧,最近這裡有一陣新的寒潮,外麵很冷。” 龍翼鳥被拴在帳篷外麵,雪並不大,還沒能透過常青的巨人鬆的鬆針。偶爾會有一兩片雪花落下,飄到大鳥頭頂。龍翼鳥棲息的地方很少有雪,大鳥也許會以為那是白色的羽毛。 有足夠的乾草,大鳥可以安心休息,帳篷內也有熱茶,風塵仆仆的旅人也可以休息。 茶葉是碎的,但泡出來的茶卻還是很香。深紅色的液體帶著令人愉悅的溫度,隔離開帳篷之外的寒冷。 “是這麼回事嘛,好啦好啦,跟我講這些其實我也不是很懂啦,”佐伊簡單地聽完埃赫的敘述後起身:“精靈什麼的,還有這樣的時空裂隙什麼的,還有你們來去之類的,這些我還沒辦法聽懂啦。如果是打架之類的還好說……你們這種離奇的經歷我還真是完全聽不懂呢……” 埃赫剛想要繼續說下去,想要詢問她關於商會領事的位置,但現在也隻好作罷。按照佐伊的說法,她在軍隊裡並不處理這些,關於這種事務一般都交給一個名為加布裡埃爾的軍務長打理。 阿西婭已經回到劍裡歇息,莎西婭則躲在火爐旁邊。埃赫與佐伊交談著,雖然隻是埃赫單方麵的解釋與詢問。 由於埃赫對格魯蘭現狀的認識不清,還有佐伊本身並不擅長於關於復雜的理解與對話,她隻能為埃赫稍稍闡述目前的局勢,當然是以她的理解:“……我們現在駐紮的這個地方是布克城,是現在的格魯蘭比較安全的地方。算是盟會占領處吧。一支名為同盟聯軍的軍隊進入了格魯蘭協助格魯蘭人民的鬥爭。這是包含了很多很多激進派的國際聯合部隊,我們就是來自格盧恩的一支部隊。現在嘛,是在格魯蘭執行遊擊兼護衛活動。格魯蘭的情況具體是怎麼樣我也不太清楚呢……但是看加裡布埃爾的意思,據說是不太好。如果你們要前往布克城的商會領事的話可能沒有辦法了,就在昨天這裡的所有居民收到了撤離指令,前線出了點亂子,布克城也許會因此受到波及。我們的任務主要是護衛,因此在其他部隊接手這裡之後我們就要轉移到下一個安全點保護那裡的居民。為了安全打算的話,你們可以跟著我們哦,在安全點還是能找到商會領事的。”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佐伊也是有些口乾,趁著埃赫考慮的空擋,她端起水杯大口地喝著白水。 布克城的商會領事轉移了?這點埃赫確實沒考慮到,應該說是沒人考慮到。戰爭局勢變幻莫測,這點終究難以料到。 看著眼前等著他回答的佐伊,埃赫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佐伊好像對目前的事態並非太清楚,那她怎麼當上這個軍官的…… 龍翼鳥咂巴鳥喙的聲音在帳篷外傳來,隨後是幾聲積雪被踐踏的聲音。 “加裡布埃爾回來了,嗚,太好了。”佐伊像是如釋重負的樣子:“加裡布埃爾能告訴你關於更多現在的情況,那我就先失陪啦。” 少時,帳篷的門被推開,一個高大的金發男子走了進來。 他是一個長相很有西陸特點的男人,高大,金發,藍瞳。估摸著有四十來歲,但也許還沒有這麼大歲數,可能僅僅是西陸人常有的皺紋讓他看起來並不年輕。 埃赫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名格盧恩的貴族,在西陸之間貴族的禮儀十分繁雜,就像他的亞拓拉禮儀與格盧恩的禮儀就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發展,格盧恩的禮儀融入於生活的各個細節,在加裡布埃爾進門到整理放置衣物的動作來看,這毫無疑問是一名貴族的舉手投足。軍旅生活沒有讓看似繁雜的貴族禮儀丟失,反而是在粗獷與優雅間找到了一絲可貴的平衡。 參與反抗封建階層戰爭的貴族,很有趣,埃赫如此想著。 “加裡布埃爾!”佐伊很親熱地撲進男人懷裡:“快和客人好好講講,我完全完全沒辦法講清楚……啊好麻煩。” “好啦好啦,客人還在這呢,”加裡布埃爾讓佐伊陪莎西婭去:“見笑了,妹妹她沒給您添麻煩吧。” 雖然說是兄妹,但是性格卻很不同呢。埃赫想。 “哪有,佐伊的招待很周到,很不好意思,貿然闖到你們的營地,還受了很多照顧。” 加裡布埃爾坐到佐伊先前的位置,麵對著埃赫坐下。 “是之前商會的人吧,很高興看到還有幸存者。”加裡布埃爾很同情地說:“那場變故很突然,由於信息的阻塞,他們竟然直接開火,白白犧牲了那麼多人,唉。” 埃赫點點頭:“是啊,當時我們也以為完了,但是很幸運,我們被扯進精靈的世界。現在戰局怎麼樣我們完全不明白。” “目前來看不大樂觀,靠這一段時間來看是如此。”加裡布埃爾解釋:“佐伊應該能講到關於聯軍的事情。我們也是支援部隊,在我們的支援下現在紅龍盟會勉強在格魯蘭能站穩。格魯蘭是最危險的陣地之一,現在的格魯蘭保守派勢力很大,我們發動的同胞們甚至還不夠與之對抗。前不久格魯蘭紅龍盟會的領袖死了,這對我們是個不小的打擊。” “那還真是很難辦。” “是啊,難。”加裡布埃爾眉頭緊鎖:“我們能看得見希望了,但是還是渺茫的。天際線搭建還沒開始,西陸的信息還是難以傳遞到其他國家,這讓其他支援軍更難以抵達我們目標的地方,戰局瞬息萬變,信息差也讓我們作戰變得棘手。” 埃赫稍稍理解了些現在的狀況,但是關於佐伊說的“前線出了點亂子”,他有些不太明白。 加裡布埃爾嘆了一口氣,這讓埃赫的內心又是一陣不安。 “突如其來的瘟疫,我們完全不了解的瘟疫在擴散。很恐怖的瘟疫,殺了很多人,我們不得不轉移陣地以免受到瘟疫的襲擊。”加裡布埃爾攥著杯子,也許是因為焦慮,他不自覺地在轉動著它:“在我們陣地之前巴羅達派的軍人死了很多,應該是帝國方麵釋放的。巴羅達派的戰士們把這個情況告訴了我們。瘋人黨是保護平民與遊擊的隊伍,我們必須帶居民轉移到下一個安全地,艾爾瑞斯的支援軍會接管這裡。我和幾個人今天的外出也是調查瘟疫情況,結果很不樂觀,離這裡很近的一個村子出現了疑似病例,在組織完平民後我們必須立刻轉移。” “我們可以跟著你們一起嗎?和你們轉移到下一個城市。” 考慮之下,埃赫還是決定跟著瘋人黨的行軍。現在的西陸情況錯綜復雜,看起來已經不是單槍匹馬能夠走通的了。 加裡布埃爾先是一愣,隨即很快答應下來:“當然沒問題,商會在事變之後宣布了製裁法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現在商會和我們是同一戰線。你們願意的話當然可以跟著我們,不僅僅是佐伊,我和你在這裡談論這些,也是建立在我們雙方現在同盟的身份,作為戰友。” 這次是埃赫先伸出手:“那感謝加裡布埃爾先生的幫助了。那與之相對,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埃赫·德席爾瓦,願意為瘋人黨提供幫助。” “不必客氣了。”加裡布埃爾同他握手:“那加裡布埃爾·卡斯特爾,以盟友的身份,也會為你們提供盡可能的幫助。” …… “埃赫。” “怎麼了,阿西婭。” 在加裡布埃爾離開之後,阿西婭在劍中與埃赫對話。 “剛才這個叫做加裡布埃爾的男人提到的,橫死的疫病,不明的瘟疫,你有沒有想到什麼。” 這麼一說,埃赫好像記起來了些什麼:“你是想說龍領的瘟疫?” “現在西陸與龍領隔絕著信息,龍領的瘟疫信息很可能並沒有傳遞到西陸。最壞的情況,這是同一種瘟疫,那麼也就說明瘟疫來自同一個地方。” “零點!” “很有可能,雖然說並非一定,但是這事關王龍,他們很可能已經在出手……如果僅僅是突然爆發的瘟疫或是突然使用的武器,這太巧了埃赫,太巧了。” “嘶,更麻煩了……” 埃赫深吸一口氣,然後長長地吐出。 “還是要多加注意,埃赫。現在的局勢變化可能比我們想象得更快。”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埃赫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