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在這裡還暖和吧。” “啊?” 佐伊悄悄地走到莎西婭背後,然後貼著她的耳朵低低地說。 “嚇了一跳呢,嘻嘻,”佐伊大大方方地挨著莎西婭坐下:“再介紹一次吧,我的名字是佐伊,佐伊·卡斯特爾。你呢?” 莎西婭在無聊地驅動火堆裡的一小團火苗上下打轉,由於突如其來的驚嚇火球穩定的上下運動被破壞,噗地一聲熄滅。 “啊啊,我……莎西婭,莎西婭·德席爾瓦。” 佐伊稍稍地靠著莎西婭很是親熱地歡迎她:“別那麼拘束嘛,加裡布埃爾說的那樣,商會和瘋人黨是同盟,是盟友嘛,不要這麼拘束,把這裡當成家都行哦。” 她有些過分熱情了,或許這個女孩子根本就沒有生人熟人的概念,她對每個是盟友的人似乎都是這麼親熱。對她來說,可能還真隻有敵人與盟友的關係。 火爐劈裡啪啦,法術回流締造的小小火坑安全而舒適。 莎西婭是內向的孩子,對於她來說,這麼熱情豁達的女孩子讓她尷尬得連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佐伊一邊烤火一邊和莎西婭聊著,但大多數時刻都是她在說話,因為莎西婭完全不善於這樣的交際活動。 “對了,莎西婭是黑精靈吧。你的耳朵尖尖的,還有裂痕誒。” 佐伊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誒?有……有什麼問題嗎?” 莎西婭突然的不自然讓佐伊產生疑惑:“嗯?為什麼這種反應?莎西婭不喜歡別人看出來你是黑精靈嗎?” “倒也不是……該怎麼說呢……按他們的話來說,黑精靈在這個世界不受待見什麼的……” 莎西婭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隻剩下一點點呢喃。 “哈?就因為是黑精靈?”佐伊大受震撼:“對種族的歧視?混蛋!這種人在瘋人黨一定會被揍的。不過是因為耳朵尖尖的,眼睛是紅色的,然後就遭到歧視,明明你什麼也沒有做錯,如果不是我很久很久以前見過黑精靈的樣子,我一定也會以為你隻是一個普通的山地精靈的。” “雖然大部分人都認不出來我是黑精靈,也分辨不出來精靈之間有什麼區別,但還是會有莫名其妙的對黑精靈的敵意……我還以為你也一樣呢……太失禮了。” 佐伊替莎西婭打抱不平:“因為出身而歧視一個人這完全就是天生的壞家夥,這種人應該早該讓大灣魚把他吃掉了。” “別說這些啦,我也不在乎這些的……對了,佐伊來自哪裡呢?” “要是讓瘋人黨的大夥看到這種因為種族……誒,什麼,我的家鄉嗎?”佐伊的注意力又轉回莎西婭的問題。 莎西婭點點頭:“是哦,佐伊是哪裡人呢。” 她抬著頭看著帳篷頂,雙手則在掰著指頭:“嗯……讓我想一想……可能是喚潮港,也可能是風渡港,或者是白水灣……不記得了,離開家鄉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我不想念家鄉,那群領主是邪惡的,在那裡我們都是奴隸,這點我記得很清楚。” “奴隸?” “當一群很壞的人當國家的主人的時候,我們就被稱作賤民了。” 在佐伊講述的經歷裡,莎西婭第一次聽到關於“奴隸”的概念。 與如今的東陸不同,睡影地之類貧民窟中的貧民們是一貧如洗的貧民,但並非奴隸。而在這個地方,他們甚至連最貧窮的影人都不如。因為他們一出生就被迫放棄了身體的擁有權,他們是領主的玩物,他們的生命也廉價如雜草,可以被隨意剝奪。 在格盧恩,佐伊這樣的赤羽民是奴隸中的最下等,沒有土地,沒有自由。 格盧恩是個有很多民族的國度,它的多民族來自於無數的戰爭遺民。赤羽民的先祖是森林的子民,格盧恩的王戰勝了他們,他們成為格盧恩的奴隸。被迫拋卻古老的技藝,他們被作為廉價的工具。 聆海的遺民,深林的後裔,地底的原裔……他們是戰爭的失敗者。 覺醒的怒火最先在赤羽的領地燃起,無道的領主終於激怒了赤羽的族民,還有同為奴隸的格魯蘭農奴。他們不願再成為領主隨意可以殺戮的對象,他們敵人不是領主下令征伐的格魯蘭人,他們不是可以隨便拋卻的東西,他們是生命,赤羽民是人,格盧恩農奴是人,各種各樣的民族都是人! 人對人的壓迫何時能夠終結! 與其在與格魯蘭皇騎軍的戰爭中死去,不如死在反抗之中,為自由而戰,為子孫而戰,為民族而戰!為我們的生命高歌! 對抗皇騎軍是不可能勝利的,與其在侵略中死去,在為自由的反抗中死去,好得太多。 毫無疑問,反抗很快遭到了血腥的鎮壓。奴隸們的屍體被懸掛起來,領主想要借此震懾意圖反抗的奴隸,但是這一來激怒了更多奴隸。反抗的火焰吞噬著越來越多的領地,越來越多奴隸在各地領袖帶領下反抗領主。 如果窮人都不為窮人發聲,那麼誰來替我們發聲! 佐伊來自於一支起義軍,這支起義軍就是瘋人黨的前身。加裡布埃爾是一個領主的長子,但他是反叛的貴族,他拋卻了貴族世家顯赫的身份,他創立了這支起義軍,他將土地分給奴隸,他將自由還與奴隸,他將向往自由的勇士們武裝。從一個高貴的貴族少爺,變成所有貴族的敵人。 “很偉大誒。” 莎西婭對佐伊講述的故事很入迷,雖然佐伊的講述並不流暢,但莎西婭認識到了這群為自由高歌的勇者。 “是吧。”佐伊對莎西婭的反應也很滿意:“我們戰勝了很多領主的軍隊,很多曾經是奴隸的人都成為了我們的朋友。加裡布埃爾說過,我們要終結人對人的壓迫,為所有被壓迫的兄弟們而戰鬥到底!我們瘋人黨的口號現在就是這個哦。” “很有氣勢誒。” “還有還有,我和你說說以前和領主打仗的事情吧……” “好啊好啊……” 幕布隔壁,女孩們的悄悄話也可以被傳遞過來。佐伊的講述雖然稚氣,但很有趣,埃赫也流露出聽下去的興趣。 “佐伊小姐講述的故事倒是不錯。”埃赫笑著說。 “年紀小的孩子嘛,講故事很有趣。” “年紀小?”埃赫有些好奇:“她看上去比莎西婭還大些吧。” 加裡布埃爾微笑著回應埃赫的好奇:“她是赤羽的部民,是長生的一族。她按照我們的年齡來看,她已經不小了,甚至也許比我還大。但作為赤羽的孩子來看她也不過剛剛成年。” “您讓她做軍官……這真的好嗎?” “她有個哥哥,她之前是和哥哥一起生活的。” 加裡布埃爾沒有直接回答埃赫的問題:“她的哥哥是出色的軍人,她也是。她的故事裡沒有提到的是她與哥哥亞伯拉罕曾經在領地帶領奴隸們與領主的雇傭兵戰鬥已經不止一次。並且他們打倒過三個領主,在兩兄妹領導下有上千的奴隸重獲自由。在與我的部隊聯合時,他們的軍隊已經初具規模。現在的瘋人黨,有五分之一的軍人來自於曾經兄妹倆的部隊。” 埃赫不得不對這個看上去並不老成甚至有些幼稚的女孩刮目相看:“您的意思是她早已身經百戰?” “身經百戰是誇張的,但兄妹倆經歷過不少與領主軍隊的交手。必須承認,他們的軍事天賦是驚人的,按一名軍隊指揮的標準來看,佐伊完全合格。” 加裡布埃爾的語氣裡,埃赫明顯聽得出來自豪。 “亞拉伯罕是軍事天才,我交付給他的任務從來沒有失手過。他執意稱我為大哥,我也沒有反對。”加裡布埃爾說:“現在,亞拉伯罕帶領剩下的瘋人黨戰鬥在格盧恩。我們許諾給奴隸與窮人們一片陽光下的土地,在這裡他們可以獲得自由,獲得麵包,獲得安定。僅僅是為了這些,質樸勇敢的人民便會同我們一起前進。” “我在啻看到過的,也有這樣的人。但他們沒有像你們這樣走近真正需要幫助的人。難怪,他們沒能和你們一樣。” “你說的是光明龍領吧,我還見過他們的首領來著……” 帳篷內的聊天會持續不短的一段時間,因為這是一段極為難得的時間,沒有作戰的任務,沒有敵人的襲擊。 在集合完居民以前,他們還有一段時間。享受著火爐的溫暖,享受茶或水的溫度。這樣的時光本該是每個人理應得到的,但理應得到這一切的人們被趕入黑暗。 瘋人黨是格盧恩為自由而舉起的旗幟,但絕不是唯一的旗幟。瘋人黨在西陸的風雪中將永遠站立,在被奴役的窮人們得到陽光下的土地之前,曾受苦受難的人們不會退縮…… “亞拉伯罕哥哥和我有一個約定,”佐伊很憧憬地說:“等到我們戰勝了所有壓迫人民的壞人,我們就一起去曾經那個黑精靈提到過的家鄉旅行。她說那裡有漫山遍野粉紅的花樹,有冰雪不融的高山,還有很多很漂亮的巫女姐姐。” “是旭和吧,聽起來很不錯誒。” “好像是這個名字沒錯……”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在帳篷之外越來越響,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打破了這份祥和。 “不妙。” 加裡布埃爾拿著佩劍站起,同時將掛在一旁的裝備穿戴起來。 就在埃赫也將加裡布埃爾遞過來的一個奇怪麵具戴上時,一個鳥嘴麵具的怪人闖進帳篷。 “瘟疫蔓延了……蔓延過來了!” “這麼快!” 加裡布埃爾也戴上了那種鳥嘴麵具:“前麵的人還能擋住多久,你們能擋得住嗎。” 鳥嘴麵具的怪人一邊大口喘著粗氣一邊報告:“現在隻有零星的感染者,但是很快更多的就要來了……” 奇怪的服飾密不透風,這樣的衣服行動極為不便,而且穿起來很是難受。 “這是我們的醫生,鳥嘴裡塞著各種藥物,用來阻絕危險的瘟疫。”加裡布埃爾解釋:“好了,瘟疫來了,你和佐伊她們先走吧,我去前麵和同誌們再拖一會兒。” “我們怎麼能獨自離開,再說我們不知道……” 加裡布埃爾打斷他:“佐伊,快帶他們走吧,和塔多菲說趕緊集合撤離,我們沒有時間了。” “佐伊明白了!” 佐伊拉著莎西婭跑出來:“沒問題,那就據點見啦。” “嗯,加油。” “誒?誒!” …… “隻要我還有……你不會……不可能……” 在巨鬆的雪林間,青衣的女子在掙紮著。 “由不得你了,重新開始了,在這片土地上,哈,開始了……” “放過他們……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