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復活的邪神被暫時擊退之後的幾天內還發生了很多事,其中一件事就是狼頭條頓二把手撂挑子的消息從格魯蘭共和國境內傳來,還有格魯蘭帝國陸軍倒戈萬國同盟的消息。除此之外,北境冰原縱隊之間爆發了極大的分歧,似乎是在阿賈克斯離開之後開始,越來越多縱隊爆發了起義行為,這也讓赤色會與北境工人運動黨有機會與北境黑軍交涉,緩和了緊張關係,誤會與矛盾在化解,塞恩公社便是北境黑軍,西陸黑軍,赤色會,工人運動黨四方勢力交融的產物…… 好壞皆有,但明顯事情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塞恩公社 埃赫隻有時間給莎西婭聊到邪神敗退為止,因為接下來,他又要參與一次重要的會麵。 馬克諾老爹走了進來,他代替埃赫給莎西婭講講最近發生的事情,隨便照看剛恢復的莎西婭。並且按老爹的話說,他不喜歡正麵交涉,他更喜歡幕後主使的感覺,麵對麵的嚴肅交談讓他“渾身冒雞皮疙瘩”。 “喲,埃赫兄弟。”老爹推開門:“下午好,小姐。” 老爹拍拍埃赫的肩:“那家夥來了,還帶著一個不認識的,但是他好像認識你。去吧。” “唉,沒辦法。”埃赫揉揉頭發,顯得很是疲憊不堪:“這幾天這種會麵多得令人渾身難受。” 被稱作老爹的這個老男人跟埃赫似乎挺合得來,莎西婭想,他們都不喜歡這樣麻煩的日子。 “平常這種事情我都是交給我的副官,可惜啊,前幾次把他派到施格朗塔德指導起義了,沒來得及過來,我還得自己出麵幾次……”老爹開玩笑似的作出打顫的動作:“嘖嘖……你們這些人怎麼受得了,嚴肅會麵這種事情純是折磨人。” “忍不了也得忍啊,麻煩誒……我去去就回。” 埃赫把風衣披上,順便丟給馬克諾一個小戒指:“我的儲物戒指,裡麵有酒啊茶點啊之類的,隨便吃點,下次再喝一杯啊。”說完便帶上了門,徑直走向這棟樓的出口。 塞恩公社是中型社區的模樣,並不小,埃赫有時候找房間還會迷路。 塞恩公社的前身是塞恩領地,這是被攻下來的格魯蘭帝國領主的封地,塞恩領主被砍了頭,這個可以自給自足的領地便成了重獲自由的農奴和革命戰士生產建設的地方,秩序儼然,雖然物資匱乏,條件也很艱苦,但是比起野戰遊擊時期的軍旅生活好上太多。 埃赫徑直走向了加裡布埃爾的房間,他好幾天沒見到加裡布埃爾了,聽唯一跟他見過麵的馬克諾說他情緒狀態很不好,但這次會麵,他也不可能不出麵。 埃赫敲響了門。 “加裡布埃爾,是我,埃赫。” 裡麵有一段時間沒有回應,埃赫本以為加裡布埃爾可能已經先一步離開了,正當他轉身的時候,沉重的咳嗽聲從房間裡傳來,隨即傳出加裡布埃爾變得很沙啞的聲音。 “德席爾瓦先生啊……請進。” 埃赫推開了門,他一度懷疑加裡布埃爾可能會因為心情不好而酗酒,但是他的房間裡並沒有想象中的酒味彌漫,而是一如既往是好聞的書和木頭氣味。 加裡布埃爾也沒有想象中那樣因為情緒低落而不修邊幅,反而是和平常一樣衣著整潔,頭發跟胡子也和平常一樣。 “抱歉,剛剛才回過神來……我遲到了嗎?” 加裡布埃爾的聲音非常沙啞,就像得了重感冒的病人。 “不,還沒有,不過應該也得過去了。” 埃赫看到這樣的加裡布埃爾也挺難受的。 作為指揮官,他是軍隊之中的領袖與靈魂,但這不代表他沒有私心,而他的私心便是手下的幾位得力乾將和赤羽兄妹。 這一次突發的事件讓他手下的幾名得力乾將陣亡,甚至連兄弟托付給他的妹妹也在陣亡名單上。 他把一切都打理得很乾凈,外貌也很整潔,工作也很完善,沒有因為自身原因給集體添麻煩。這是作為一名指揮官的義務,但他現在的精神世界卻一團麻亂,因為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類。 “訥,先生。” 一直盯著剛剛熄滅的木柴看的加裡布埃爾突然開口:“我們在巨人鬆營地的時候,佐伊也跟我們一起烤火過,還記得吧。” “這是當然。” 加裡布埃爾的眼神還是很空洞,眼球布滿了血絲:“在這裡烤火的話會比在那邊舒服多了吧……可惜他們再也感受不到了……” 埃赫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現在他能感受到一股絕望而悲傷的情緒在瘋狂滋長。 還好,是加裡布埃爾自己終結的這個話題。 “說多了,還沒有到說這些話的時候……這幾天精神……啊,很不好,添麻煩了……”加裡布埃爾將桌上常備的一塊濕毛巾按在臉上,很用力地喘了幾口氣,然後才緩過來。 “拉我一把,德席爾瓦先生……麻煩您了。” 埃赫求之不得,剛才那種氣氛一下子散開,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加裡布埃爾身上又一次散發著屬於領袖的氣質和令人安心的可靠氣場,雖然說比起平時虛弱。 他拉著加裡布埃爾的手臂讓他站起,加裡布埃爾甚至還搖晃了幾下才站穩。 “啊,勉強恢復了一點精神……” 加裡布埃爾咳嗽了幾下,然後把大衣穿上走出門:“德席爾瓦先生,該走了。” “嗯,好。” 塞恩城堡,一號大廳 “他們來了。” 會議室的大門被敲響了。 阿賈克斯拉開了大門,並且告訴了他們會議正要開始。 “啊,真不好意思,城堡太大了,不小心迷路了。” “無妨,老夫也迷路了。” 看起來年齡最老的那位先生一臉嚴肅地說出這話,顯得很是幽默,但礙於麵子大家也都不好意思笑出來。 會議室確實很不錯,塞恩領主很懂得享受,不僅是城堡建得美觀大氣,內部構造也很闊氣。 會議室裡集結了牽扯到塞恩公社附近除了政府以外所有勢力的地區負責人,有新成立的阿塔曼黑軍的副官,北境叛軍的領袖,北境各派起義軍地區負責人,也有瘋人黨之類的聯軍軍官,甚至還有零點兩名無名者。 果不其然,這次零點派來的又是徐平,無名者擺渡人。 “諸位,這場會議我就不表達我的看法了,”待到眾人都就座,擺渡人開口:“我不了解政治,更不懂你們現在這裡發生的事情,我隻能充當翻譯,要這位無名者開口說話有所不便,就由在下傳聲。” 留聲法術開啟,宣布會議正式開始。 “那,還是由老夫開頭吧。” 是剛才一入門就見到的那位老先生。 “老夫是格魯蘭聯合王國時期的一個陸軍司令,在內戰造的反。要說比我更了解格魯蘭軍隊的,這裡恐怕沒有。關於格魯蘭軍區布局有一點很是奇怪,就連老夫也是深感疑惑,但那屬於最高的機密,哪怕是司令也不得染指。” 老司令從包裡拿出一卷泛黃的軍區圖,這是相當的機密文件,隻有等級極高的軍官才會有。 他指著一塊陰影說道:“這裡是多梅爾灣,大多數人都很少聽說過,因為這裡是格魯蘭的軍事重地,無論是山裡的獵人還是海裡的漁船,一律禁止靠近,哪怕是大臣,未經許可靠近衛兵也有擊斃的權利。這裡駐紮著多少軍隊誰也不清楚,這裡有幾個軍區都不好說,各種法術都不好使……” 格盧恩的一名叛軍軍官突然打岔:“這裡北麵是格盧恩的港口,設防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吧……” “奇怪,奇怪的很!”司令嚷嚷:“格盧恩小弟,格盧恩港口駐兵多少?” “常備有兩千人,玫瑰艦隊長期停泊……” “太少了!”司令毫不留情地打斷格盧恩軍官:“雖然說不知道確切數字,但是老夫敢打包票,這個常駐軍區絕對不少於兩萬精銳步兵,常年不出沒的黑日艦隊也大可能在附近海域停靠。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格魯蘭如此防備的地方,麵對的是格盧恩不可能越過的天險!玫瑰艦隊不可能跨越這道海域,這裡開始,其實早已屬於黑災群係!” 這番話確實讓眾人有所吃驚,司令所說的黑災群係,是航海絕對的天險,不可能被逾越。早在三十多年前,西陸核心科學院就聯合國際海警劃定了黑災群係的邊緣。 黑災群係是黑災戰爭的遺留物,在黑災群係中遺存著彼端世界的物質,滋生著無法清除乾凈的黑災生物,這對航運是極大的威脅,目前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艦隊有能力跨越黑災群係,哪怕是附上了大量魔法防禦的船體也會被彼端生物撕碎,換句話說,這裡就是大海之癌。 “司令說的沒錯,前三十年的西陸海警確實劃定了兩道黑災群係標準。”說話的是阿塔曼黑軍的一名軍官,他曾是西陸海警的骨乾成員,他證明黑災群係的劃分曾有兩道,並且現在不被標注的黑災群係曾也是一部分的黑災群係。 舊海警用鉛筆在司令的地圖上劃了兩個邊界:“第一道是極端群係,第二道是可控群係,但是在十幾年前兩道群係標注被整合,有些地方被刪去了,具體原因還不得而知。但是沒有任何現象表明,可控群係以及被刪去的黑災群係和安全海域沒有區別,同樣極端危險,不要說民航,就連軍艦也不可能逾越。” 經過比對,他們得出的結果是舊劃分與新劃分所刪去的那些群係最終被歸入軍事禁區,同樣還是嚴禁航運。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阿賈克斯發問:“如果說隻是界定範圍,舊的指標完全沒有問題,為什麼還要再劃分一次。” “為了研究黑災。” 這次輪到一直沒有說話的哨兵發言了,通過徐平表達自己的想法。 哨兵一直在注意他們剛才討論的黑災群係和軍事布局,現在到了作答的時候。 司令點頭:“老夫也認為確實有可能。” “憑現在的科研能力,他們能做到這一點?” “黑災並非普通的野蠻生物,他們極為善於學習,幾百年時間足夠黑災生物演化為獨立於彼端世界的一支新生文明,不排除一種可能,黑災演化出了大腦,而黑災群係中擔任襲擊者角色的,是這個社會中用於消耗的最底層勞作者。”哨兵分享他的見聞:“我不了解陸地,但是我比在座所有人都更了解黑災,我親眼見證過演化出階級秩序的黑災,他們用了幾個月就做到了階級劃分,沒有人教他們怎麼做……” “親眼?” 有些人發出疑問,但很快就被旁人打住。 哨兵沒有理會他們,繼續說明:“在最近這十幾年裡我一直待在格魯蘭邊境海域,也偶爾能和一些真正的海族人有過交流,我得到的消息是海族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實驗,並且最終實驗脫離控製,黑災儲蓄裝置被破壞,彼端物質泄露後延展了一大塊黑災群係,那裡正是我們剛剛談論的多梅爾灣。他們沒有能力回收泄露的彼端物質,因此那裡是被人為擴大的一個黑災群係,也更為特殊。那裡麵的黑災生物更有可能產生智能,因為海族文明曾對它們有過訓練……” 一邊說著,哨兵又讓徐平從小提箱裡拿出幾張圖紙。 “你們可以看看,這是我搜集到的深海宗教文化,特別是近海和遠海區域。” 埃赫也分到了一張,但是看到這張圖的第一眼他就沒興趣看完它,因為這種宗教文化過於血腥,這種文化差異有些過分了。 但是還是有人看完了,加裡布埃爾看得很仔細,不難發現這些近海的宗教文化與深海宗教文化有不小區別。 近海宗教信仰的主神大部分還是和遠海宗教相近,但是列神(哨兵將幾大主神之外的神明都稱作列神)幾乎完全相反,深海認為是罪人的,近海宗教認為是列神,而深海的列神,在近海宗教裡則是罪人。並且遠海宗教衍生作品有極強的張力,雖然離不開生殺之類,但比起近海文化,他們沒有那種畸形的嗜殺觀與對神明的癲狂崇拜。 哨兵對此作出的解釋是,這是黑災生物的影響。 在海洋文明的宗教文化中,黑災戰爭所代表的一方是罪神,而清理了黑災的一方,則是跟隨主神的列神,這一點無論是星痕汗國還是深海共和國都完全一樣,主流宗教極端抵製黑災,並且仇恨黑災生物。 但是近海,特別是人類與海族交界的地方,則是近海宗教興盛的地方,他們認為主神是歡迎作為黑災的列神的,他們是沾上血的信徒,是主神真正的追隨者,用彼端世界的力量對這個世界的種種錯誤行徑進行乾涉。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黑災群係誕生的黑災文明在對主流的教義進行解構後再解讀,使新的教派在被放逐者中盛行。殘存的彼端生物無法離開黑災群係,那麼狂熱信徒便是黑災文明的代行。而這種信仰一旦從放逐者中踏上了陸地,那將迎來兩種後果。” 哨兵在紙上畫了兩條線,一條線的盡頭是王權,一條線的盡頭是復興神權。 “政府會竭力尋求這種存在,黑災生物想要進入陸地,必須找到進化自己以至於能生存於當今世界的方式,因為他們的進化基因很大一部分受到了限製,這讓他們同意與各國展開聯係,並供給最低等的黑災生物用於研究融合生物。而連接了神權的那一方,則會致力於復興罪神,也就是他們的列神。大家應該都知道了,近海宗教列神來自遠古黑災,他們會試圖復現罪神,在沿海復興神權。” 哨兵擱筆,雙手交叉:“前半部分是我的構想,來自於我的推測。而司令給出的現實則完美地為假設收尾,陸地政府與黑災的聯係極有可能。而第二種構想已經是現實,那就是列神的復活。” “那家夥是不折不扣的神啊。”阿賈克斯感嘆:“如此醜陋。” “按照他們的文化來說,這毫無疑問是一名列神。”哨兵回答。 這一切構想都是建立在黑災群係形成了文明的條件上,而且這種可能性已經極大。 這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荒謬無比的,他們一直被教授仇恨的敵人,竟然已經走入了政府高層…… 而到這裡為止,會議的前半段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