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瑄幾日來倒是清閑悠靜了許多,每日不是尋寶釵黛玉閑聊共話,遊園賞秋。便是前往神京城內走馬觀花,好不自在。 正所謂風起靜水,事擾閑悠。 賈瑄今日前往軍營點卯,坐班軍中。 卻是宮中來了旨意,召集文武大臣前往宮中上朝。 賈瑄見是來人如此急促,事從緩急,便稍待收拾,打馬前去。 不幾時,眾人集結完畢,一同前往大殿。 朱祁鈺臉色凝重走了出來,坐在皇位上。一同而來的便是孫太後,坐於旁側。 朱祁鈺麵對如此大事,加之剛登之大位,不敢一人定奪。 看著下臣行完了禮,這才開口道:“眾愛卿,前方戰事來報。也先此賊,已率領二十萬大軍三路進犯,該當如何?” 大殿之內,在聽到也先二十萬兵力之後,眾人嚇破了膽,頓時炸鍋,議論紛紛起來。 隨後,朱祁鈺命太監將前方奏報呈了下來。 眾人一一傳看,更是臉色鐵青。 賈瑄在行列之中,已然想著如何對抗了。 自上次土木堡之變,賈瑄中途插入戰場,救了十萬人下來。再加上三大營內留守十萬老弱。 現存二十萬大軍,但是其戰鬥力要遠打折扣。 賈瑄暗自思量,依舊不行,還要增兵。 也先所率二十萬皆為精銳,幾乎已是傾巢而出。 明軍自土木堡一戰,幾乎葬送了大明整個武勛力量。現如今在神京城內,能打硬仗的沒有幾個了。 兵少將寡,已是戰前不利了。 賈瑄想至此,竟是轉頭看了一眼石亨。 此人雖是反骨仔,但是事到如今,還不得不用。 朱祁鈺本來才登基上位,麵對一大堆煩心之事已是不堪其擾。 如今大敵當前,隻見下方吵吵鬧鬧,亂作一團,更是頭痛不已。 頓時心火燎起,伸手拿起桌上物件狠狠拍下。 “如此這般,成何體統。”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場上瞬間清靜下來,落針可聞。 這時一文臣站出奏對:“陛下息怒。也先此次來勢洶洶且兵強馬壯,臣以為,為保大明國祚,當立即南遷,再做定奪。” “放肆……” “爾安敢在此饒舌?” …… 此話一出,便立即遭到不少大臣駁斥,卻也有不少聲音支持南遷。 賈瑄自是轉頭看去,見得此人麵目。 便是土木堡之戰失敗之後就提出南遷的徐珵。 這徐珵嘗嘗自詡洞曉天機,明鑒大勢。上次以星象之言,勸朝廷南遷,遭到駁斥。 後來賈瑄力挫也先,繼而退兵。 由是受到眾人恥笑。 如今見瓦剌來勢洶洶,果真印證自己所觀星象。便鼓吹也先不可戰勝,舊調重彈起來。 賈瑄卻是心裡嗤笑:上次沒能收拾你,居然又跳了出來。既然如此,這一次直接給你按死,免得你後麵再出來找麻煩。 於是站了出來,奏道:“啟稟陛下,臣有一計,可使當今局麵幽而復明矣!” 朱祁鈺見是賈瑄站了出來,向來極其倚重,頓時心安不少。 孫太後見到賈瑄,波瀾不驚的臉龐卻是有些意味深長起來。 “愛卿,快快請講!” 賈瑄開口道:“陛下,破此危局者,在臣看來,如今僅一人爾!” 殿內眾人聽此,竟是全部目光都投向了賈瑄。亦是十分好奇,賈瑄口中所謂何人。 朱祁鈺聽此倒是來了興趣,問道:“此人是誰?” 賈瑄四處環顧一周,回道:“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朱祁鈺聽此,這才恍然大悟。 想到之前賈瑄與自己所言嶽飛與劉禪之事,自是心有默契。 猜測賈瑄要毛遂自薦,而自己隻需要推波助瀾,給予肯定支持便是。 如此一來,那麼便會逐步走向賈瑄與自己所建規劃。心中自是喜不自收,便開始給賈瑄打起配合。 朱祁鈺似是看穿,臉上笑意融融,問道:“那麼愛卿,所言者何?” 場上眾人看朱祁鈺臉上已是欲要笑開了花。 在站著的都是人精,如何不懂二人貓膩。 頓時無語起來,事關緊急。 敵人都要拔刀削我等腦袋了,如今你二人在此演戲有何意義? 孫太後自是不管不問,老僧入定。隻做旁聽,不管其他。 賈瑄回道:“此人便是我們徐珵徐大人!” 朱祁鈺正要附和“對對對”之時,聽到徐珵二字,臉上笑容卻是戛然而止。 一臉不可思議,盯著徐珵。 心中懷疑自己,難道徐珵是什麼絕世大才,自己沒有發現。 殿內眾人,本來以為賈瑄要推薦自己。 正欲不屑賈瑄惺惺作態之時,突然聽見賈瑄推薦徐珵。 差點驚掉了下巴,幾十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徐珵,不解賈瑄何意。 徐珵正是想著如何辯駁賈瑄,立主南遷之意圖時,不料賈瑄來了這一手。 頓時也慌了神,看著幾十雙眼睛盯著自己,臉色瞬間漲紅。 細想賈瑄何意。 自己文弱書生一個,哪裡懂得行軍打仗。是要自己出城迎敵,那就是要自己死。 心裡暗罵:這不是要自己去送命嗎? 想至此,慌不擇態,連忙跪了下來。 口中支支吾吾:“陛下,陛下……臣……” 朱祁鈺又是見賈瑄一臉鎮定,雖然不解賈瑄何意。確是憑著十足的信任,要賈瑄繼續講下去。 賈瑄則是伸手指著跪在大殿中央的徐珵,向著眾人介紹道。 “徐珵,徐大人。自幼對天文地理、陰陽八卦、星象占卜之術極為精通。常自比與蜀漢丞相諸葛孔明,唐朝國師袁天罡之流。擁有呼風喚雨,鬥轉星移、撒豆成兵之能。如此人才,陛下且派之與也先一戰,豈不手到擒來?我等自可靜坐觀之,盛宴款之即可。” 殿內眾人聽此,這才知曉賈瑄竟是揶揄徐珵,即刻哄堂大笑起來。 朱祁鈺聽到這,卻是略顯尷尬。見賈瑄一臉正經,似是真有如此想法,竟是不知如何回應。 徐珵知是賈瑄當庭嘲弄,欲要出言反駁。卻是聽到眾人哄笑,便俯首藏麵做起鴕鳥來,再無顏麵見眾人了。 賈瑄待眾人熱鬧過後,再也不管眾人如何。 沖著徐珵厲聲怒嗬:“北方自古多兵事,太宗皇帝便遷都神京,定下基業。是以“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此言一出,振聾發聵。 殿內嬉笑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這一句,意思極為大膽肅穆,其聲調極為壯烈高亢。 殿內眾人皆為之震驚,張口不知何言。 朱祁鈺聽此已是呆若木石,想起自己祖輩,竟是有些熱淚盈眶起來。 朱棣一生馬上皇帝,征戰南北。五次親征,北伐蒙古。 就連最後生命的曙光,都是在班師回朝的途中黯然消逝。 朱祁鈺想自己即便作不得太宗皇帝那般,便是死守社稷,亦是無愧矣。 “好!” 朱祁鈺情激之下,直接起身拍案。 “繼續說。” 賈瑄卻是也不顧周圍何等表情,繼續開口道。 “天子之軀尚可抵擋胡虜長刀馬蹄,而我們朝中之重臣,國家之棟梁。僅聽得對方區區二十萬兵馬,竟是嚇得欲棄國家基業,南渡偷生。豈不是要學那前宋舊事,也要將大明分出來南北來?臣實不知此人是何居心?但臣必是能認得,此人定是國賊矣!” 徐珵聽此亦是嚇破了膽,如此大的一頂帽子扣過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誰人能扛得住。 瞬間止不住磕起頭來。 “陛下,臣萬萬沒有此意啊……陛下恕罪啊……” 不消幾下,頭破血流。 暗想自己今日危矣。 再想賈瑄所說之言,明顯就是沖著自己來的。心裡暗自盤算,曾幾何時的罪過賈瑄。 思來想去,沒個結果,暗嘆今日注定是下不來臺了。 禮部左侍郎楊善、太常寺少卿許彬等一眾文臣,見徐珵在大殿之中死磕,竟是被欺辱到如此地步,頓時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亦是收齊了嘲弄心思,紛紛向朱祁鈺求起情來。 “陛下,徐大人所言雖說有失偏頗,但絕無真武伯所言之意,望陛下明鑒。” “陛下,徐大人忠靖之士,斷無此意……” …… 朱祁鈺此時亦是內心矛盾,左右權衡該如何處置徐珵。 直接按國賊處死絕對不合理,但是南遷之誑言又不得不罰。 罰的重了不能服眾,罰的輕了又不能安定人心。 下意識轉頭看了孫太後一眼,孫太後卻是全然不管不顧,當作鬧戲。 便欲開口讓眾人拿個主意出來。 此時徐珵心曉今日之事怕是難以罷了。 咬牙心一橫,頭直接用力往地上一磕,昏死過去。 賈瑄見徐珵竟是如此心狠,故意磕昏而去。本意窮追猛打,如今也隻得作罷。 朱祁鈺見事件人都沒了,隻待延後懲處。 叫人將徐珵抬了出去醫治,這場風波才逐漸歸於平靜。 ……