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吩咐下人送了茶來，二人正是細品。 　　賈瑄卻見賈蓉麵色稍有愁苦，這才想起，其家裡可是還有病著的。 　　便開口問道：“侄媳如今病可大好了？” 　　賈蓉正是一番不得意，聽得賈瑄詢問，更是無奈。 　　回道：“上次張先生開了方子，抓了藥。如今服下氣色果然好了許多。” 　　賈瑄見賈蓉一番言語無奈，看來大抵是沒有說的這般輕鬆。 　　又覺得時辰尚早，尚可探望一番。便開口道：“你帶我去看看罷！” 　　賈蓉卻是擔心今日見病，似是不大吉利，回道：“如今內人身體抱恙，萬不可沖煞了三叔。” 　　賈瑄擺手：“自是無妨！” 　　賈蓉見賈瑄堅持，便帶著賈瑄前往屋內。 　　揭簾而入，一股奇香摻雜藥香，充盈滿屋。 　　賈瑄聞起，竟是稍微聳了聳鼻子，皺著眉頭，不大適應。 　　再看秦氏，已是病懨懨的倚靠在床。身上鋪著金絲戲水鴛鴦被，用以保暖。臉色病白，稍有潤色。 　　如此氣色，卻是比之上一次所見更加壞了。 　　秦氏正是調養，見得賈瑄前來，便立馬欲要起身給賈瑄見禮。 　　賈瑄忙是阻止：“且莫要多禮，注意身子。” 　　秦氏這才作罷，歉意道：“不曉三叔前來，失了禮數。三叔莫要怪罪。” 　　賈瑄隨意擺了擺手，一些虛禮並不放在心上。 　　真切道：“自上次所見，便看你氣色稍有異動。已叫你多加注意，勤尋良醫。如今如何這般嚴重了？” 　　秦氏聽此，卻是嘆氣道：“多謝三叔掛念。前些個日更加壞了，近來服了些藥，這才好些。隻道是：救得了病，救不了命。任憑神仙來也罷，亦是無法。” 　　正是心頭酸楚，不知不覺流下淚來。 　　賈瑄如今聽見秦氏所言，正是心頭一跳，惶惶不安起來。 　　正所謂身病可治，心病難醫。 　　這“救得了病，救不了命”直戳賈瑄內心。 　　想自己因運而來，無命而在。 　　孤舟縹緲與海，殘雁翔與世間。 　　進退失據，彳亍難行。 　　…… 　　賈瑄越想，眼前越是恍惚。站將不穩，直接蹲下身去，呼吸急促起來。 　　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正是屋內香氣彌漫。賈瑄卻覺被人掐住咽喉，不得呼吸。 　　賈蓉見賈瑄竟是不知何故，已然癱倒在地。一手勉強支撐身子，一手掐著脖子。 　　頓時大驚失色。 　　“來人！來人……” 　　手忙腳亂，顧不得其他，連忙高聲呼喊。 　　秦氏見賈瑄轉瞬之間，竟是癱倒在地，痛苦萬分。 　　強撐著身子弱，連忙從床上翻下身來，欲要扶持賈瑄。 　　外屋幾人聽得賈蓉呼叫，不知是何情況。連忙沖了進來，卻見賈瑄癱倒在地，痛苦萬分。 　　賈蓉與秦氏二人左右攙扶，賈瑄卻是如同千斤墜般，絲毫不動。 　　賈蓉見有人來，破口大罵：“不長眼的東西，還再看什麼？” 　　幾人也是反應過來，連忙扶了賈瑄，欲要抬至秦氏床上。 　　賈瑄難以呼吸，見有人扶。口鼻不得出聲，卻是用力指向屋外。 　　幾人以為賈瑄是為了避諱秦氏，這才要幾人扶自己出去。 　　而賈瑄實則屋內實在香氣彌漫，本是聽得秦“病了命了的”所言，犯了焦慮重癥，一時而發。屋內空氣極差，越發不能呼吸了。 　　若是空氣不再暢通，恐有大患。 　　用盡全身力氣，指著窗外。張口已是不能言語，隻顧“呃……啊……”，口水流淌。 　　幾人相視一眼，不知所措。 　　“抬出去！” 　　賈蓉當機立斷，厲聲嗬道。 　　幾人便又慌忙將賈瑄扶將出去。 　　秦氏心急如焚，賈瑄來探望自己，卻出了這等茬子。 　　想到如今賈瑄正是賈家伯爵，朝廷重臣，自己又該何如交代。 　　一時心亂如麻，眼淚更加止不住了。 　　將賈瑄扶到院內，賈蓉連忙著人關了門，唯恐此事外泄。 　　如果叫族內之人，知曉真武伯在自己房屋，出了問題。這等天大的事情，賈蓉實在不敢想有何後果。 　　賈瑄聞得新鮮空氣，用力甩開眾人。 　　眾人脫手，賈瑄狼狽倒地，趴在地上。 　　幾人大驚，連忙再欲攙扶。剛碰上手，卻是再被甩開。 　　賈蓉一時慌了情形，竟是忘了叫人，連忙吩咐人去找大夫。 　　下人急忙而去。 　　賈瑄極難開口呼喚：“回來！” 　　氣息較弱，卻聽得清晰。 　　賈蓉正是倉皇無措，沒個辦法。 　　見賈瑄如此，這大夫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一番糾結，終是咬咬牙，又將人喚了回來。 　　好一段時間，賈瑄終是呼吸暢緩起來，漸漸有了力氣。 　　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賈蓉忙是上前攙扶，叫人抬了椅子過來。 　　待賈瑄坐穩，幾人站在一旁。不知賈瑄是否有所恢復，也不敢出聲打擾。 　　賈瑄舒緩了幾口長氣，此時心跳漸復正常，意識回歸。 　　低聲喘氣道：“拿水來。” 　　賈蓉連忙去端了茶水過來，伺候賈瑄喝下，這才漸漸好轉。 　　一口茶水飲下，又是緩了一會。 　　這才平復心情，全身回勁。站起身，從懷中拿了銀子出來。 　　“此事莫要他人知曉。” 　　賈瑄欲要分散眾人。 　　出了這檔事，賈蓉自是不敢叫賈瑄出錢，連忙阻攔。 　　賈瑄轉頭，一眼盯去。冷似天地極寒，不敢叫人直視。 　　賈蓉心驚膽戰，忙是低下頭來。 　　眾人不敢伸手接銀子。 　　賈瑄將銀子強塞於眾人手中，冷聲道：“若是我聽得一點傳言，爾等幾人，全部連坐。這天底下隻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我希望你們不要自誤。” 　　賈瑄自是沒有想過，真將幾人弄死，不過威逼利誘而已。 　　至於今日之事，不過自身焦慮之病因秦氏所言而發。可大可小，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今麻煩已是夠多。這事若是報出，不知又徒增多少煩惱。 　　擺了擺手，將眾人遣散。 　　見眾人已退，賈蓉這才小心翼翼開口問道：“三叔，你沒事吧！” 　　賈瑄此時早已恢復，找書苑 wｗw.zhaoshuｙuaｎ．com 回道：“自是無事！這事你莫要與任何人提起，不管是你父親，還是老太太……誰都不能說，懂嗎？” 　　賈蓉忙是點頭，見賈瑄真似無礙，這才放下心來。 　　“去看看侄媳如何？” 　　“三叔不……” 　　賈蓉聽見賈瑄又見，連忙阻攔。隻是話還未說完，賈瑄那製人生死的眼神，又是投射而來。 　　賈蓉驚懼之下，識趣的閉了嘴。 　　二人來至房內，見秦氏已是坐在一旁，梨花帶雨。 　　賈瑄見此開口道：“望侄媳見諒！今日竟是沖撞了你不得安生養病。” 　　秦氏見是賈瑄已然無礙，這才心石落地。 　　停了啜泣，連忙開口阻止：“三叔何出此言，是我冒犯三叔。若是三叔……我萬死難辭其咎。” 　　秦氏一時不慎，差點說出賈瑄出事等話，更是自責起來，眼淚不止。 　　賈瑄連忙寬慰。 　　幾番談話之後，這才緩將過來。 　　賈瑄見秦氏無礙，這才放下心來。若是今日這事，再激得秦氏病重，更是內心難安了。 　　秦氏有病在身，不易打擾。賈瑄見秦氏情況已是好轉，這才告辭離去。 　　幾人剛出房屋，正是時辰已到，門外有人催促賈蓉前行。 　　賈蓉見賈瑄依舊要去，擔心賈瑄身子，問道：“三叔，依舊要去嗎？” 　　賈瑄知曉賈蓉內心所憂，笑道：“已是無礙，大可放心。” 　　賈蓉自是無力規勸。 　　便帶著一車貨物，與賈瑄一同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