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謝華駒伯父家要舂糍粑,劉冰也動心了,連忙問丈夫謝定新是不是也趁他在家把糍粑舂出來,說早點把糍粑舂出來,孩子們就可以早點開始吃。 糍粑和甜酒是當地農民過年必備的過節物品,就如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餅。 糍粑工序簡單,但要真正做出來則費工費力,沒有男勞力還真不行。 謝定新很認同妻子的話,立馬出去找鄰居商量舂糍粑的事了。 這時院子門口走著一位穿著連體水褲、扛著扁擔長鍬等工具的少年,看到謝華駒,就大聲喊道:“馬崽,你就出院了?你的病全好了吧?” “本來就沒事,就是在水裡凍了一下。”謝華駒笑著回應道,“強子,這麼冷的天,你扛著這些東西乾什麼去?不會是去挖藕吧?” 來人叫胡強,與謝華駒差不多年齡,說道:“就是挖藕!五隊楊柳汊的塘被張三癩子他們給抽乾了。他們抓魚,我可以挖藕。你去不去?反正在家也沒事,就當玩玩。” 現在的人可沒有多金貴,特別是農村,更沒有多少講究。除非是耄耋老人,否則,隻要病好就可以做事了,至少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孩子也可以到處瘋玩。 孩子感冒了,掛著鼻涕一樣追雞攆狗,父母最多給他們加一件衣服。有講究的父母也許會找一個茄子樹的兜熬一碗水給他喝,說是茄子樹兜能治感冒,喝完就不理他們了。 謝華駒自感身體好了,馬上說道:“好啊。你先去占地方,我馬上就來。” “不用占地方。今天天氣冷,有的是地方。”胡強一聽有同伴,高興地說道,“我等你,一起去。” 母親在屋裡聽到他們的對話,擔心地喊道:“華駒,你剛被你……,你的病還沒好,不要去了。” 本想說你剛被小叔打出了血,想到奶奶在這裡,她改了口。在農村老人心裡,男人出血可是大事。他們認為男人,特別是年輕小夥出了血,力氣就會大損,需要調養補血才行。 奶奶和外公顯然也都不希望他去,奶奶還出口阻攔,讓他好好休息。 謝華駒一邊尋找挖藕的工具一邊對他們說道:“沒事。我就挖一會,天暗了就回來。隻要做事,身體就會發熱,冷不著,比坐著還舒服。” 挖藕的工具很簡單,一般就是一把長柄鐵鍬、一把短柄鐵鍬、一根扁擔加兩根繩子就行。不嫌麻煩的還帶著木桶或竹簍,嫌麻煩的的乾脆隻帶一把短柄鐵鍬就行。 隻不過帶的工具多選擇的餘地就大,哪裡都可以挖,哪怕有水也不在乎,隻要發現有藕長得密的地方,就可以用長鐵鍬築壩,用桶將圍起來的水舀乾,人為開辟一片挖藕的地方。 如果沒有工具,那就隻能選地勢高,無水的地方,哪怕藕少也隻能硬著頭皮往下挖。 很快,謝華駒就找齊了工具,將它們用繩子綁在一根竹扁擔上,穿上高到胸口的連體水褲,出門時隨口朝弟弟謝華山喊道:“華山,去不去挖藕?” 正坐在烤火缸旁邊烤火的弟弟謝華山連頭都沒抬,冷哼了一聲:“我不去!冷死人,我又不傻。” 胡強一直在旁邊等著,偶爾與謝母劉冰說說話,主要是回答她的詢問,比如你家糍粑舂了沒有,甜酒做了幾甑,你家什麼時候殺年豬,豬肉是全部留下自己吃還是賣掉一些…… 聽到謝華山的話,他笑了一下:“華山,你這麼懶,玲子還會喜歡你嗎?” 一聽“玲子”,謝華山臉色大變,如受了極大侮辱似的,一臉悲憤:“你……你放屁!” 對於謝華山如此激動的反應,胡強顯然早有預料,也不在乎他的罵聲,反而笑嗬嗬地說道:“華山,你還真的跟玲子談愛啊。” “沒有!沒有!”謝華山的臉都氣得通紅,充滿怒火的眼睛裡充溢著委屈的淚水。 謝華駒見了,連忙推了胡強一下:“滾!別胡說八道了。” 胡強大笑著往外走。 謝華駒轉頭對謝華山說道:“別人逗你玩的,你這麼生氣乾什麼?” 謝華山用力擦了一下即將流出的淚水,帶著哭音喊道:“誰叫他汙蔑我??!” 現在的孩子男女界限非常分明,從小學到初中,都相互嫌棄,老死不相往來。 如果有人說誰與誰談愛,這不是誇他們而是在罵他們,是在侮辱他們,當事人就會如剛才的謝華山一樣翻臉,親戚都敢罵。 隻有到初中畢業,甚至進了高中,年輕的心才開始春情萌動,想與異性偷偷接觸。被人說談戀愛隻會羞澀而不會憤怒,自然也沒有受辱的感覺。 謝華駒心裡暗笑,轉頭對謝小煙喊道:“小妹,大哥去挖藕,你去不去?” 謝小煙眼睛骨碌一轉:“大哥,我不能去,我要陪花丫。我不陪它,它會哭。” “懶就懶,說什麼花丫。”謝華駒厭棄地白了精靈古怪的小妹一眼,大步離開,“走了!” 奶奶在後麵喊道:“華駒,你小心點,早點回來。別凍得感冒了!” “好咧。奶奶,你放心吧。”謝華駒轉頭笑著回應。 兩個同齡人都扛著挖藕的工具,走路都興致勃勃的。 謝華駒問道:“張三癩子他們抽乾那麼大一片湖,抓了多少魚?” 胡強說道:“聽說虧本了。才抓了三百斤魚。” 謝華駒不解地問道:“三百斤也不少啊,怎麼虧本?” 胡強回答道:“他們用了兩臺柴油機,兩臺水泵。從我們四隊借的柴油機和水泵都要出租金的。還要燒柴油,都是錢。” 隨即,他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馬崽,會不會是他們故意哭窮?他們不想明年有人跟他們搶著抽水撈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故意這麼說。張三癩子這家夥狡猾著呢。” 雖然公社改鄉、大隊改村已經好幾年,但農民還是習慣稱公社和大隊,很少用鄉和村來稱呼。同樣,農民依然稱生產隊或隊,而不是用“村民小組”這個正規稱呼。 楊柳汊是第四村民小組與第五村民小組之間的一片荒湖,裡麵的湖和藕都是野生的,誰願意去抓去挖盡管去就是,沒有人阻攔。 不過,因為沒人管理,魚和藕的數量都不多。湖裡魚和藕的數量全靠運氣。運氣好,抓的魚或挖的藕就多。 謝華駒認可地哦了一聲:“有可能。這種事誰都可以乾,誰都想在家門口賺點錢。” 胡強說道:“不過,他們賺的肯定不多。累得半死,就算真的賺了錢,我也不稀罕。聽說去南方打工,一個月能賺三四百元。如果能賺這麼多,還抓什麼魚?太冷了。……,馬崽,我還真怕你過年都要住院,那我們說好一起去南方打工的事情就泡湯了。” “你想去南方打工?”謝華駒隨口問道。 “什麼叫我想?我們不是一起約好去的嗎?”胡強瞪眼看著他,“馬崽,你不會忘記這事了吧?過年後就走。” “……,我還真忘記了。”謝華駒愣了一下,隨即又說道,“我現在不想出去了,隻想呆在家裡。” 重生的謝華駒可不想外出奔波,隻想在家做一條鹹魚。憑借前世的記憶,自己隨隨便便就能賺不少錢,何必如前世一樣為了金錢做了一輩子的苦逼人?在家裡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奢侈地主生活不香嗎?
第一十三章;挖藕一(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