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破敗即是哨兵第一次蘇醒看到的場景。 舊日的瓦蘭多邦黃金海岸現在幾乎看不出海灘的形狀,巨大的溝壑和爆炸產生的坑洞遍布,還有無數灼燒與腐蝕的痕跡。 潮水卷著大群類似魚又好像人類的混合生物的屍體在海岸線上往返,黑青色的血液為碧藍的海水染色…… 布萊特想要用手拍拍腦袋清醒一下,當他把手舉到眼前便怔住了:布萊特手臂的位置現在是一把長相奇特的彎刀,很長,而且帶著許多倒刺,而且極度鋒利。 他被嚇到了,連連後退,而慌亂之中竟然踩到了一隻半魚半人的生物。 這隻醜陋的生物還沒有死透,雖然鎧甲已經被劈爛,內臟從腹部巨大的創傷處滑出,但極為頑強的生命力讓它還得以不死。 垂死的魚人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哪怕連整個背部都被斬掉,依然用單臂支撐起身體,另一隻手將骨刀全力刺入布萊特的心臟。 在那一刻,布萊特清楚地感覺到一種尖銳的的東西插入了他的心臟,他的身體在那一刻僵直,但是他卻沒有絲毫的痛楚。 布萊特看向傷口。 千真萬確,骨刀已經刺入了心臟,並且從胸膛的另一側穿透而出。但是卻沒有想象中的鮮血噴湧而出,甚至連一點血都沒有流出,而是在傷口處迅速聚集了一些藍灰色的物質,僅僅地纏繞著骨刀。 正當他不知所措,一種奇特的感受占據了他的感官,就好像是電流貫穿了身體一樣的感覺,莫名地熟悉,卻又很陌生。 隨著這股電流的上湧,藍灰色的物質也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沸騰,緊緊的纏繞住骨刀,圍繞著骨刀旋轉,形成了一個迷你的漩渦,骨刀很快就被這個藍灰色的小小漩渦絞斷,而深入身體內的那部分骨刀,則是很清楚地能感受到它被吸收殆盡。 電流的繼續上湧,直到最猛烈的一陣沖擊貫徹進他的大腦。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就像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他將右手高高舉起,彎刀收縮進入手臂內,倒置的一柄鐮刀的刀刃取代了彎刀的位置。 然後順著這種奇妙感受,他隨意地將鐮刀向身後的視野盲區斬去…… “哢。” 是骨頭被斬斷的聲音,然後就是魚人倒下的沉悶響聲。 即使不用回頭布萊特也能清楚地“看到”,魚人被精準地爆頭,整個醜陋的腦袋被砍成了兩段。 他發現地上殘破的盔甲還有一塊還算完整的部分,布萊特撿起來用衣服擦了擦,勉強能當做鏡子使用,然後將它對準自己的臉。 僅僅隻是看了一眼,布萊特便怔住了:因為這根本不是一張人類的臉,破損的骨質麵具下是一種類似於魚人的深海生物的臉,雖然還保留了一些人類的特征,比如五官,除此之外,一點都看不出來這是一張人類的麵孔。 他小心翼翼地將化為原樣的手向上撫摸,希望這隻是視覺的騙局,然而手指觸碰到的堅硬皮膚凸起和尖刺用觸覺將他最後一絲幻想擊得粉碎。 千真萬確,他確實變成了一個怪物的模樣…… 有三個人的腳步逐漸接近,憑借超常的感知能力,他甚至能通過走路時的腳步聲來判斷來人的性別。 在他背後,有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在朝他走來。 然而腳步聲在距離他還有十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十五米是他有效的攻擊範圍,在十五米以內他可以精確地作出攻擊,這是他的“天賦”告訴他的。但是要是離開了十五米,他就必須先行突進近身,但是這樣就錯失了第一時間的攻擊。 如果不是偶然,那麼來人就是很了解他的作戰方式的人。 “哨兵,醒來了嗎?” 其中一個女人開口了。 他不知道哨兵是不是指的是他,他的記憶停止在瓦蘭多戰爭,此後所發生的一切他都無從知曉。 來人似乎認識他,也對他有一定了解,但是他並不清楚對方是同伴還是敵人。 “嘶……” 布萊特一開口就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了,就好像是喉嚨裡麵塞了一大團海藻一樣,他隻能發出幾個簡單的字符。 “啊,這就足夠了,看來你醒了”剛才說話的那個女人再次開口:“歡迎重新取回理智,哨兵先生。” 哨兵回頭,他身後站著一個中年男人,一個年輕女人和一個修女模樣的少女。其中那位修女模樣的少女他似乎在哪裡見過,不過又完全想不起來。 “請放下您的戒備,相信我們不是為了戰鬥而來。” 是那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他咳嗽了幾聲,似乎是還沒適應海風的味道,然後繼續說:“我們為創建一個沒有戰爭的世界而來,我們希望您可以作為我們的一份子。” 哨兵沒有回應,他現在很難開口說話,而且也沒有理由同意他們的請求。 年輕女人再次靠近,引起了哨兵的戒備。 “抱歉,我沒有惡意。”年輕女人微笑著,想要打消哨兵的顧慮:“您應該已經不記得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從您成為這裡的守護者開始。” 這一次,哨兵點頭了。 年輕女人就在原地麵對著哨兵坐下:“在您的時代,那是非常非常久遠的時期,大概是好幾千年前的事情,處於第四神庭的統治年代,您曾是黑災戰爭的親歷者,對嗎?” 哨兵點頭表示同意。 她接著說:“您參與過黑災戰爭,並且不知為何成為了現在這個樣子,雖然獲得了極強的力量,但是失去了這段時間的所有記憶,是吧。” 哨兵遲疑了一下,但是還是表示同意。 “黑災戰爭結束了,抗擊黑災的先輩,在你們不畏死亡的戰鬥下黑災戰爭最終以我們的世界戰勝了黑災為結束,雖然損失慘重,但是文明至少沒有全部毀滅。”年輕女人話鋒一轉:“但是在如今,世界各地瀕臨著同樣的危難,各個帝國沒有了統一敵人之後陷入了戰亂與紛爭,同時帝國對下層人民無窮無盡的壓迫導致帝國與人民的矛盾日益尖銳,可以預見的是,一場席卷世界的戰爭很快就會到來,沒有統一戰線的人類將會在自相殘殺中走向滅亡,這完全是可以看見的未來。特別是在現在,” 她特別停頓了一下,強調後麵的一句話:“諸神與王龍都早已消亡的現在。” 哨兵的震驚無法用言語形容,不過短短幾千年,神明的統治已經崩潰,甚至連王龍的治世也已崩壞…… 而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對於他那個年代的人來說,他們唯一尊崇的神明隻有夢神,夢神的離世相當於精神世界的崩塌。 夢神是年輕的神,同時更是本土神明,甚至是純粹的元素構築神明,雖然難以存活萬年,但起碼七八千年是完全不在話下的! “我們了解您的心情,前輩。” 女人走進哨兵:“偉大的夢神隕落在黑災戰爭之中,她勝過了很多如今的君主皇帝,不曾食言,她在許多戰役中沖鋒在最前方……” “就這樣吧。” 中年男人看出現在的哨兵也沒多大心思去聽女人的講述:“再等一會兒,他還沒做好準備……” 等到哨兵整理好情緒已經過去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太陽已經升起到最高的位置。中年男人和年輕女人坐在離哨兵不遠的地方,修女模樣的少女安靜地打磨著她的鐮刀。 這一次是哨兵自己走了過來,他還是不太能說話,他用手在地上寫出他想要說的。 他寫的是大夢澤時期的通用語,與現在的通用語有很大差別,但是修女似乎看得懂。 “他說他想知道他失去記憶的這幾千年內發生了什麼,還有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少女為他們翻譯。 年輕女人稍稍思索,然後作答:“這也是我們想要知道的,關於您為何能變成如此強悍。誇張的壽命,超強的自愈力,恐怖的肉體強度和隨心所欲的肌肉變形。” 哨兵的戰鬥能力完全碾壓大部分馭靈人,隻有少部分完全體的馭靈人才有與其交手的資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簡直完全隻靠肉體就可以抗衡完全體的靈,他可以被稱為是最接近“完美”的生物。 “我們想知道發生在您身上的事情,這樣我們可以有更多的力量抵抗黑災,甚至支配黑災,還有深海之下一直渴望陽光下的土地的異族。” 中年男人告訴哨兵,幾千年來雖然不知道細節,但是他一直守護在瓦蘭多邦邊境海域,阻止海族異種踏上陸地,幾千年來格魯蘭帝國一直流傳著有關他的傳說,海域邊境的守衛,對抗海底的邪魔。 “前輩,您依然可以在這裡繼續您的守望,身為文明的哨兵,您不會離開崗哨也是可以理解的。”中年男人補充:“我們希望您可以與我們合作,您是唯一有能力獵殺海洋生物的獵手,我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借助您的力量對抗海族異種。可以接受嗎?” 修女翻譯了哨兵稍作遲疑後寫下的回答。 “我同意,”修女逐字翻譯著:“既然我已經在海域守望了幾千年,那更沒有離開崗位的理由。哪怕夢神大人已經隕落,但是她的子民依然生活在這片土地,我會繼續守護他們。如果隻是讓我狩獵海族,我很願意參與你們。” “那就這樣吧,很好。” 中年男人向哨兵伸出手:“零點無名者褪色,歡迎您,無名者哨兵。” “歡迎您,無名者大人,您可以叫我戒律。” 最後是那個年輕女人,她與哨兵的手握在一起,宣布了加入儀式的結束:“零點歡迎您的加入,哨兵同誌,為了建立起一個萬人安樂的時代,我們將並肩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